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河图将近日长安的状况、御林第二战将府的惊变、还有刚刚在宣室殿和陛下的一番激辩……
不,准确来说,是将陛下给他的一番训斥,全部都复述了一遍。
最后,李河图甚至躬身一拜,请求道:
“娘娘,老臣拜请娘娘可以劝一劝陛下,京兆府之风波也该适可而止了啊!”
然后,李河图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位一直很温柔体恤的皇后娘娘,却根本不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老王爷,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陛下的真正用意啊!”蒙耶青忧摇了摇头,笑道。
“娘娘,老臣不懂,还请娘娘明示。”李河图蒙住了,下意识的问道。
“老王爷,陛下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问过你,京兆府有没有错?事实证明,京兆府没有错!”天才一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不是陛下不愿意表态,也不是陛下默认、或者是暗意支持了京兆伊许大人,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许大人没有错!”
“你……能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蒙耶青忧看着李河图,始终面带微笑,不失半点的雍容和仪态。
这让李河图再一次的压力倍增,再加上依旧是不明白娘娘的这番话,只要摇了摇头。
“本宫最近也留意了一下京兆府兴起的长安风波,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京兆府抓的都是一些小问题,一些不上秤没个几两重,可一旦上了秤想要几斤都有可能的小问题!”
“老王爷应该也是前者,以为不应该上秤,以为都是些没个几两重的小事。”
“而京兆府许文林代表的是后者,要的就是上秤,上了秤还得往顶天了的方向去定量!”
讲到这儿,蒙耶青忧顿了顿,静静的看着李河图。
此时的李河图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时,青忧再一次的开口了:
“老王爷把朝堂分成了这两类人,方才去找陛下,说是请求,其实就是希望陛下能明确表态,想知道陛下到底支持的是那一方?对否?”
“对,对对,老臣却有此意,而且惹了圣怒,让陛下斥责了一番。不过,老臣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不表态呢?”李河图回应道。
“不,陛下已经表态了!”蒙耶青忧摇头。
那一刻,李河图怔住了。
只见他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大汉帝后,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李河图摇了摇头,下意识道:
“娘娘,老臣不解!”
“你当然不解了,因为陛下支持的,既不是老王爷你,也不是京兆伊许大人!”
“那,那还能是谁?娘娘,你这样说,让老臣更糊涂了。”
“老王爷,你听好了,陛下支持的……是那杆秤!那杆不上秤也许没个几两重,一上秤就千斤打不出的秤啊!”
蒙耶青忧语气微重,到底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
终于,李河图恍然大悟,连拍了好几下自己的脑袋,呼道:
“哎呀呀,我……我李河图还真是糊涂啊!”
“难怪陛下一再强调对错,甚至都说了,只要让老臣挑出许文林任何一处不合乎国律法典的地方,他都能立马出手遏制!”
“这……这杆秤就是大汉的国律法典啊!”
蒙耶青忧终究是舒心的笑了,点头,道:
“老国柱到底是深明大义啊,没错,这杆秤就是大汉的国律法典!陛下之所以对京兆伊许大人的种种行为并无态度,那是因为许大人的手上正拿着这杆秤!”
“在这杆秤面前,无论了平民还是朝臣,甚至是陛下他本人,都不可以凌驾于这杆秤之上!”
“陛下不单单是要支持这杆秤,更要捍卫这杆秤的威严和不可亵渎!”
“老国柱,你在想想,如果这一次京兆府的肃清风波轰轰烈烈而起,却因为涉及的朝堂重臣子弟便草草收尾,这岂不是将大汉的国律法典踩在脚底下侮辱了?”
“那以后,汉土十五州,一百七十三郡,两千零五六乡的各级州府父母官,还敢不敢理直气壮的依照国律法典秉公行政了?”
“这可是长安城,是大汉国都,是汉土普天之表率啊老国柱!!”
最后一句,语重心长,让李河图何等惭愧啊!
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白发苍苍的老人,直接掩面泣泪,毫不犹豫的匍匐跪地,连声呼道:
“陛下圣明,娘娘圣明,是……是老臣愚昧糊涂了啊!”
“老臣这……这就去给陛下请罪。”
说着,李河图就要起身去求见赵元开,但还是被蒙耶青忧拦住了,摇了摇头,道:
“陛下在意不是罪罚,只要老国柱你能理解就好了。不过,眼下最饱受偏见和敌意的其实另有他人啊。”
“唉,老臣的格局还是小了,惭愧,惭愧啊!”
李河图想起了早上小朝会之后,京兆府被其他朝臣孤立和横眉冷对的样子,是更加的惭愧了。
不过……
经过这皇后娘娘的这番点拨,李河图的不禁顿悟了,而且思考问题的思维也一下了发散了。
他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京兆伊许文林怎么就突然这么大胆,敢拿着那杆秤在满朝文武面前舞刀子呢?
是他一向而来便如此有先见之明和秉公之心,同时还就摸透了陛下的深意?
还是……
从一开始,这一切的一切就都是陛下在一手推动着的?
京兆府不过是被推上第二层的存在,而真正深居云端高深莫测的,始终都是陛下?
不管是怎样,整个风波深层次的意义还是让李河图羞愧难当,且瞬间纠正了态度,绝对支持陛下和许文林!
“老臣多谢娘娘点拨,若不是遇见了娘娘,老臣怕是还要糊涂下去啊,老臣是真心的感激不尽!”
李河图伏地,一拜再拜。
青忧始终面容雍和恬淡,摇了摇头,摆手,道:
“老国柱言重了。”
“老臣恭送娘娘。”
又是虔诚一拜。
起身后,那位大汉当今帝后已经入了内宫,徒留这位大汉肱骨老臣陷入了醍醐灌顶之后的久久震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