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一听杨彪之言,情知此事已定,也不多作废话,又听得杨彪在教训杨修,忍不住暗笑,这之子莫如父,杨彪果然非常清楚杨修的缺点,故而叮嘱再三,不过萧远又不是曹操,自认还是很有容人之量的,便道:
“太尉大人言重了,年轻后生,当有些锐气才是。”
议定此事,杨彪又问了萧远一些西征的方略,自己顶头上司发文,萧远自然不能推脱,只把大致的方略说了一遍,杨彪听了,也没有再做多问,倒是便宜了杨修在一旁全听了进去。萧远只得最后又交代了一句:
“军略大事,万望务必保密。”
杨修自然点头称是。萧远方向杨彪告辞出来。
回府路上,萧远却见到了一熟人,正是才女蔡文姬在路上走着,左手挽了个包袱,身旁跟了个丫鬟,提了个不小的布袋,看起来有些沉重的样子,颇为吃力,萧远见的有趣,驱马上前打招呼道:“文姬小姐。”
蔡文姬回头一看萧远,倒有些惊讶,把东西放了下来。
萧远跳下马来,看了看蔡文姬,时值正午,又挽了个重重的包袱,脸上微微沁出细细的汗来,脸色微红,萧远道:
“文姬小姐你伤可好了些,怎么就出门了?还背个包袱,不是交代了不能乱走吗?怎么也不坐个马车。”
一串连珠炮的发问,蔡文姬尚未回答,一边小丫鬟道:“小姐,正主来了,正好,东西给他就是了,我都累死了。”
萧远正一头雾水,蔡文姬道:“此番带了些礼物去看青儿,正好遇见你了,来,放在你马上吧。”
萧远忙帮着把两个包袱布袋挂在马上。包袱倒是挺轻的,只是这丫鬟提的布袋倒还有些分量,怪不得这小丫头叫苦不迭。
“什么东西?”萧远笑着看了蔡文姬。
“家父不是答应了要给你家中藏书任选吗?你又不肯自己拿,父亲便让我帮你拿了两册。”
“哦……看来这蔡邕老师逼人看书的劲儿还真是足。”萧远嘟囔道,又不忘尽自己赤脚大夫的责任,又问道:“对了,问你呢,伤还没大好,怎么就出门了,还背个这么大的包袱。”
蔡文姬回道:“这几日感觉无事了,便出门走走,这包袱里是一些茶叶,没什么分量,不碍事的。”
萧远道:“哦?是炒制的茶叶么?”
“是。”
萧远捶胸顿足道:“炒茶之法,我那日说快了,让你学得去,私下炮制也就算了,你还传播出去,今日这长安城的贵人们皆学得此法,极为风靡,早知道我就不说了,凭此秘方开一个私家茶坊,必定发财,可惜可惜。”
蔡文姬皱皱黛眉,佯怒道:“你这人,都已贵为九卿了,还想着商贾贱业之事,真是奇怪,再说了,这炒茶之法,可不是我传扬出去的,许道长第二日便试了这炒制之法,我和父亲尝过之后都觉得好,他马上大量炒制,又多送人,只恨不得每位进观的客人都品尝一、二,再教授方法,个个都学了去。”
萧远听了哑然失笑,想不到这许子将竟是如此,只好叹道:
“好了,注定没有发财之命数,那这袋子书是什么啊。”
“尚书。”
萧远一听,一阵头大,叹道:“蔡大人用心良苦,小子受教了。”
蔡文姬问道:“萧远,你读过此书吗?”
萧远老实地摇了摇头道:“五经之中,唯诗经读过一些,余者皆未曾涉猎。”
蔡文姬道:“《尚书》为圣人所编,其书要旨有二,其一在明仁君治民之道。其二在明贤臣事君之道。父亲赠你此书,便是希望你能做一个贤臣良将,如霍光一般中兴大汉。”
霍光可是争议巨的人物,结局又不太妙,这例子举得可不好,萧远吐了吐舌头道:
“我素来听闻尚书乃帝王之书,文姬小姐如何不知道蔡大人赠书之意不是另一条呢?”
蔡文姬听了,心中一慌,看了看萧远促狭的表情,急得跺脚道:“你又口无遮拦开玩笑,前次在山上就说过你了,再说这样犯忌的话,让旁人听了可不好。”
萧远道:“文姬小姐,再像乃父那样啰嗦,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可爱?”蔡文姬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思索了片刻,又结合萧远的语境,大概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不由得刷的脸红了,只站在原地瞪着眼盯着萧远。
可惜蔡文姬之死亡凝视貌似攻击力太弱,萧远却似没事一般仍牵着马往前走,出了五六步开外才发现不对,回头一看,小姐姐正站在原地生气,忙回头道:
“怎么了?”
看着萧远一脸淡定无事的模样,蔡文姬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继续跟着萧远往前走,却不再说话,任由萧远自言自语,到了萧远府上,蔡文姬把茶叶和书册给了萧远,撇开萧远自去找王青说话。
萧远回了书房,拿出布袋里的书,拿出一册翻看了一会,虽不算太过晦涩难懂,不过实在无趣,只看了一刻钟便看不下去,又出了书房晃悠,见王青和蔡文姬在厅堂说话,厚着脸皮进去坐下,看两人正在饮茶,伸手招呼了蝉儿:
“蝉儿,这个也给我来一杯。”
王青白了一眼萧远,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对蔡文姬赔笑道:“姐姐我们家后院种了西域来的葡萄,虽未曾结果子,不过却是爬了满满一藤架,我们且去看一看。”
蔡文姬道:“天太热,我方才走了那么久,实是怕热……”
王青道:“不妨事的,姐姐去看一看,后院阴凉的很。”
萧远自不好意思再跟着出去,便自坐在厅堂里,等着小婵把茶奉上来,无趣地抿了一口,开始思考起正事来。
杨修被安排到北军之中,实在是杨家一个非同小可的动作,比起同样四世三公的袁家,弘农杨家更为根基深厚,一般来说,作为杨彪的嫡子,杨修这样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的未来仕途安排应该说是多种多样,既可以直接在乡里举孝廉入仕,也可以由其父太尉直接任用,入朝为官,或者请皇上下旨征辟也不是难事,却不知为何偏偏要塞到自己的北军之中来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