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寂寥一片,场外坐席也鸦雀无声,数千名弟子无人敢多说一字,多喘一声。
只见慧净以剑指着慧真怒:“让开,我要杀了他!”
慧真将寒凌江护在身后,忙道:“师兄,这里面有误会,先弄明白再说。”
慧净面如古铜,冷如寒冰:“有什么误会!到现在了,你难道还不明白?你护在身后的就是寺中的奸细,快让开,待我铲除了他!”
慧真不解道:“师兄你糊涂了!他不是奸细!是镇远将军的亲人,那日在永明城镇远将军还见过他!”
慧净早已怒不可遏,岂作他想:“我不认识什么镇远将军!我只相信我眼睛看见的,晴儿因他险些丧命!你快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慧真急道:“慧净师兄!你冷静一点。寒凌江入寺后一直在我和苦竹手下习武,如若真是奸细我们怎会发现不了。”
古剑青锋犹指着寒凌江:“那你叫苦竹出来,瞧他弟子干的好事,看他能有什么话说!”
慧真苦言相劝:“师兄你莫要胡闹,苦竹因事外出已有数月,你又不是不知情,如何出来。”
慧净道:“出不来,出不来你就让开!让我一剑斩了这魔徒。”
慧真气道:“你总要弄清楚原委,搞明白真相再杀人吧!”
慧净吼道:“好,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告诉我他一个修为只有四层的小儿怎么杀得了索命无常,杀了黑无常后你们为什么找不到尸体,再告诉我他只有三种五行灵根,没有灵丹仙药,如何不到三年就快有五层的修为?再告诉我他那诡异的步法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因为那邪功又是因为什么!”
慧净问得句句在理,掷地有声,慧真竟一时答不上来。只听慧净喘了口气,低沉道:“我告诉你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泽云死了,我的晴儿成了废人!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斩了!”
吐完最后一个字,慧净的双眼已布满血丝,青铜古剑按捺不住地争鸣。慧真踏前一步,双目也变得寒冷异常,低沉道:“慧净你敢!”
场中二位长老杀意毕现,一身浩然灵炁节节攀高,直达九层总相,其威压重如千钧,场上之人直觉呼吸不畅,两眼昏黑,如卢子俊则早已晕厥过去。
慧恩、慧明、慧能三位长老齐齐赶到场上,两边劝解均无人听从。剑拔弩张之际,忽听寒凌江叫了一声师父。
众人朝寒凌江那边看去,只见他身前不知何时候已多了位白眉老僧,无一人认识。寒凌江望着他,目光顷刻注满无助,老僧揉了揉寒凌江头,悄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你天阳源灵闹的,快压一下灵炁,好好调息。”
见了老和尚,寒凌江心里绷紧的弦才一点点松下,一放松,剧烈的痛苦立时席卷周身经脉,尚来不及调息直接晕厥了。老和尚叹了口气,只好先帮助他护住经脉灵台。
五位长老看向老和尚,心里又是诧异又是震惊,谁也不知他是何时,是何法出现在这里。更不知为何从他身上竟察觉不到一丝灵炁,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耄耋老人。
玄慧看了眼昏迷的方晴,又看向慧净,淡淡道:“先把那孩子交给我吧,问题不大。”
慧净长老面露阴鸷:“你就是山下的药僧,寒凌江的师父?”
玄慧颔首。
“那就对了,你就是一直潜伏在云隐的魔教奸细吧!”
喝罢,青铜古剑一声清鸣,万千杀机汇成一道滔天剑气,从玄慧头顶的上空悍然坠下。
这是八荒剑斩,七斩宿孽。
剑气轰然落下,将场上土石碎渣尽数掀飞出去,而玄觉依旧立在原地,衣袍不动,眉须不舞,丝毫无碍。
“八荒剑斩,一斩鬼神,二斩邪祟,三斩群魔、四斩万妖、五斩乱相、六斩根魇、七斩宿孽、八斩我执。你为何不直接用第八斩。我想一定是没能学成吧。”
众人闻言惊愕,心想那老僧落脚云隐行医,如何知晓寺里九神通剑诀,又如何知晓慧净师兄没学成最后一斩?
玄慧叹道:“阿弥陀佛,贫僧以前有位师弟衣是天资聪颖,任何绝学秘法学成只在旦夕,可就是这道剑诀的最后一斩始终参不破、悟不透,是不知从来净,从来不净。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惊觉,航登彼岸,你且再好好悟悟。”
说罢,他手上结印,金茫汇聚,众长老终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灵炁。那是同于天地,同于大荒山,同于千年云隐的悠长气息,是云叶真经的圆满与佛王心法的终悟。
五大长老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难以相信,这份只在他们师傅玄觉身上才有过的完觉圆满,竟然会出现在一个普通药僧身上。他们甚至觉得,相较于药僧,师父还少了份悠久厚重。
慧明率先反映过来,指着他手中法印颤道:“他结的是,是三法印,诸法无我!”
刚说罢,青铜古剑叮的一声掉落在地,慧净长老亦昏迷倒下,回头再看,药僧与寒凌江和方晴均已消失不见。
谁也没料到今日一场比试竟会引发这等曲折离奇的怪事,连五大长老皆置身其中,最后还以慧净长老昏迷,主事人消失的方式收场,更为其增了一层神秘面纱。场外弟子不明所以,长老们也不见得不迷糊。
如此结果,这场比试自然不了了之,也没宣布谁胜谁负。长老们令弟子散了,将昏迷不醒的慧净长老带回北浮峰,检查是否受伤,明晰无碍便安置在卧榻上。
慧明长老说道:“那药僧并无害心,对师弟用无我印,多半是想助他破了那颗我执心。师弟向来执念就重,泽云是他第一个徒儿,永明城不幸后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郁结难解。此次又逢方晴出事,生了心魔也属意料之中。
师弟本来佛性不浅,破执醒来必定是场造化。只是实在想不明白,那药僧究竟是谁,云叶真经修成圆满,佛王心经也至大成,连我们几个云隐长老都不及他。”
慧能道:“不仅如此,他对云隐功法也了如指掌,不光八荒剑斩,连三法印这种功法他都能信手捏成,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换作我们,总要两三人合力才能结成吧。”
慧恩问道:“你们可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云隐的?”
慧明想了想:“少时山下并未有什么药园子,总是三四十年前吧,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
慧能颔首:“应该就是那时候。”
慧恩问道:“慧真师兄,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慧真又自沉思了一会:“你们还记得师父以前讲起他刚刚入寺时,云隐曾有一场变故吗?
师傅说,他在入寺时还是位婴孩,那时云隐寺本是香火不断,弟子兴旺。可有一天,不知怎得寺里的弟子都死伤殆尽,大荒山如遭血染,无处不是尸骨死人。而师祖也奄奄一息,没过多久立地圆寂。
那场变故里是师叔祖护下年幼的师父,云隐才留下一脉,不致倾灭。但师叔祖也身受重伤,于十年后圆觉,自那时起云隐最高辈便只有师父玄字辈。”
慧明思忖道:“你意思是说,那药僧可能是当时躲过一劫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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