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文士不赞同地看着楚晏：“王爷，属下不明白。为何王爷一定要开通互市？此举不仅便宜了那帮蛮族，还会惹来朝野非议。”
楚晏一直低垂着眼眸，听到这话后，方才抬眼朝他看了过去。
他的目光很冷，看着人的时候，仿佛能够将人冻住。
楚晏淡淡说道：“宋元朗，本王知道你跟蛮族有仇。”
尽管楚晏的语气并不严厉，宋元朗还是觉得心头一跳，有些慌神。
不过想到自己的仇恨，他很快又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并且咬牙说道：“是，属下跟蛮族有仇，而且属下记得王爷说过，会让属下亲自报仇！”
“本王的确说过。”楚晏扬起唇角，笑得有些嘲讽，“而且本王并不打算反悔。只是，你现在让本王很失望。”
宋元朗一听，心中再次凛然，同时又有些不满。
失望？
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宋元朗忍不住问道：“不知属下有何处不妥，还请王爷为属下解惑。”
“你刚刚说，开通互市，便宜了蛮族。”楚晏的眼神越来越冷，“可是本王记得，你从小在北地长大，而你的父母亲人，全是因为蛮族南下叩边而死。”
说到这里，他看宋元朗的眼神更冷了：“本王以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痛恨蛮族叩边。却没有想到，你对蛮族的仇恨，已经让你丧失了理智。”
宋元朗听到这话，很快皱起了眉头，反驳道：“属下并非失去了理智，只是想到一旦开通互市，蛮族便能从中牟利，这才心有不甘。
且那帮蛮族向来野蛮，只喜欢劫掠，并没有信誉可言。即便开通互市，也不过是给了他们劫掠的机会。
更何况，朝野上下，愿意开通互市的人恐怕并不多。王爷一旦提出，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楚晏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身为本王的幕僚，该做的是帮本王扫清所有障碍，而不是质疑本王的决定！
北地苦寒，蛮族常年劫掠，更是让北地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开通互市后能够让蛮族不再南下劫掠，本王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突然站起身：“行了，你不必再劝。你若是当真担心本王因此惹来非议，就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说服父皇同意开通互市。”
宋元朗看出他已经不愿再说下去，只得行礼告辞，心事重重地退了出去。
楚晏看出他还是很不赞同开通这互市，不过并不在意。
他原本也没想过要开，只是听了苏锦璃的那些话后，他突然觉得苏锦璃说得有些道理。
蛮族虽然经常南下叩边，可每次都是冲着抢劫而来。
中原的锦绣江山对于蛮族而言，就像是嘴边的愉快肥肉。
他们饿得没了肉吃，自然会紧盯着这块肉不放。
既然如此，为何不扔给他们一些好处？
不过，他可没打算真给蛮族好处。
苏锦璃明显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女人鬼精鬼精的，算计起人来简直不吐骨头，又岂会便宜了关外那帮蛮族？
之前在庄田的时候，她看似退了一步，只挑了下等田。
可是后来她说的那番话，可是把那些管事坑得死死的，甚至就连那些佃户，都被她给算计了。
还有那八卦报纸，坑得江家就跟哑巴吃黄连似的。
如今她又提出互市，肯定又是想要算计什么！
不过，她要算计的，明显是那帮蛮族。
苏锦璃是苏信的亲闺女，在北地长大，苏信又是跟蛮族打过仗的，她总不可能偏心偏到蛮族去。
不过，只是一个外贸司，真的那么有用吗？
不行，他得再去问问。
楚晏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回想之前跟心腹们的商谈。
想到心腹们的那些争论，他就越想越气，总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一群窝囊废。
他手底下这些人做别的还行，可是对这互市的事情，似乎并不擅长。
或许，他该再收拢一些人才？
他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苏锦璃的院子。
“王妃呢？”
“回禀王爷，王妃在暖房赏花。”
楚晏一听，直接去了暖房。
他对花花草草的没什么兴趣，平时基本不会来这个地方。
所以进去之后，他随意扫了一眼，不禁有些惊讶：“这里的花倒是养得不错。”
说话间，他突然看见苏锦璃提着花壶，正在给花浇水，就说道：“浇水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好，哪里用得着你亲自来做？”
苏锦璃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句：“我乐意。”
她浇的这水可不是普通的水，如果不亲自浇，哪能动手脚？
想到楚晏刚才的话，苏锦璃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一听就知道了，楚晏明显忘了，她这里的花大多都是从张皇后宫里搬过来的。
其中就包括那些差点死了的花。
当时它们坏了根，可以说是被判了死刑。她看着那些花都养的很好，觉得扔了可惜，就讨了回来。
浇过灵泉水后，这些花全都重新长出了花根，就连上头的花苞都好好的。
其实这也不奇怪。
不管是什么花，开花的时候都需要大量的养分。一旦坏了根，养分自然供应不够。如此一来，脆弱的花苞就会枯萎掉落。
不过她有灵泉水，里头的养分足足的，还有促进生根的作用。
所以用灵泉水养过之后，这些花当晚就生了根，现在彻底活了过来不说，还长了不少新的花苞出来。
楚晏对这些花又不伤心，难怪没有认出来。
苏锦璃正在心里腹诽，谁知道楚晏已经走到了她身后：“要本王帮你吗？”
苏锦璃果断拒绝了：“不用，很快就好了。”
她用的这灵泉水，必须得控制浇水量，不然一旦浇多了，这些花长得太快，那还不得把人给吓死。
楚晏闻言，只得在一旁看着。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眼前的花有些眼熟。
仔细回想了一阵，他终于想起，这些花他是见过的。
在张皇后的暖房里。
那天他去找苏锦璃的时候看见的。
不过他当时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没怎么在意。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记得它们的样子。
它们不是都死了吗？怎么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