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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艰难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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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艰难路途  七天以后,杨谭林一行顺利得到了拓东城,投宿在了他们每次到拓东城都会投宿的碧鸡客栈。碧鸡客栈位于拓东城的近日楼附近的金马碧鸡坊,是拓东城最繁华的地段,不过蝶翅没有一点想要出门逛逛,长长见识的念头,在杨谭林的摇头大笑声中,苦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请客栈的老板娘找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帮着她好好地洗了一个澡——他们路上只在威楚的客栈住了一夜,其他的时候都是露宿,要洗脸没有问题,一路上的溪流河流不少,但要洗澡的话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蝶翅觉得自己已经浑身都生了虫子一般,她从来就没有这么脏过。

  蝶翅总算知道,为什么除了藏族人以外,走马帮的都是男人,女人基本绝迹了——走马帮实在是太苦,太累也太考验人了。

  他们一路上大多时候吃的都是干粮,早上啃干饼子,中午还是啃干饼子,到了晚上,需要提前找地方住宿,会找一个适当的地方安营扎寨,做一顿热乎乎的饭吃,可除了白米饭之外,每人也就只是三五片腌肉,那腌肉是用五花肉腌制或者熏制的,放在锅里稍微炒拌一会就会有油出来,而青菜的话就要看他们安营的附近有没有野菜了,如果有的话,采一些野菜,也能煮一锅热乎乎的青菜汤,但要是没有的话,就只能就着腌肉和咸菜吃上一顿了。

  赶马人吃饭也是有讲究的,菜和肉一定要埋在碗底,不能让人看见——他们的说法是不能让山上的老虎看见闻见,要是老虎看见肉闻见肉香的话就会下上来,那个时候丢的就不是碗里的肉,而是人命了。

  蝶翅当时吓得小脸苍白,没想到山上还有老虎存在,杨谭林当时呵呵一笑,告诉蝶翅,他们走的是最繁华的一条路,这边的上不够大,林子不够深,人烟多,像狼啊,豺啊,野猪啊之类的小型野兽还是有的,但是像老虎或者熊这样的凶猛野兽基本上绝迹,这样的规矩可不是针对这一条路而定的。

  走马帮最艰难的路有几条,一条是从大理到普洱到缅甸,那里山高林密,野兽很多,老虎不常见,可是熊瞎子,大象什么的却是常见的野兽。好在不管是熊也好,大象也好,只要小心谨慎,不主动挑衅的话,一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问题大的是哪里天气炎热,林子深的地方瘴气多,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中了瘴气,那会让一个马帮彻底的瘫痪;小心翼翼的躲过了瘴气,还要提放毒蛇,毒虫,蛇虫遍地说起来是夸张了一些,但是一天走过的地方遇到几十条蛇那也属于正常情况。

  一条是从大理到德钦,那里倒是没有那么多的瘴气林,蛇虫相对而言也少了很多,可是一路上过去越走越高,人的体力会越来越不够使,而且那一带人烟稀少,老虎、黑熊也多了起来,每年都会发生一两起老虎或者黑熊吃人伤人的事件。但最让走马帮的人头疼的是,那一地带很穷,穷的一个寨子可能都没有一床像样的被子,一户人家都没有一套整齐的衣服,有的地方一个家人就那么一两条裤子,谁出门谁来穿。人穷极了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那一带最多的就是土匪,他们往往是一个村子的壮年男女都出来抢劫。杨谭林就遇上过一次,那一次所有的货物和马匹都丢了不说,还搭上了几条人命,杨谭林自己也差点死在路上。现在说起来,他还是心有余悸,而从那次以后,杨家的马帮到了丽江之后就不走了,就在丽江将货物卖给当地的彝族或者藏族,他们属于那一片地界上最彪悍的人,土匪都不敢和他们硬拼。

  最好走的就是从大理到拓东城这一条路了,因为是主干道,道路宽阔平整好走——蝶翅欲哭无泪,这样的路还算宽阔?不过是宽约一米五到两米,能够让三四匹马并行的道路而已,经常一边是山坡,另外一边就是树林,而那该死的矮脚马都有一个坏习惯,它们喜欢靠着边走,蝶翅总担心一个不小心就滚了下去。

  可是听听杨谭林的说法之后她就心理平衡了——除了这一条路以外,其他的路基本上都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在悬崖边行走的,那些栈道是在山体上挖凿而出,能够容纳一人一马并行就不错了,要是遇上对面有人的话,只能到山体上凿出的洞穴避让,往下看都是滚滚的江水,要是掉下去,性命绝对是没有的,尸骨也绝对是找不回来的。就那样的路,马帮走过的地方也都比比皆是,比起那样的路来,这里已经是最好走的了。

  从大理到拓东城这一路上除了一条并不是很宽阔,波涛也不是很汹涌的红河之外,没有什么大的河流,他们过河基本上也都有桥梁,而另外的地方可不一样,不说那些小的,但是金沙江、澜沧江、怒江这三条大江和它们的支流就已经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天堑,过那样的江绕路需要几天几夜,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只能借助两岸之间的溜索横渡。头一次在滔滔江水之上乘溜索,胆子大的都会手心冒汗,腿脚发软,胆子小一点的直接吓晕过去也都属正常,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要走。溜索看起来危险,但却是联通两岸最快捷也最安全的方式,只要小心得当,不掉进江水之中,就没有什么危险,比起横渡波涛汹涌,暗旋遍布,怪石嶙形的江面,或者绕远路,走那不知前途有些什么的山道安全多了。

  蝶翅听了之后除了沉默之外只有沉默,她一直觉得杨谭林和阿德过得很轻松,喜州和叶榆城走马帮的男人都很轻松,很幸福,他们在家的时候除了带带孩子,养养花草,和几个相熟的人围成一堆下棋,抽烟,喝茶,聊天,每天过的都十分的惬意,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的样子。杨家这样的家庭有铺子,有田地,可是铺子基本上都是杨雪素在管,阿德没有走马帮的时候管的只有那间银器铺子,还想去就去一下,不想去就不去了。家里的田地都是阿奶在管,每年农忙的时候,阿奶还要下地收割粮食,那个时候在地里干活的七八成都是女人……这一切给蝶翅的感觉都是女人撑起了整个家。

  一个人的经济地位决定了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不管是不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人,都在有意或者无意中遵循了这一个规则,蝶翅一直以为白家女人能够在家里占主导地位是因为她们的辛劳,但现在看起来,其实男人的辛苦并不亚于女人,只是他们的辛劳蝶翅一直没有看到,一直没有一个具体的认识而已。

  蝶翅也见识到了他们露营时的“帐篷”。现用斧子砍一些树枝过来,四根长两米多长的树枝一头扎在一起,另外一头做为四个支脚插在土里固定住,然后再搭上一些树枝,里面也垫上一层树枝,再将自己的羊皮褂子一铺,那就是一个临时的帐篷了。一路上这样的帐篷住了四天,客栈住了一天,还有三天住进了专门给路过马帮留宿的马房(也叫救命房)。

  其中一处马房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样子,杨谭林都没有多说什么,一伙人除了那个专门给大伙做饭的胡子彪以外,其他的一声不吭的将货物拾掇了一下,就带了斧子上山砍了些木材,一起修理起来。为的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让后来的人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走的时候他们没有忘记留一点盐巴,柴火以及带着的腊肉粮食什么的下来,为的也是让那些路过,却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够吃上一顿。

  高荣华说,在这条路上还好,路程不远,大理,威楚也都有补给的地方,可是在其他的地方就不一样了,马房就是马帮的救命房。那些遇上土匪货物被抢的、遇上泥石流什么都没有剩下的,还有被野兽追赶,货物和马匹都丢了的,救命房里的东西那可就真的是能够救人一命了。所以,走马帮的人都很习惯一点,那就是在自己装备齐全的情况下,不但不会动用救命房里的东西,还会给补充一些进去,给那些已经没有了补给的人留一条生路。要是救命房有什么地方损坏了,就算是耽搁自己的时间,大家伙也会很自觉的给它做一些必要的修理,让它能够多支撑两年,说不一定,将来自己就需要靠它来救命。

  蝶翅听完之后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苦苦涩涩的,却又忍不住的有些感动,对马帮的印象再次深刻起来。

  这一路上天气算是相当的好了,可他们还是经常会遇到阵雨。这里的天气很是奇怪,这一个山头上大雨磅礴,而旁边的山头上却有可能是阳光明媚,蝶翅清楚的记得他们行路的第五天是最艰难的一天。

  早上,从威楚城出来时是晴空万里,碧空如洗,明净的让她忍不住的大口呼吸着那带着泥土的香味、混杂着青草,树叶已经不知名的花香的香味的空气,她以为那一定会是一个绝好的天气。可是走不到二三十公里,天空中就下起了蒙蒙细雨,那细雨是下在阳光中的,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她还来不及惊叹,蒙蒙细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阳光也消失在远方。她被大雨淋懵了,但再看看其他人,觉得自己是最舒服的——她坐着的篓筐是经过防水处理的,雨水漏不进来,只要打上那把可以将整个筐遮住的油纸伞,就可以挡住所有的风风雨雨了,而其他的人不但没有这么好的防护设施,还要在大雨中控制好马匹,尤其是杨谭林,他一定要拉好头骡,只要头骡走得稳稳当当的,那么其他的马儿都会安安心心的走路。高荣华特意分了以一人照顾阿鹏和蝶翅的马,可怜的阿鹏变成了落汤鸡,整个人都焉了。

  不过,离开头顶上那一片乌云肆虐的两公里范围后,迎接他们的就是一片晴朗的天,蝶翅还看到山谷里的彩虹,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双彩虹,也是传说中的虹霓。美得炫目,美得如梦如幻,也美得很不真实。要不是众人身上还在向下淌的雨水,蝶翅一定会以为刚才的暴雨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而那样的情况,那一天经历了好几拨,蝶翅终于明白了杨谭林口中的“十里不同天“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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