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从战车上跳下来,一阵雪花随之落地。
看着老爹朝着自己走来,魏相的身体下意识一僵,但马上又挺直胸膛。
我赢了我怕啥?
三叔的笑声和人一起到来:“相儿,这一次你做得很不错。”
老爹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不过是步卒之阵罢了,如今天下争霸以车兵为主,派不上什么用场。”
魏相嘿嘿一笑,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赢了,父亲。”
老爹顿时哑然。
宗主堂哥走了上来,笑着拍了拍魏相的肩膀:“这一阵的威力很不错,将来应该能派上大用场。从今往后,魏氏之兵卒就依照此阵之法进行训练吧。”
老爹有些不服的说道:“宗主,这战阵之事乃是关系到家族之安危,还是应该谨慎为上,不如等开春之后加入车兵再来一次。”
魏相嘿嘿一笑,道:“父亲,就算加上车兵你也赢不了的。”
老爹大怒,须发根根飘起,但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宗主堂哥笑着做出决定:“仲叔,咱们不是说好了以胜负为准吗?就这么定了。”
老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魏相倒也不以为意,父亲嘛,不能接受被儿子打败的事实也是正常,就让这老头郁闷去吧。
作为一名穿越者,做什么事情当然都是要有前瞻性的。
魏相很清楚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晋国将会在楚庄王这位大敌的身上遭遇到巨大的挫折,从而不得不把南下中原的目标改为东进太行山区域,而魏舒方阵正是晋国赖以征服大半个太行山的军事精华。
三叔笑道:“对了相儿,你这个阵势可有什么名字?”
魏相看了宗主堂哥一眼,想起今天早上还蹦蹦跳跳的喊自己叔叔的小魏舒,咳嗽一声道:“就叫魏氏方阵吧。”
好侄儿啊,不是叔叔想要故意偷你创意,实在是等你成长起来起码也要三十年时间,叔叔和魏氏确实是等不起了。
有了魏舒方阵作为军事训练内容,加上魏相带来的炼钢技术,魏氏私军的战斗力应该能够在来年开战之前有一个不小的提升,这也是魏相的目标。
作为如今魏氏的核心成员之一,魏氏的实力虽然并不属于魏相,但对魏相同样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助力,这毕竟是一个看重血脉和宗族的时代。
一个突如其来的访客打乱了魏相接下来的计划。
“郤伯找我?”看着面前的郤氏家臣,魏相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
如果魏相没记错的话,自己从穿越到现在可是一句话都没和郤缺说过呢。
郤氏作为晋国公族旁支,在绛都之中的府邸还是相当大的,魏相跟随着领路之人在红色的长廊之中穿行,恍惚间竟有了种回到后世某些古代园林的感觉。
府中有湖,湖旁有亭,亭中有郤缺正在垂钓。
虽然湖面已经结冰,但这阻挡不住垂钓的热情。
魏相朝着郤缺见礼:“魏相见过郤伯。”
郤缺看了一眼魏相,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坐位:“坐。”
魏相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郤缺钓鱼。
片刻之后,郤缺咦了一声,手臂猛然握紧,鱼竿瞬间弯曲。
啪嗒一声,一只咬钩的小鱼腾空而起,鱼尾在空中拼命摆动。
郤缺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将鱼竿和鱼交到一旁的隶臣手中:“拿去疱房,让庖夫好生处置一番,弄成鱼脍送上来。”
魏相听着这句话,看了看那条不过两根手指粗细的鱼,脸色有些古怪。
大冬天吃生鱼片是什么操作?而且还是这种小鱼……
郤缺将头转向魏相,笑道:“会钓鱼否?”
魏相摇头道:“魏相生性好动,静不下心来钓鱼。”
郤缺摸了摸已经发白的胡须,缓缓说道:“太公尚七十而垂钓岐山得遇文王,这般定力确实不是年轻人所能为之。长者之所以为长者,确实是有其道理所在的。”
魏相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就沉默的点了点头。
郤缺看着魏相,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很奇怪老夫为何召你过来?”
魏相点头道:“不瞒郤伯,确实如此。”
郤缺的胡须都因为笑容而抖动起来:“无他,只是老夫想要看看能让六卿齐聚祝贺,能让我那名老友下嫁其女的年轻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罢了。”
魏相很认真的说道:“希望不会让郤伯失望。”
郤缺道:“你乃赵朔之中庶子,赵朔最近对老夫其实是有不少意见的,对吧?”
魏相道:“臣不能言君私。”
郤缺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滑头的家伙,那老夫问你,你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不要想着欺瞒老夫,你会悔之晚矣。”
魏相思考了一会,很认真的说道:“我对主君的建议很简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郤缺眼睛一亮,猛然一拍大腿:“好,好一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老夫很喜欢,非常喜欢!”
说话间,鱼脍端了上来。
正如魏相之前所想,那么一丁点的鱼确实切不出几片。
郤缺笑着举著,朝着魏相示意一下:“来,试试,很不错的。”
魏相小心翼翼的夹起一片,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上面有没有寄生虫,盯了几秒钟之后魏相确信自己的眼睛并没有放大镜功能,于是就抱着一种大无畏的心态蘸了不知道是由什么调料制成的酱,然后放入口中。
味道意外的不错,也难怪在被东洋岛国学去之后会被发扬光大了。
郤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魏相的举动,突然笑道:“你对鱼脍不喜?”
魏相有些回味咂了咂嘴,道:“回郤伯,比起鱼,魏相还是更喜欢熊掌。”
郤缺哑然失笑,突然开口道:“看着士伯的份上,老夫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脱离赵氏,老夫便保你成为公族余子,如何?”
余子,晋国新设官职,平时教导训诫卿族庶子,战时则率领他们以掌国君的路车(戎车中的守车),亦称“公路”。
余子的直属上司,便是晋国公族大夫。
魏相闻言微微一笑,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回答。
“承蒙郤伯错爱,但为臣而背主,非魏相之所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