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正文169选丫环李氏出招正文正文169选丫环李氏出招 阿静这性子,依然如先前在岳州一般,说干就干,半点儿不拖泥带水儿。
文箐头痛地看着阿静笑盈盈地手上提个大包袱,豆子手上亦提了个,显然是母子两个的衣物都带来了,门房可能见不是陈妈,这次倒是放了他们进来。“三婶见到你们没有?”
文简仍沉浸在与豆子相聚的高兴气氛中,道:“哦,外面来了好多小娘子,三婶忙着张罗去了。”
文箐想,那就是要找的丫环人选了。
阿静语气里带些埋怨地道:“小姐,三奶奶那边定是要给你选丫环了,这要是送了过来,日后我与陈妈想来侍候你,都不可能了。幸好今日我便过来了。”
她的话是没错,如今长房那边说二房的下人太多,自己姐弟二人想来也只能要一个丫环或婆子侍候。如果现下就领了一个丫环过来,那日后陈妈确实来不了,阿静生完孩子,也没了位置。
文箐看着阿静鼓鼓地身子,三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更何况,自己亦不会想着让一个马上要分娩的女人来侍候自己姐弟。“如今借着六妹妹的丫环小西,自不是长久之计。你这便要分娩了,我瞧着,还是在家里安心生下来为好。你放心,我先凑合着要一个丫环来,到时你生完孩子后,我随便拣她一个错处发落出去便是了。”
阿静听得小姐说的轻松,可是小姐不是那么一个硬心肠的人,十分心软呢。到时哪里会好意思遣人?自己倒不是要讨这份差使,实是想跟在小姐身边,方才不负昔日夫人与姨娘厚待自己的情份。昨日文箐劝她在家生完孩子,可是她一心为主,于是急急收拾了物事,便过来了。
文箐低下头思考,阿静这般,实在是给她出难题。直接拒了她,好象就有损多年的主仆情份,人家一腔热血,结果自己拒之门外。想了想,问道:“李诚不在家,你同豆子都过来,你家里长辈怎么办?谁来侍候?我瞧着,这实是不妥。”
“小姐放心,来之前,我已与家翁提及,他亦没反对。”阿静说得极痛快,见小姐盯着自己的肚子,便解释道,“我这九个月了,虽说要临盆,可稳婆说过,还有十多二十天呢。要生孩前几天,我回家去便是了。”
文箐心里苦笑,谁晓得那稳婆看得准不准?兴许说是二十天,也许就是明天呢?这要是在自己家里做活,突然生孩子了,三婶那边见自己留了她,不为此生隙才怪。自己倒不是怕她,而是自己才归家,实是不想多犯事,至少在长辈面前要有理才行。让阿静眼下就来侍候自己,不管是为着自己同整个家庭相处关系,还是着眼于阿静的安危,皆是不妥。
阿静很是执拗,认定这是忠心的事,便很坚持。
文箐寻思着如何才能说服阿静,又不伤了她心的时候,三婶打发余氏过来,请她过去看一下丫环。
方才,文筜听得要给四姐挑丫环了,很是兴奋,自告奋勇地向姆姆要求:自己来替四姐姐挑一个最好的。
李氏看着她这般,心里叹口气,也不阻止,只任由她去,且看她选出何样的人来。余氏走近小声道:“三奶奶,同咱们昨夜说的,人都找来了。”
李氏看一眼那群乱哄哄的人,心想:大侄女儿,你不是有本事会理家管帐吗?且瞧你本事如何,能挑出个甚么样的人来。“你,去请了你们四小姐过来挑丫环”
前厅中,文筜立在一大堆女孩面前,十分小姐模样的打量着旁边的人。这小的上看起来同自己差不多看纪呢,才六到八岁,大的倒是有十七八,虽然个个依言低头不四处明目张胆地打理周围一切,可也是暗中抬头窥视着。她扁着嘴,偶尔问一一两句:你会做甚啊?得了回复,便暗里评头论足。
文箐一进门,见得这样,略数一数,估摸着也有十一二个。她在前世没去正儿八经求过职,也没招聘过人,没想到,到了古代,自己倒是体验一把“招聘”了。
有两个眼生的妇人正围着李氏说些拍马的话。李氏见她来了,十分热忱地道:“箐儿,快来快来。你瞧,这些人里,可有你中意的?”
这事是李氏吩付下去,由余氏主要张罗的,故而此时她亦在一旁积极地向文箐解释道:“四小姐,这是从常熟县里找来的,有一两个,据说还识得几个字;而这些呢,是周遭村里的,听说在家做事都很勤快的。”
她这一说,文箐亦注意到这群女孩分作两拨,从县里过来的,年纪略大一些,神色上有些喜色,显然认为自己条件比村里的要好许多,会更多一些希望。难不成自己要一个一个去问?显然没有这么多时间。
余娘子小声在李氏说得几句,李氏听得直皱眉头,看向文箐,只觉得自己一番好心又被人家无视了,心里有些恼。只面上作不在意,直接问文箐可有中意的。
只是她才进门,连看都没看清,怎么就可以有“中意”的?三婶也真个性急。“多谢三婶费心了。这选丫环,我哪里懂,三婶眼光好,帮我选一个便是了。”
文筜在一旁,却是极兴奋地道:“四姐,方才你没来,我都帮你选了几个。你瞧这边,都是常熟县里来的,听说原先在别人家做过的,如何?”
李氏暗怪女儿多事且多嘴,对文箐道:“箐儿,莫听你五妹之言。这人是你要使唤,还是得挑一个你合意的。三婶我选出来的,不一定能中的你意。”说完,把文筜召至身边,小声说了一句。“那是你四姐的丫环,你替她挑,算甚么事?”
文筜低下头去,觉得自己白忙乎了,却希望四姐到时能看中自己喜欢的那几个中的某人。
文箐没想到三婶终于想起来让自己作回主了,可能亦是为了堵日后的是非吧,如今自己选了,到时要不合意,自是怪罪不到她头上。她客气地道:“箐儿还不知如何选呢?瞧过去,倒是个个都不错的。”
她这话立时使得那两个陌生妇人咧了嘴笑道:“小姐说的甚是。咱们荐过来的,那可是个个没得说……做活麻利,手脚干净,侍候东家更是尽心尽意……这些人在别家亦做过,不用再多教规矩……”
两个婆子纷纷说自己带来的如何如何好,说的嘴皮很溜,文箐听他们讲的好似不是苏州话,只怕是常熟话,约略听得些大意已算不错,好些甚至是连那介绍的名字都没听清楚,很是头痛。
李氏也不插嘴阻止,只任由她们在文箐面前自夸。文箐向她投过去的求助眼神,她一律无视,只道:“三婶前几日替你都挑花眼,实是不晓得你喜欢甚么样的。你且瞧好了,她们还要着急赶回家了,要不得住咱们这里了。”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好似人是一件物事一般。最后那一截话,却催促文箐莫要磨蹭,速战速决。
文箐被两个妇人说得脑袋发胀,见得那十来个人,哪里能细细地去发问?她重重地咳了一声,侧过脸去,这姿势立马便让那两女人停了嘴。
文箐见她们不再卖弄了,便笑眯眯地道:“两位娘子,你们说得这般多,我倒是听得晕了。我呢,要选的人,不管长相,也不管年纪,首先只求一个:尽责,再有……”
李氏听得这开头的话,心想不过是小女孩而已,说的这要求,等于没说。哂笑道:“箐儿,他们拿钱,做活哪会不尽责?”
那两女人也是一番自夸自己送过来的人,个个都尽责,说得好似人人都会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般。
文箐被李氏笑话,也不反驳,只小声征求同意地语气道:“三婶,她们做活自是该尽责,可是人和人想的不一般,谁个晓得她们懂不懂,如何才是尽责呢?不如侄女儿出一题,且听她们说说,如何?”
李氏想看看她到底卖甚么关子,便道:“好啊。三婶倒要听听箐儿出的甚么题。”
文箐便立起身来,看向那群女孩,用官话道:“如若你们在我家做活,我吩咐你们办一件差事,可是我弟弟又不让你们做得这件。可如何办?”
这题太简单了,常熟县里来的那些大多听懂的人,立马便说听小姐的,还有人说先回了小姐,请示了再办。村里的那一拨女孩,更是有好些人也不知是根本没听懂,还是根本没主意的,反正是说不出甚么来。
文箐既不说哪个不好,也不说哪个不好,只让有发言的站一边,没发言的站另一边。李氏看得糊涂,可是对文箐提的这个问题,则是十分不屑,便也小声道:“箐儿,你为长,你弟年幼,自是听你的才是。这还用说。”
文箐认真地道:“三婶说得甚是。那侄女再问一句。”又用官话非常快地说了一句:“那若是我让你做的一件事,却是我三婶交待做不得的。你们会如何?是向三婶检举此事呢?还是帮着我做了这事?”
方才之前,屋里的这些外人都道是四小姐年纪小,要自己来选丫环,只要讨好她便是了。哪想到,人家根本没走过一一问话,连讨好的机会也没有。而且现在这题,说到尽责,却是讲求忠心了,向当家奶奶告状,得罪了大人;瞒着三奶奶办差事,向小姐尽了责,却是对三奶奶不尽责。可见是难办的。周家四小姐却提这等事,实是刁钻得很。也无人敢说出话来,只偷眼看一眼周家三奶奶,又瞧一眼四小姐,举棋不定。
李氏一听这话,就想到昨日文箐违抗自己硬要见陈氏之事,如今她这又是将此事说出来,真是不识好歹,不知进退心里恼火异常,眉竖立,嘴抿紧,狠狠地盯向文箐。
文箐见无人再回应自己,却是十分严肃地对着那两个妇人道:“你说她们人人都晓得规矩,我这一问,却发现不尽然。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竟也答不出来,显然是规矩教得不够。三婶是长者,又主持中馈,自是要听三婶的。我要犯事,你们要是明理,便需得从旁劝导才是,这才是尽责。你们为何却不说话了?”
这话听在外人耳里,只觉周家是极重规矩的人,出题是很难,原来是考自己的。
然后转身对李氏行了个礼,婉言道:“三婶,您瞧,这些人不说话,说明心里有些别的考量,可见有些人必是墙头草。这种人在家中,日后遇事,易传是非,滋生口角,焉能让家中安宁?显然是对‘尽责’二字没想透。”
李氏本来气得差点儿便要打发这些人全下去,然后找文箐好好发泄一通的,哪里想到她却突然一拐,还是提到“尽责”与忠心上来。对于墙头草,她也是十分忌恨的。可是偏偏她小小年纪,却是懂得这些。
余氏听了四小姐的话,却是很认真地再看她一眼,见她说完后,便也没了甚么动静。
李氏仍是不悦,催道:“箐儿,你出的这题,既是无人作答,想来是皆不合意了?要是这般,那过了年头后,我再让人找些人来,你慢慢挑……”
文筜还没明白过来四姐怎么就说那些人是墙头草了。听说这些人亦是要不得,便道:“四姐,那岂不是找个丫环找到明年了……”
这话,比她姆那话还要刺人,她只是着急想让四姐选定一个,可是听在其他人耳里,却是完全不一样。
文箐被说得一哑,索性问她道:“那六妹妹方才帮我挑的呢?”
文筜看向姆妈,发觉她扭过脸去,知晓自己插手不得。便问道:“四姐姐,你到底想要甚么样的啊?你出题考她们,她们说不出来,那还用在她们里头选吗?”
要甚么样的?文箐在方才来时的路上亦问过自己,象小西这样的,恐怕是难得。那就只能选那种老实,比如同雨涵一样,只会埋头做活的便是好的了。
其实,她方才说人是“墙头草”,其实是十分武断的,她自己亦是晓得。到得厅里,也看出来李氏是在为难自己,把这些良莠不齐、年岁相差悬殊的人全部堆到自己面前,想选也没有那么功夫。
“我与弟弟有大家照顾,好多事都省了。只屋里一些重活计需得帮衬,故而,我要那会做粗活的丫环,能吃苦便行。我弟弟喜欢养猫养鸡,哪个养过这些,便站出来。”文箐用苏州话缓缓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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