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酒桌旁边,肖天健显得轻松了许多,他不再多考虑高迎祥那边的事情,眼下他并不担心高迎祥会强吞了他的刑天军,相反高迎祥应该还很忌惮于他们这支队伍,至于高迎祥会怎么做,他眼下猜不出,也不想去接着猜,一切随其自然好了!大不了他们刑天军单独上路,不见得就不行。
“将军,今天真是痛快,看着那高闯王走的时候,那脸色铁青,真是解气呀!”赵二驴给肖天健倒上了酒,咧着嘴笑着对肖天健说道。
肖天健晚饭之后,接到了罗立的邀请,请他也一起和他召集的弟兄们喝一杯,对于这个邀请,肖天健自然也没有推脱的理由。
刑天军自成军以来,便军纪森严,平时除了操练,便还是操练,即便是晚上也会经常组织部众开忆苦思甜会,以此来加强对于部众的思想的控制,时不时的还会搞几次夜间的突然袭击,来个紧急集合,锻炼刑天军部众们对于夜间的反应能力。
所以每天给部众们个人掌握的时间都很少,而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周末之说,根本很少给部众们放假,唯有在每次上阵之后,才会放假一两天时间,让部众们休息一下,所以刑天军部众们长时间都保持着紧张的状态。
时日一久,肖天健发现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人长时间一直处于过于疲劳和精神紧张的状态下,并不见得就能使得刑天军一直保持战斗力提升的状态,他甚至听阎重喜说过,边军之中,在于蒙古人打仗的时候,便出现过因为官兵积年累月保持着过度紧张的状态,以至于出现过数次营啸的事情。
营啸就是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连没事造造谣都有生命危险。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中国传统的军规有所谓“十七条五十四斩”,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可能只是一个士兵作噩梦的尖叫,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混乱中每个人都在算自己的帐,该还债的跑不了。
肖天健可不想自己的军中什么时候也闹出营啸的事情来,本来他们军纪就已经相当严格了,加上训练强度很大,不少人天天都要在校场上挨揍,营啸这种事绝非是耸人听闻,于是他便接受了部下的建议,每隔几天,便让兵卒轮流休息一天,同时让兵将晚上的时候,可以有一定放松的时间,相互聚在一起聊聊天,以此来调解一下生活的节奏。
这样的规矩一经推出,便立即大受欢迎,不但没有影响到平日的操练,反倒使得兵将的热情更高涨了一些。
于是肖天健便也加入到了他们之中,平日晚上没事,便在营中四处溜达,没事跟部下们也经常闲聊一下,通过这样做,一是可以发现部下们之中存在的心理异常,二是可以拉近和属下的关系,所以现在才有他前来赴罗立的宴请的事情。
像今天这样罗立能请几个弟兄一起饮酒的事情,在刑天军里面来说,平时是很罕见的,原因就是他们平时存酒很少,没有特殊情况下,兵将们是弄不到酒的,而今天要不是罗立和那翻山虎交手大挫那个嚣张的翻山虎的话,罗立即便是想请人喝酒,也没地方弄去。
肖天健点点头笑了一下,然后对罗立说道:“罗立,你今天可要多敬李兄弟几杯呀!”
罗立连连点头,一边布酒,一边说道:“大当家说的是,今天要不是李兄弟的话,俺姓罗的就栽到那厮的手中了,来来来,李兄弟!罗某敬你一杯,多谢李兄弟救命之恩!”
说着他满满的给李凌风端了一杯。
李凌风初次和这些刑天军的高层将官坐在一起饮酒,显得有些局促,赶紧忙不迭的接过酒杯客气道:“多谢罗哨将,这点事算不得什么,李某不过是赶巧了而已!李某受之有愧呀!”
“喝吧!凌风,这是应该的!今日我看你的身手,在咱们刑天军之中,恐怕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手了,那么多人,只有你及时赶上出手救下罗立,这绝非是凑巧!罗立实该敬你这一杯!现在不是在校场上也不是战场上,你不必拘谨,放松一点无妨!”肖天健坐在一旁看出了李凌风的拘谨,于是笑呵呵的对他说道。
既然连肖天健都开口了,李凌风也就放松了许多,在众人的一致起哄下,李凌风仰头将这杯满满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痛快!来来来,满上,咱们再一起敬大当家一杯!要不是咱们大当家的话,大家伙不知道现在都在什么地方窝着呢!我罗立最敬大当家的本事,要是换作旁人的话,今儿个见到那高闯王,恐怕连话都不敢多说,哪儿像咱们大当家,根本就不给他高闯王什么面子!要不然的话,咱们也没机会挫一下那翻山虎的嚣张势头!哈哈!”罗立接着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
几个家伙也都立即站起来给肖天健敬酒,肖天健也毫不客气的端起酒杯和大家碰杯之后,满满的喝了一大杯。
这酒一下肚,屋子中的气氛便热闹了起来,平日里大家都在大锅里面跟兵卒们一起捞,难得有机会开小灶,今日虽然罗立请客,但是大家也都是照常在大火上吃过之后,才聚到这儿的,所以菜肴很简单,一盘子盐焗豆,一碟子羊杂碎,再有就是一盘子野菜了,对于偶尔军官们搞一次特殊,肖天健也不以为然,这也不会引起兵卒们的不满,大家伙便就着这些简单的菜肴,嘎嘣嘎嘣的吃着盐焗豆,喝了起来。
几轮酒喝下去之后,阎重喜有些微醺的说道:“本来这次大当家你送给那姓高的还有那李闯将那么多物资,大家伙心里面还有些不舒服,以为大当家想要投靠他们呢!但是今天这件事儿一闹,大家伙才明白,大当家并非是想要投靠他们,只不过是交好于他们罢了!
那李闯将倒是还好说话,但是那高闯王实在是有些瞧不起咱们!而他居然连手下都管不住,和着也该他们今天吃罗兄弟和李兄弟这一憋!今天大当家一提出让罗立和那厮过招,咱们便看出来了,大当家是要罗兄弟教训教训那个不开眼的东西!这一下看看那姓高的还有没有脸看不起咱们了!
不过咱们几个也看出来了,今日看罢咱们刑天军的军容之后,那高闯王还有李闯将都露出了想要拉拢咱们入伙的意思,可惜的是,他们没想到,却被他的手下把他的事情给坏了!哈哈!这次回去,那翻山虎可有的受了!搞不好那高闯王宰了他都有可能!”
肖天健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众人,他可是知道高迎祥时下在陕西以及河南一带的名气有多大,而自己的这些部下,却根本就不拿他当成回事,这种事情确实让他暗自高兴!
“那高闯王看不起咱们也不奇怪,毕竟咱们刑天军刚刚成军不过数月时间,虽说在凤翔一带已经稍有名气了,但是比起他们这些早就开始和官府作对的人们来说,难免会有些瞧不起咱们!
我也承认,咱们比起高迎祥确实实力不如他们,甚至比起眼下回到陕西的各路义军,都远远都比不上他们,但是越是这样,咱们就越不能妄自菲薄,他们不是瞧不起咱们吗?那么好!咱们就露出尖牙利齿,让他们都瞧瞧,咱们刑天军并不好惹!
至于他们想拉拢咱们,我倒是想听听你们的意思,你们想不想投入那高闯王帐下呢?”肖天健抓着一把炒黄豆,一个个的丢到嘴里面嚼着,脸上不带表情的对手下这帮家伙们说道。
“鸟!老子才不愿意跟着那姓高的受气呢!现在跟着大当家多痛快!凭什么让咱们跟着他姓高的受那鸟气?不干!他姓高的不就是早起事了几年吗?算逑,大当家才带着咱们闹了多长时间呀!瞧瞧咱们现在怕谁?为啥要跟着那姓高的受他们的鸟气?”罗立当即便嚷嚷了起来。
冯狗子也一只脚踏在板凳上说道:“就是,罗立说的不错,今天那姓张的一再驳大当家您的面子,小的早就想把桌子给掀了,现在咱们还没跟着他呢,便受这等鸟气,要是咱们跟了他的话,以后还有咱们混的吗?”
阎重喜和李栓柱也连连点头称是,现在他们都跟着肖天健已经习惯了,猛的让他们再受其他人节制,所有人都不太乐意。
赵二驴倒是没有马上表态,但是看到其他人都已经纷纷表态,于是也赶忙说道:“说的对,他姓高的也就是名气大一点罢了,咱们犯不着去跟着他提鞋!”
再屋子里面的还有靳夫子和刘宝,靳夫子自然不用说了,他受肖天健的恩惠最多,可以说对肖天健也最为忠心,不管肖天健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这种事他根本不参与意见,一切都听凭肖天健的安排,所以他不说话,其他人也没在意。
而刘宝则皱眉说道:“高迎祥和他外甥李自成的名气现在可是大的很,要是他们想要强压掌盘子您入伙的话,那么掌盘子该作何打算呢?”
而李凌风因为入刑天军时日尚短,今天即便是升一级,也只是个什长,故此这种事他也只有听听,却轮不着他表什么态,于是坐在下手,默默的用筷子夹着羊杂碎朝嘴里送。
肖天健听罢了众人的表态之后,笑了一下抬手将手心中剩的几个炒黄豆丢到了嘴里面,豪气如云的说道:“弟兄们的心意我领了!有大家这句话,我肖某还怕个什么?刘宝,你想的很周到,不过也不必担心,我们刑天军并没有得罪他高迎祥,即便我不答应追随于他,他也没由头于咱们翻脸!他名气大是他的,咱们干咱们的,合则留,不合则去!只要咱们抱成团,这天下他们能去得,咱们也照样能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