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125城门被寻衅明朝生活面面观前传125城门被寻衅 明朝生活面面观前传125城门被寻衅。
()且说文箐同姨娘带了文简并栓子坐于马车中,并载了不少地头产出的菜蔬,包括从村里买来的鲜果,农妇做的一应干菜。文箐说及弟弟也该学些苏州话了,要不然哪天回苏州,便是连家乡话亦听不懂,如何是好?姨娘也一时兴起,在车里亦低声教儿女,栓子将自己从爹娘日常对话中学来的也卖弄一下,偶尔插上一句,得了姨娘同小姐的夸赞,份外欢喜。
就因为文简贪吃炒豆而接连放了几个响屁后,栓子使劲儿也没憋住笑,文简恼得要揍他。栓子好不容易停下来道:“好了,是我错了,人有三急,少爷放屁也是理所当然。”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更是把文简羞得满脸通红,梗着脖子,急得不成,却一时找不着话来反驳。过一会儿,便回嘴道:“你今晨也没少放放屁我叫你笑话于我”嘴里不时道“放屁”。
姨娘越听越觉得粗俗不堪,便拉了他,阻止道:“你且与他们才混几日,便是学了甚么破规矩?才去得半日,便学了粗人家的孩子撒泼打滚的把戏,如今说话也是越来越俗。我几时教得你说‘放屁’了”
文简适才被栓子哥笑话,这会儿因为说粗口又被姨娘说一通,自是觉得份外委屈。只觉得以前都好,栓子哥甚么都让着自己,姨娘更是宠着自己,自己要东要西姨娘没有不乐意的,也不知为何去乡下一趟,个个回来好似都变了一般,便要掉豆子。
文箐忙抱了他道:“可别掉你的金豆子,一颗好值钱的啊。姐姐花一文钱买你一滴泪,如何?你要哭成河,姐姐的积蓄可是都买不下来了……唉呀,咱们的小男子汉,平白又无伤心事,怎的就掉泪呢?这车外的人要看晓得了,怎么看,都象别人家的小女娃啊。”
文简抹了把泪,生怕自己被人看扁了,挺一挺胸道:“我才不是女娃我没有哭”
文箐笑道:“好了,没哭就好了。姨娘说得好,‘放屁’在乡下同伙伴们说便是了,如今进城了,便只能说‘放气’。”
文简点点头道:“我没忘记‘放气’。只是适才……姐姐,为何在乡下便能说,进城了就说不得了?”醒悟过来姐姐说的是怎么回事时,又反问一句。
文箐憋着笑道:“到乡下,自然是乡下的规矩,进了城,自然有进城的词。你看,就象苏州人大多说苏州话,你要不会,人家就晓得你不是本地人,容易被小偷认出来啊。”
文箐总不能同一个孩子道“入乡随俗”这个词,他哪里晓得这个。只是打了个小比方,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合适。不过文简倒是听明白了,晓得地方不同,便该说不同的话,很郑重地保证,下次一定记得。
正在一家人热闹得紧,用苏州话叽里咕噜的时候,便感觉马车停了,想来是到城门处了。文箐透过纱帘看出去,却发现陈嫂早就从前车下来,正同差役在扯皮。一时也不知犯了何事,忙让姨娘抱好文简,自己跳下车去。
陈嫂一见小姐赶了过来,本来就不服输的脾气,这会儿更觉得有人掌舵了一般,说话音量也大起来了:“本来就没这个道理。你且说与我听听,哪时这岳州城里收起什么门摊税了?何时连过路马车载个人也要收钱了?我在京里也住过好些年,也晓得只在两京才收这个税,如今难不成到这地方也收了不成?你莫把我妇人当不晓事的,个个都欺负我们头上来……”
有人凶道:“你莫说我是哄你我们办差的,自是奉公办事,那城墙上帖的便是公文,大字不识的,还在这里穷叫嚷甚么快快缴了钱,放你过去便是了休得在此乱喧哗,否则告你妨碍办差,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又有差役道:“莫说是两京,那都是先帝时便开征了,如今咱们地方自是也要效仿……”
陈嫂见那人不相让,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便是从今年开始征收,以前都是陈管事办这些事,自己哪里问过这些。只是见得前面有人并未曾缴过,想来便是有人寻衅,自己要是服了输,只怕后面的欺负接踵而来。想她也经历过不少事了,何时受得这般欺负与不公平的对待,自是继续争执道:“就算有这回事。只是我们又不是贩卖的货商,便是自用,又何需缴这些钱?再说,太祖皇旁还有令,便是办理丧事一应物事,都是免征一切税赋,何时连这条也改了?”
差役看了看她一向孝服,拿不准。
文箐听得陈嫂的话,也晓得是怎么回事了,站到陈嫂一边,也不吭声,只瞪着对面的一些人,更有围观地也都指指点点,一时人太多了,也听不清说的是甚么。倒是旁边的赶马车的吴七,文箐认识。
陈管事道他家不容易,家里有事需用马车时,便常找的他。原来他亦是落难在岳州的,只是他是个北地的,岳州是他外祖家所在。早先遇难,陪了娘亲来投靠。外祖家到得后来,只得他娘一个女儿,算是绝户了。落到他手里,也只有一老骡子,那车还是文箐买房时清理出来的旧车驾,便送于他。他亦没别的本事,既不会种地,又不会经营,连大字也只简单识得几个,只是为人性情极为直爽,虽不是个好惹事的,但也绝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
陈嫂伏身在小姐耳边道:“小姐,适才吴七道是他的仇家寻事来了,正好咱们雇了他的车,满载了货,如今有了这个由头,只怕今次咱们是缴钱,下次再遇到个事,便不是缴钱便罢了。今日怎么的也得把这个威风煞了。”
文箐顺着她偷偷伸出的手指方向,看到一个瘦瘦的汉子,不说贼眉鼠眼,只是这人她却识得。正是上次说吴七的骡子踢残他家的狗的恶人,说是兄长是巴陵郡的捕快,于是仗此,在街头一时横行,以前是牵了恶狗,放狗咬人,迫了路人缴些钱来。那次是吴七的骡子惊了,一时踢伤了那恶狗,那人便打将上门,当时没找到吴七,倒是把吴七的病老娘给闹得一病不起,只得卖房才安了事。这人又寻上门来,道是要赔狗钱,好一番打闹,只差点儿让吴七把车亦卖了。
那次正逢文箐同姨娘做七回来,恰巧遇上,给他交了些钱,把这事打发过去了。后来才听说,吴七心里觉得还是吃亏了,不服输地又请了些地痞把那寻事的人揍了一顿。想来这梁子是越结越深了。文箐当时还劝他,这地头蛇得罪了,怎能有好果子吃?以后遇事,惹不起,要学着“躲”着点儿。只是奈何他个性不服输,只是口头答应,道是不去教训那恶人便是了。
想来今日吴七也是倒霉,正好碰到这恶人在城头寻友聊天打发时间,远远地便瞧见了吴七的马车,便想了辙来寻事。
文箐在太阳下感觉晒得厉害,看着对方气势汹汹,也证实了陈嫂所言,想来此事非善了,缴钱只是事由。
正在她想主意之际,对方已煽动差役便要掀车。文箐一时情急,也顾不得将日后如何了,只大叫道:“休得欺人太甚?你们也只是差役,岂能欺压到官员宅眷头上来了难道就不怕王法吗?天理昭昭,朗朗乾坤,难不成还想强抢不成”
她声音极脆,又憋了一腔怒火,猛喊出来,倒真是震了一下对方。趁对方发愣停步未再欺上来之际,道:“我家亦是官员,只是如今因事借住在岳州府,难不成你们大白天,要押了官员家眷不成?”
她这也是被逼急了,才想起这个借口。因着曾婶一家听得自己是官员之后,对自己亦是小心,十分尊重,便是现在的邻里,偶尔从曾婶嘴里露出来的一点痕迹,听得周家小姐在归州的事后,更是对周家有礼相待,何曾受过平民的欺负?也就是华阳王仗着王爷,因了一系列往事,那也是没奈何的事。
且说,她这话把差役是给唬住了,只是人家将信将疑打量她一番,见着好一个漂亮小女娃,只是通体一身白,细看头上仍是粗麻绳结,显然是守的重孝。只是一个黄毛丫头所言,却不知该信不信。反而是那恶人输人不输阵地反诘道:“你有何凭据?莫要乱称什么官员家属需知这要乱认,也是犯法的”
文箐怒道:“我确属官家之后尔等敢同我回家取信物如何?只是若有据可证,你们这便是欺官犯上说到岳州府里,只怕挨板子的事,不是我而是你我看谁敢告我逆差妨碍公务了?如今我更是重孝在身,何曾听得有公文,丧事之物也需得征税了?”
围观的人群此时亦更多讨论起来,七嘴八舌,十分嘈杂。守城门的官员此时见人群堵住了道路,亦赶了过来询问事由。差役吞吞吐吐地把事说了,那官员也只问得文箐祖籍是何方人氏,堂上父母姓甚名谁,哪里任职。
文箐却不语,没想到没吓住差役,反而把事闹大了,颇有些懊恼。想着日后还得在岳州府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实是得不起这些差身与官员,且得让陈管事回来往衙门里送些礼才是。
此时,陈嫂却说了一句出奇不意的话道:“我家老爷便是姓周,倒是任职在成都府,衔也不高,只得五品官。因病逝在途中,如今才流落贵地。我家小姐自是官家小姐,后面车上为官眷,所言更是非虚。若是官差信不过,倒是可以就近去常德府的知府大人——祈大人处打听,证实。”陈嫂见官差听到后面一句,显然有些惧怕,便再补上一句:“我家同祈家便是姻亲。”
此时官差听得常德知府祈大人,显然此官衔非自己所能攀附的,虽是邻境,可是毕竟岳州府同常德府向来颇有来往,这上面的人与事,可是非自己所能参与的。也不知这姻亲又是何干系,倒底亲到哪一层。
反而是吴七道了一句:“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小姐便是周大人之后,这位婶子家的小娘子便是嫁了祈知府大人的侄儿休得欺负我们”
官差此时低头哈腰,听得原来是丧事百日之祭,哪里还敢收什么税,自然是放行。回头把下面的差役狠狠地训了一顿,又生怕此事再闹上县里,或者府里,便一再关照,日后凡是周家过往,不得再无事找事。
文箐却是极为佩服陈嫂在事发后,还能想到提现任的祈大人这一档子关系。心想自己差点儿惹出烦,周大人被某职自不是好事,自己一时情急想蒙混过关才提出来,若真是有人去查,日后免不了要受欺凌。好在有祈大人这靠山,还能挡一挡。
姨娘见女儿返上车来,在车里直摸着胸口的手亦放下来,拉了她上去,道:“可吓死我了你怎的敢上前去说那些话来?”
文箐安抚道:“姨娘且放心便是爹的官声不能保佑咱们,现下阿素的夫家祈大人也能让咱们平安在这里过日子了。便是这里真要闹事,咱们不是在常德乡下的地一盖起房子来,大不了把这儿卖了,去那儿住便是了。”
姨娘想了想,也觉得女儿此言有理。只是心里直叹:好险。一再叮嘱她万事不可再出头,需得慎言慎行才是。女儿家的,抛头露面终要不得。
文箐只点头答应。倒是陈嫂回了家,一再感叹:“今日多亏小姐出来说破此事。要不然,我同那帮寻衅的人说理,想来也不济事啊。”
文箐心里直抹汗,道:“我只想到爹原来是官身,咱们无论如何也算是官员之后,才想借来压一压阵,差点儿好事办成坏事了。幸得陈妈见多识广,晓得抬出祈大人来。如今,阿素同五郎真是咱们的救命菩萨了,幸亏他们成了亲,有了祈大人这个靠山啊。咱们今日也算是干了件扯起老虎皮来吓人的事了。”
“小姐不提老爷是官的事,我倒真忘了阿素夫家还能借来一用。如今,没想到咱们亦是要靠他人的名声才能好好保全自己。唉……”陈嫂只叹气。想想阿素的婚事,当时也觉得高攀,没想到今日倒还真需借其夫家的势来过日子。想着幸好幸好,阿素再有个孩子,更是能在祈家站稳脚。正如小姐说,眼前祈家这个靠山,周家还能寄名于下,不怕有人仗势欺人,自己也可以反仗势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