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大黑牛这批货不错,都是硬货,随便加工一下送回长安洛阳,都能让人抢破头了,转手就能大赚一笔,若是自己销,还能赚更多。”
阿黄去接收了黑牛的那几车东西,回来大加夸赞,不愧是人家部落压箱底的好东西了,一个赛一个的精品。
秦琅把玩着手里那个足有十来斤的狗头金,金灿灿的确实像个狗头,一只手都有些托不动。
大黑牛说这是他们寨子山后的沟里捡的。
秦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大黑牛他们寨子附近有一个大金矿,还必然是一个埋藏很浅的金矿,而且还很丰富。
大黑牛把这块珍贵的狗头金献给秦琅,当然不会不清楚这些,事实上大黑牛是想跟秦琅合作开发这金矿。跟秦琅打了段时间交道,他觉得秦琅比起李袭志来还好说话一些。李袭志人不错,可有时也有些迂。
至于曹武征,那就是个贪婪的家伙,而且豪无诚信。
秦琅给他的感觉不同,地位尊贵,人年轻却又聪明,相处的越久,越发觉得这人可交,他不会跟你谈什么大道理,也不会扯什么华夏汉夷这些,秦琅喜欢讲利害,谈利益。他不会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自己的利益,也会站到大黑牛他们这些人的角度,考虑到他们的利益。
跟这样的人合作,当然是最好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做为山蛮的一部首领,大黑牛当然不会只畏服于强权,他只是权衡之后,觉得秦琅人不错,对他们的态度也不错,维护了他们的利益,这种情况下,大黑牛也不傻,当然也愿意给秦琅面子。
集市越来越热闹,大黑牛做为首领,充分享受到了这集市开到部落山脚下的便利也好处,同时,他也看到有的部落开始跟秦琅合作采矿等带来的巨大好处。
家里守着座大金矿,当然也不甘寂寞。
过去限于开采技术等,大黑牛寨子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采挖金矿,效率不高,而且也不敢怎么大规模采,怕引来官府。
现在不同了,秦琅这人比较讲究,大黑牛不担心他会抢夺自己的金矿,反正如今靠原始的手段,已经越来越难采到金了,他需要秦琅这样一位可靠的合伙人,需要他的技术,也需要他的权势做依靠。
黑牛很耿直。
提出的条件是秦琅提供技术,他们提供人力,开采的金子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秦琅也挺喜欢大黑牛的耿直爽快的,要是别人手里握着这么大一个金矿,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来,更不会说提这样的合作条件。
当然,若是大黑牛敢跟曹武征等这样的人谈合作,估计最后也会被吞的尸骨无存的。
合作的基础是信任。
大黑牛现在比较相信秦琅,而秦琅也觉得大黑牛是个可以信任的合作对象。
秦家没有从事相关的矿产开采,但是采金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以秦琅的地位,可以很快从中原弄来一支专业的黄金开采队伍,弄来一群老把头们,负责技术指导,甚至还能搞搞黄金的初步加工等。
现在朝廷对于矿产这块,是不禁私采的,但是也加强了管理。谁发现了矿产,当然拥有开采权,但是也需要向朝廷申请许可证,要交一定的税用。另外所采的矿产,朝廷要征收矿课,直接课以矿物。
课税后的矿产所得,若是国家战略级重要物资,比如铜铁这种,朝廷是要实行统收统购的,起码要将九成按市场统购价卖给朝廷,然后再由朝廷调配、出售等,剩下一成,才可以直接自由售卖。
这些改革,都是朝廷为了加强对矿业资源的控制,矿课增加财政收入,而统购又能保证朝廷对于这些重要矿产物资的筹控制权。
像之前朝廷不禁私采,也没有矿课这些,导致如铜开采混乱,一面是铜矿开采量很大,一面却是朝廷铜荒导致钱荒,朝廷没铜铸钱,铜价节节升高。可另一方面,却是大量的铜料流入了铜器市场,甚至是流到了境外。
现在朝廷加强这块管理,采矿继续任你采,但采到的铜却要流入朝廷铜仓,由朝廷调配市场所需。
在这种新政下,大黑牛寨子后山的金矿,当然是他们拥有开采权,而且他们还是在朝廷正州实际控制范围之外的蛮区,所以他们其实的开采权就更没有争议了。
若是他们偷偷的开采连税都不用交。
当然,大黑牛若想搞正规一些,跟秦琅合作,其实也可轻松拿到开采许可证,交上少量开采费就行了。
开采后,交不交矿课其实都还可以商量,统不统购其实也没多大影响,毕竟朝廷的统购其实也是按市价来定的,并不是抢劫。
而且黄金跟铜铁不一样,金银虽然贵重,但现在并没有列入到朝廷的战略管控物资名单之列,金银矿开采只需纳二十税一的矿课,交给百分之五的开采所得金银实物就好,剩下的都可以自由的出售到市场上。
甚至是可以自己加工成金银器,甚至是称重的金银锭等,只是不允许仿朝廷发行的金银币而已。
当然,秦家是东宫嘉德银行的大股东,而嘉德银行有专门的金银币厂,可以铸造发行嘉德银行金银币,都是按朝廷制订的金银币标准发行,并需要向朝廷缴纳一定铸币税的。
另外,秦家也有自己的银行,虽然现在规模还小,可只要有金子,还怕不能用?
象牙犀角虎豹皮这些东西,大黑牛虽然有,但毕竟不是什么能源源不断的货物,高规格的好东西更是可遇不可求。
但一座大金矿,运气好能挖上几十年甚至一二百年。
有了钱,大黑牛他们当然可以在集市上买买买,过上好日子。虽然他们现在通过集市,也能把自己养的牛和打的猎物拿来卖,但哪有挖金子来的快。
大黑牛愿意主动求合作,秦琅很高兴。
几天后,特意带着亲军跑了二百多里到了越城岭山里,找到了大黑牛的部落。
云雾隐现的山上,木头建造的房屋错落有致,形成一片美丽的山寨,山上风光很好,但也挺险要,尤其是最后一段路,必须得攀过一段足有二里长的陡峭山崖,才到了一片平坦的山顶上。
简直就是一座悬崖村。
真是易守难攻。
坐骑就留在了山下,众人徒步攀山,最后那一段悬崖,只能手脚并用爬着藤梯上山,几乎垂直。
山下的寨民吹响了水牛号角,呜呜的声音群山回荡。
很快山下响起了铜鼓做为回应。
当秦琅他们终于爬上了山顶,发现一片开阔的广场上,大黑牛已经领着许多寨民在迎接。
甚至有一群年轻的蛮寨姑娘已经盛装起来,她们头上戴起了银饰,穿上了色彩鲜艳的锦衣,载歌载舞。
大黑牛热情的上来迎接。
“你这里可真够险要的!”秦琅赞扬道。
大黑牛自豪的宣称,在过去千百年来,他们这个寨子一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这险要,多少次敌对部落来攻,或是官府来剿,他们只要把藤梯一砍,对方就无可奈何了。而这山上还有很大的地方,有泉水有山田,还可以养牛喂猪养鸡养鱼,就算坚持个几年都没问题。
这山上除了没有盐,没有铁,其余的都有。
为了迎接秦琅这些尊贵的客人,寨子里早就已经在热情的宰牛杀猪。
一口气宰了一百头牛,两百头猪和上千只鸡鸭。
这场面让秦琅都不由的目瞪口呆,黑牛的寨子算是大的,大约有千户,堪称这一带方圆几百里最大的一座寨子,但是这种豪阔的吃法,也还是让他惊呆。
牛在山下宰杀,然后寨民们用背篓一条腿一条腿的背上来,几十斤一腿的肉,对他们来说好像根本没有负担,爬起陡峭的藤梯如履平地。
寨前大晒场上,架起了数十口大锅,妇人们烧水,男人们用水烫毛去毛,把刮干净的牛、猪放在火上烤,烤的金黄微焦,然后砍成几斤的大块,直接丢进锅中炖煮。
加点他们特殊的山中香草香叶等,就这样炖煮,最后再放点盐出锅。
寨中的那条弯曲的村路上,铺满了松针,松针上再铺上了宽阔的芭蕉叶,刚出炉的大块肉,连皮带骨捞出,就这样一路铺在了芭蕉叶上。
一堆堆的牛肉,再来一堆堆的猪肉,再来一只只烤的流油的整鸡,烤鸭。
寨里老人妇人孩子全都脸上洋溢着笑容,虽然他们好多人看着很脏,不少人还都打着赤脚光着背,缺牙落齿的,可此刻他们满脸笑容。
这一刻,山上没有蛮子没有汉人,有的只是热情的主人,和远道而来的客人。
没有桌椅,没有碗盘,男女老少人人掏出一把小刀子,盘地而坐,就坐在松针上。
“卫公请!”
大黑牛原本让人给秦琅特意准备了虎皮毯子和几案,可秦琅拒绝了。
直接也坐到了松针上,并让随行的阿黄等也直接坐下。
“客随主便,我们尊重你们部落的传统,而且我觉得这样很热闹,吃起东西来有味道。”
这番话,让大黑牛等都格外的欣喜。
“阿黄,把我们带来的酒拿上来,献给我们这些热情的山上朋友们!”
一坛坛酒被打开,酒香四溢。
山蛮们一个个吸溜着鼻子,眼睛放光。
刀子切下大块的砣砣肉,吃的满嘴流油,再端起香醇醉人的美酒,这一刻,真是山风徐徐,美酒醉人。
“卫公,请,尽管放开吃,若是不够,我让人再杀一百头牛!”
秦琅赶紧叫住有些微醉的大黑牛,这几千人一餐就杀了一百头牛,两百只猪,上千鸡鸭,这席面已经够排场奢侈了,山民们也确实纯朴啊,这是真舍得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