姜听云心中也想到:这样的北洋政府恐怕真是要走到头了吧。
据说张作霖在东北也曾做过有骨气的事。有一次日本人当街打死了他手下的一名普通士兵只给了他五千元的关东劵就想了事,张作霖让人当街直接杀了二名日本人,然后扔了两张五千元的关东劵就扬长而去。
也许张作霖的确有统领一省之才,甚至当统领黑吉辽三省的东北王也算陈列就位,但是华夏太大了,广袤的土地、众多的人口、环绕的强敌、纷乱的政局,这些根本就不是张作霖能够掌控的。或者说掌控大局这种事情,他根本不是蒋介石甚至汪精卫的对手。
看来张作霖终究是无法逃脱被国民政府击败的命运的。这不仅仅是张作霖一个人的智慧和格局的问题。
更大的问题是华夏太大了,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团队组成政府的职能部门和各地的封疆大吏。
张作霖主政以来,内政依靠始终都是外人的段祺瑞,军队任用张宗昌这种丧尽天良之辈,最有才干的郭松龄还在民国十四年的时候叛变后被暴尸三日。
这样的团队,又怎么能驾驭得了整个华夏呢?
退守东北,对于张作霖来说,已经是未来两年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日本人现在日渐显露野心,他们的野心是更进一步,他们会同意张作霖退回去吗?
大约过了十个小时之后,大约五月十六日下午二点的时候,一千多土匪加上九十一名人质的队伍在政府军的注视之下,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抱犊崮的山脚下。
抱犊崮,位于山东省枣庄市临城县,临沂市费县、兰陵县三地交界处,离津浦铁路枣庄西站大约有四十公里。
抱犊崮,自古至今,数易其名。因其崮峰似拔地而起的万丈高楼,故汉代曰楼山;因其崮峰高竣平阔,山肩对称而陡峭,宛若天坛,上摩霄汉,故魏曰仙台山;因其崮峰像峨冠危坐的君子,故明清间曾称君山。
现在的这个名字抱犊崮虽然听起来失了几分文雅,但是却格外的形象。
抱犊崮成一个倒置的葫芦形状,四周均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只有在西南方向有一条裂缝,经过人工挖掘之后,可以攀爬上山。
抱犊崮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山顶有十四亩土质肥沃的土地,可以进行耕种。
因为山路陡峭,不可能赶牛上山,只能在先趁牛还小的时候,将牛犊抱到山上慢慢养大,因此得名抱犊崮或者抱犊山。
在抱犊崮山脚下,打劫的队伍和山上下来迎接的队伍中终于胜利地会师了。
大寨主孙美瑶和自己的叔叔老寨主孙桂枝亲切地握住了双手,两个人都激动地流着热泪,不断地念叨着:“成功了,成功了。我们终于有活路了。”
然后孙美瑶站在一块石头上,转身对被绑的人质们喊到:“人质们,请安静一下,都听我说。这里就是山东建国自治军的总部抱犊崮了,欢迎你们来到这里。
这里的山路十分陡峭,你们一会儿在爬山的时候一定注意抓稳峭壁上的木桩或者攀石,千万不要光顾着看周围的风景或者互相交头接耳。我希望到达山顶的时候,每一位人质都是安全的。听清了没有?”
洋人和华夏人在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在一些史蒂夫的带领下,三三两两地说道:“听清了。”
孙美瑶见声音有点嘈乱,抬手向天上打了一枪,又喊到:“都大点声音。你们都听清了没有?”
大家听到枪响精力迅速集中了起来,大声地喊到:“听清了。”
随后孙美瑶满意地大手一挥,说道:“开始上山。”
姜听云看着站在石头上意气风发的孙美瑶简直是哭笑不得:
此刻的孙美瑶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如果给他穿上一个黄色的马甲,戴上一个红色的帽子,将手中手枪换成旅行社的小彩旗,再把他喊话中的“人质”改成“游客”二字。这简直就是一个十分负责的旅行社导游了。
姜听云早就听说鲁南巨匪孙氏兄弟是一对二货,经常做出一些军队和同行们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杀人放火的坏事没少干,但居然还抓过欺压百姓的乡绅,在村子的庙里审案子。
当然全部过程没用了十分钟,中间也没有给乡绅任何申辩的机会,直接宣布审判结果,然后乱枪打死。据说闹灾荒的时候,自己也不富裕的孙氏兄弟抢完地主之后,还要在村子里支口锅,赈济一下灾民。
如燕子李三一样劫富济贫的侠盗在民国不少,但是一方面想改换名头混入军队,一方面还要老百姓口碑的土匪,却着实不多见。
大队人马开始陆陆续续地沿着小路向上攀登,后面的政府军队应该是接到了上峰的命令,暂时围而不攻,都在观望着这边。
土匪安排了一些年轻力壮的人将人质一一隔开,方便在他们出现危险的时候能够拉他们一把,毕竟这些人质每个都代表着无数白花花的银元。
姜听云一边爬山,一边感到安排一些人在后面推一把还是很有必要的。陡峭的小路很多一面就是悬崖,危险程度比华山也不逞多让,而所谓的木桩和攀石不过是随意钉入的普通木头和凿开的不规则凹洞。
以自己的身手自然不成问题,但是一般人尤其女人的话,攀到山顶可谓困难重重。
在一个小时的艰难攀爬之后,大部分终于来到抱犊崮的山顶。
另外还有三位西方洋人,六十三岁的英国退休议员斯密士、六十岁的法国外交官多米尼克以及五十九岁的意大利美食家恩佐。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们实在是无法自己爬更陡峭的另一半路了。
此刻土匪们正在使用平时运东西的吊车把他们从半山腰的位置拉拽上来。
斯密士议员是所有人质中年龄最大的,本来在英国的时候就犯了严重的失眠症,这次来华夏一方面是给黄河宫家坝大堤剪彩,另一方面其实是当做一次到华夏的旅游疗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用几根简单的绳索和几根简单的木头搭建的吊索拉拽了一百多米高。被悬在半空中的斯密士的心脏险些都跳了出来。
他的失眠没有治好,还有引出了好不容易稳定的心脏病,最该死的是失眠药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斯密士怎么想不明白:一次说好的疗养闲游怎么就变成冒险之旅了呢?
此时此刻,站在山顶边上,看着陆陆续续都被运到山顶的华夏人和洋人们,孙美瑶诗兴大发。
他站在山巅之上,悬崖之边,兴高采烈地吟道:“隅中登仙崮,身临叠云处。绝顶凌群山,再踏险征途。”
一众见惯了自己头领犯二的土匪们纷纷围向孙美瑶,然后一边鼓掌,一边拍马奉承道:“好诗好诗!大寨主真乃是土匪界的李太白是也!”
姜听云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孙美瑶真是被土匪耽误了的人才呀。开个旅行社、写个诗集,顶不济学说相声,恐怕都已经是一代名家了。
难不成他跟陈华威、江明峰一样,也是文学系毕业的?文学系真是出人才呀!
自己这趟被绑之旅是受史蒂夫拖累,开始的时候颇有些生气,但是此刻突然感到如果没来才真是一种遗憾。
毕竟像孙美瑶这种在二货、逗逼、不靠谱三项全能世界杯比赛中,对冠军势在必得的优秀诗人兼土匪,恐怕一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真是看一眼少一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