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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光绪五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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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清朝”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念着,这个名词在李肆的脑海里翻滚不定,像是两块干柴使劲摩擦着,一点点火星正在升起。

  “是被后人称为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的清朝?是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清朝?是一个小兵的一泡尿就摧枯拉朽般崩塌的清朝?”

  李肆心中热血沸腾,草民?草民怎么了,这可是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啊,他既然穿越而来,不作出番大事业,怎么对得起老天爷的“青睐”呢?

  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上也有了些力气,李肆下了床,扫了一圈屋子。三四十坪就跟草棚子没太大区别的空间里,唯一有点规整样子的就是一副木桌椅。桌头摆着一些书,还有笔墨纸,那纸也大概跟草纸差不多,李肆记得,这干草为褥的床底下,还有几箱子书。

  他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可惜连秀才都没中,想要儿子继承他的事业,小时候还逼着他读书练字。他没显露出什么过人才华,现在虽然投奔到劳动人民的队伍里,闲暇之时,还会恋恋不舍地看看书。

  看个屁的书,这是清朝!他李肆既然回到了清朝,能做而且只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造反!

  还活在二十一世纪时,他李肆跟人在网上论战过无数次,屁股始终牢牢地坐在华夏子民一边,每每说到假如穿越到清朝,你会做什么的话题,他就这两个字:造反!理由?不解释!

  现在老天爷真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他怎么能言行不一呢?

  思绪正在急速转着,就要朝怎么造反深下去,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一个敦实的中年人冲进了屋子。

  这就是关凤生,在他父亲死后,将他当儿子一般照顾。

  “四哥儿,真好了?”

  浑厚嗓音,肩宽背厚,衣袖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的,关凤生是个铁匠,就在他之前出事的铁矿里当炉头,负责生铁冶炼。

  “呃……脑子还有些模糊。”

  李肆还真有不少事情没搞清楚,记忆碎片零零散散,最重要的两件事,李肆居然翻找不到。

  “关叔,我问你答,看看脑子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李肆这么说着,关凤生怔了一下,李肆这才找到了自己的性格资料。哦,他原来是个闷葫芦啊,现在说话的语气很有些强势,怪不得关凤生不习惯。

  可关凤生看来也是个粗人,更兼关心李肆的情况,并没怎么在意,重重地嗯了一声,示意李肆提问。

  “这里是……韶州……”

  李肆不确定地说着。

  “韶州府,英德县,凤田村。”

  哦,看来穿越到了原地。

  “现在是啥年月?”

  这个问题很关键,上到1644,下到1911,满清统治华夏可有二百多年呢,现在到底是哪个皇帝在位?李肆居然没在记忆里找出来,想来他们这些草民离皇帝太远,是谁在龙椅上根本和他们无关,所以也不怎么关心。

  隐隐听到关凤生说了两个字,听到这发音,李肆幸福得差点晕了过去,

  光绪!?

  对满清来说,这是最糟的年代,可对立志造反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年代!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已经虚弱到了极限,拉起队伍,竖起旗号,将这个英德县变成革命根据地,那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

  伸手把住了脑袋后那根猪尾巴,李肆目光四下巡游着,想找剪刀把这辫子绞了,现在都是光绪年代了,要这辫子何用?

  “五十一年……”

  接着关凤生报出了年数,让李肆一怔,光绪五十一年?这是哪个位面的清朝?

  “康熙……康熙五十一年,今天是二月十八。”

  关凤生唇舌清晰地重复道。

  李肆终于听个明明白白,脑门嗡的一下麻了,连头顶那火辣辣的痛都再感觉不到。

  康熙五十一年……

  1712?草!这不正好穿到三百年前!?

  握住猪尾巴的手也渐渐松开,李肆一颗心喀喇喇结起了冰。

  这可不是什么风云激荡的年代。

  1712,康乾盛世的年代,吴三桂早折腾完了,台湾也被平了快三十年,李肆还记得采访某位历史“专家”的时候,那老头“自豪”地说到,康乾盛世,是封建时期小民生活得最“幸福”的年代。

  “造反?台湾朱一贵造反,两个月就平了,由此可见他是多么的不得人心,老百姓都想着过好日子呢,谁跟他造反?整个十八世纪,大清安宁祥和,白莲教造反,要到这个世纪的尾巴尖上去了。”

  那专家满脸红光地说着,李肆强自按住了将录音笔砸他脑袋上的冲动才完成了采访。

  虽然屁股坐的方向不同,但这话也是有价值的,用到现在的李肆身上,那就是说,造反?做梦去吧!谁跟你造反呢!这可是在很多人眼里四海宴清,三代莫比的盛世!

  不说老百姓和拍马屁的,就说康熙康麻子,那可是“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好听的词全被他占完了。而他的种种事迹在后世也耳熟能详,什么智擒鳌拜,什么力平三藩,东打罗刹鬼,西踩噶尔丹,还什么永不加赋,三年一免,被评价为“千古一帝”。造这么一位“圣君”的反,除非是《东宁记》里有一个台湾,可以埋头种田的郑克臧,可他现在不过是个家徒四壁的草民!

  “老天爷,你这是故意玩我的吧!”

  李肆痛苦地呻吟出声。

  装作是脑袋上的伤口在发痛,李肆遮掩住了自己的沮丧。

  “四哥儿,可有大碍?”

  关凤生脸上的关切再也明显不过,李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没事,关叔,看来脑子里没丢什么。”

  关凤生一颗心放下来,哈哈笑了。

  “丢什么都无所谓,别把你关叔丢了就好!”

  他一个憨实人,分辨不出李肆那内涵丰富的眼神,只要李肆还认得他就心满意足了。

  “多休息几天吧,有什么事,关叔在呢,别担心!我就说过,四哥儿你不是干体力活的料……”

  关凤生说话遮遮掩掩的,李肆这个前世当老了记者的人,一下就听出了异样,正要问他,关凤生话锋一转,又让李肆自己的心绪乱了。

  “怎么是二姐在守着你,云娘呢?那个死妮子,就是不落教,看我不好好训她一顿!”

  关凤生正咬牙切齿说着,一个怯怯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爹,女儿去摘桑叶了,正是蚕儿初孵的时候,吃得也多……”

  关凤生转身,李肆也从他肩头看去,一个十四五岁的素装少女走了过来。见她衣裙虽旧,却还洁净,眼眉和关凤生隐隐相似,虽然也算秀丽,却跟关二姐迥然不同。李肆很是不解,莫非关二姐是收养的?

  原本对着父亲还没什么,可被李肆的眼神瞄着,关云娘马上低下了脑袋,还侧开了身子。

  “忙乎那些有什么用?能比照顾四哥儿更要紧?”

  关凤生口气很不好,关云娘脑袋更低了,“女儿错了,请爹爹责罚。”

  李肆赶紧打圆场:“我真没什么啊,二姐就照顾得我很好了,云娘总得做自己的事。”

  关凤生转头看了看李肆,欲言又止,接着叹气转身,对云娘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家里没指着你做什么,你那脚爬山也遭罪。先回去吧,跟你娘说一声,晚饭得准备好四哥儿的。”

  云娘咬咬嘴唇,低低应声,端着竹篮子走了。走之前还瞄了李肆一眼,眼神里有一股李肆看不懂的东西,反正不是什么羞涩,更没有半点情意。看着她摇曳的步姿,果然裹了脚。

  确认李肆真没大碍了,关凤生再嘱咐了一通才离开。看着远去的背影,后脑勺的小辫子晃来晃去,李肆之前压下的心绪又翻腾上来,

  造反……

  撼动满清的白莲教起义还有八十多年,将满清打成筛子,整个华夏大地星火遍燃的太平天国还有一百四十年。李肆虽然在网上和满遗多番论战,但他只是个历史的门外汉,不得不承认,在康熙统治的后期,老百姓日子还算安宁,满清的统治有如一块铁板,没有他这只苍蝇翻腾的余地。

  心中的火苗渐渐熄灭,关凤生刚才话里没吐露出来的苦衷,关云娘一个小脚女人也要上山采桑的现实,让李肆心中微微荡动。而早前关二姐被玉米窝头引得直吞唾沫的那一幕,更像一把刀子插在他心口上,现在还悠悠晃着。

  还能有什么苦衷,那就是一个字,穷!

  不是说康熙是位仁君吗?他李肆多出了三百年的见识,在这个康熙朝逍遥地活着,总该没有问题吧,钱,不过是挣钱而已。

  李肆虽然是李天王,肆无忌惮,可还是知道胆大和疯狂之间有多大的距离。推翻满清这事,在现在看来,可能性太过渺小,就如同后世当记者时经常被撤稿一样,有些现实,他必须接受……

  李肆呆立了好半天,沸腾的血液早已冷却,他苦涩地一笑,那么,先暂时就在这康熙朝,为着生存而努力吧。

  主角要干什么,请见简介,别担心,他可不会来这清朝泡格格拜阿哥跪伏鞑子皇帝,而随着他的体验,也会渐渐摸到这个时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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