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傍晚,褚继红真人意外到来,一进屋便把石开上衣撩开,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口。
石开最近成了病人后,发现大家似乎都可以随意扒开自己的衣服了,真是十分无奈。
正在胡思乱想间,褚继红真人已经检查完毕,满意的点点头,微笑道:“不错,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可以来华彤殿帮我了!”
石开一听此言,喜色满面道:“若没有姑姑赠送的灵药和灵肉,我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
褚继红真人含着笑容,盯着石开多看了几眼,遂语气恳切道:“这些外物又算得了什么,若没有你那日的临机应变和最后的冒死相救,这结果,想想都让人后怕。”
石开嘴角一泯,谦虚道:“全仗姑姑和两位长老的虎威,再加上那张召内心犹疑,侄儿不过是因势利导而已!”
褚继红真人摇头摆摆手,对石开夸赞道:“难得你如此谦逊,那日张召临死前说的话没错,你这孩子早晚必成大器!”
石开赶忙一礼道:“姑姑谬赞了!”
褚继红真人眼含笑意的对石开道:“你我外门殿分库征缴一事办得很是漂亮,不仅缴足了亏空,还发现了秘库,又挖出了外门殿的蛀虫,老师很是高兴,正好又值用人之际,便将我正式提拔为华彤殿长老兼领内外事!”
石开一听,这长老一职主要是一种尊称和地位,而真正重要的是后边的事权。
领内外事,那基本上就是把华彤殿的一切大事小情都交给了褚继红,这职位在华彤殿,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褚继红姑姑一步登天了!
石开赶忙起身恭贺,褚继红真人笑着将石开重又摁回座位,对石开道:“我们姑侄不论这些虚礼,侄儿你的功劳,姑姑也都跟老师提了,老师也很是满意,对你连连夸赞,还让我这几日就把你引荐给她!”
石开知道这青元门真正的核心大佬就有这位周殿主,一旦进入她的视野,那就真的事,简在上心了!
石开又问了问外门殿的情况,虽然之前也问过雷震天,可老雷自从石开昏迷后,便得褚真人的命令,率领丙字一队日夜守护,以防有姜宽和张召的余孽作祟,所以具体事情也知道的不多,石开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而今日褚继红真人的到来,那是一定要问个详细的。
褚继红真人毕竟是整个事件的操盘者和亲历者,所掌握的信息可比雷震天要详细得多了。
原来张召授首后,褚继红真人立即下令执法弟子将张召的手下,及其来往密切之人共计三十余人,全部抓捕递送执法殿。
在执法殿刑罚司的十二道大刑之下,基本上是让怎么说就怎么说!根据这些口供和分库秘库佐证,这张召和远在前线的姜宽基本上是属于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之辈了!
另外,不出石开所料,袁非在被想起之时,已经死于执法殿的大牢之中了。
执法殿押解司上报的死因是自绝,虽然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死因,但押解司信,就够了。
还有,外门殿原分库掌印库管老吴,再将全部家产充公,赎买自己所犯罪行后,获得了“宽大”处理:流放星海前线充为杂役十年。考虑到老吴的年岁和前线的凶险,恐怕是……
然后褚继红真人不知道在谁的指点下,请出了在洞府养伤的外门殿长老周文刚来配合自己安抚整个外门殿。
周长老喜好教导弟子,又从不轻易得罪人,在弟子中素来有些威望,他的出现,及时的安抚了外门殿人人自危的情绪。
而且,自周长老出山后,立刻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变革,第一件事就是将外门殿实际在册人数重新登记核实,结果竟查出有三成为虚增冒领,这下姜宽的罪又加了一条。
第二件事便是精简外门殿执事弟子人数,由原来的八十多人,降为三十人,大大减少外门殿一般事务的支出。
这两件事都得到了褚继红真人的全力支持,最后,在周文刚长老的提议下,褚继红真人在周殿主的同意下,从上缴所得中临时抽调了一批物资,按照原本外门弟子个人供给的双倍,直接一次性给在册弟子补发了半年的供给,并且以后就以双倍为定额,按月发放。
此令一出,外门殿上下欢呼振奋之声不断,周文刚长老和褚继红真人更是被高呼万寿,自此外门殿重上正轨,二人也尽得外门殿人心。
其实,执事弟子中裁撤的全部都是姜张二人旧部,而即使算上给在册弟子补发的供给,也不过是消耗了秘库所得的两成而已。
不过只短短数日,二人便将外门殿积年沉疴,在表面上一扫而尽,周殿主的面上也大有光彩!
华彤殿甚至将周文刚长老和褚继红真人的功绩,直接呈报给了青元门掌门元化上人,元化上人在此宗门危乱之时正需凝聚人心,便一道法旨降下,直接迁周文刚为外门殿首席长老,原首席姜宽直接在前线军中捉拿,不必押解,就地斩杀,但姑念其为宗门效力多年,也曾多有微功,可以阵亡论。
又令华彤殿对褚继红真人进行封赏,这才有了褚继红真人晋升长老并领内外事的任命。
褚继红真人将完后,石开又问了几个细节,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时,褚继红真人突然打出“隔音罩”,将石开和自己罩住,然后在石开不解的目光中,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然后一努嘴,对石开笑道:“这是我在秘库给你挑选的宝物,猜猜是什么?”
石开一愣,觉得自己在分库所得已经颇丰了,万没料到居然还有分润,便推辞道:“姑姑,侄儿这身家不是自夸,恐怕已经是外门弟子中第一人了,实在不需要再得什么赏赐了,多谢姑姑美意了!”
褚继红真人狡黠一笑,“哦”了一声,假意道:“既然你不要,那我可就收起来了”,说着便慢慢的伸手去拿那瓷瓶,石开看穿了褚真人要逗自己的意图后,便不动如钟,稳如泰山。
可又听褚继红真人悠悠地叹口气,道:“还真是怪事啦,这送上门的筑基丹居然都没人要了!”
石开一听,一把捞起瓷瓶,紧紧攥住。
因为有隔音罩在,褚继红真人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道:“不是不要吗?怎么又要抢了!”
石开挠挠头,笑道:“我怎会想是筑基丹啊,侄儿听说,筑基丹乃是宗门绝对管控之物,可是极少有流失在外的,这可是太珍贵了。”
褚继红真人点点头,收敛了笑容道:“不错,宗门每次发放筑基丹均有严格的管控流程,以确保符合条件的练气后期弟子,在得到筑基丹后能够顺利服用,而不被抢夺甚至杀害。这远的就不说了,只说最近这百年来,本门还是有四颗筑基丹不知所踪了。”
说着一指石开手中的玉瓶,正色道:“所以,你手中的这颗,能出现在外门殿秘库中,极有可能便是那四颗中的一颗。”
石开听完此言,用手指摩擦了一下瓶身,心中感慨非常。
只听褚继红真人又悠悠道:“有些事也并不是秘密,就跟你随便聊聊,你可知道为什么在我东晋会筑基丹如此珍贵稀少吗?”
见石开摇了摇头说声,褚继红真人笑了一下,然后道:“那因为炼制筑基丹的主要材料玉髓灵芝,乃是天地灵果,根本无法移植,且在我东晋也只剩下维摩谷中还有定量产出了。”
说着,叹口气又道:“那维摩谷自发现以来便由三大派天洛、鬼煞和无华共管,三派每二十年才会集中采摘一次,所得灵药炼制成筑基丹后,只将其中少部分对外出售,除了价格之高让人咋舌之外,还要根据关系的远近和实力的大小进行分配。”
石开听到此,心中不由得叹这修士修炼之难了!
褚继红真人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道:“所以我三派联盟这近千年来一直在对外扩张,并且甘为天洛宗的马前卒,归根到底,不过是为资源所迫而已。”
石开点点头,可突然有些不解地问道:“那要这么说,宗门尚且如此,那些散修们就根本没有筑基的机会了?”
褚继红真人笑道:“你关心的还挺多,不过你的问题,也正和我要说的事有关。”
石开赶忙洗耳恭听。
褚继红真人接着道:“据我所知,三大宗门为了巨额利益,也会偷偷的将极少部分筑基丹通过拍卖流出,当然,那价格就奇高无比了,不过这便是散修获得筑基丹的主要方式,只是最近这百年来,黑市上经常会突然出现一批批的筑基丹,而且这些筑基丹也与三大宗门所治略有不同。这让三大宗门很是紧张恼火,后来,终于在连续端掉几个黑市后,才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那些丹药竟来自于遥远的西风大陆。”
根据藏书阁中典籍记载,西风大陆与东晋大陆相隔亿万里,那亿万里之间称之为荒芜之地。
真真的寸草不生,飞鸟不渡,还时常有天降罡风摧毁一切,而对于修士来说最可怕的是,荒芜之地根本没有灵气。
于是,两个大陆就这样相隔了无数万年。
当然,自上古时期,就不断有修士尝试着穿越那亿万里荒芜之地,至于有没有人成功,那就是一个个的传说了。
石开盯着手中这装着筑基丹的玉瓶,没想到它背后的利益纠葛,权利争夺是如此的复杂,甚是就连西风大陆也卷了进来。
褚继红真人的目光也落在了石开手中的玉瓶上,略带讽刺的撇嘴道:“开始的时候,还有那高高在上的打出抵制西风筑基丹入侵的口号,但散修们可不管这筑基丹是什么西风的还是东晋的,只要筑基丹不是假的就行,至于是买是抢,那就各凭本事了!”
说完,褚继红真人拍了拍石开的肩膀,又用手一指玉瓶,叮嘱道:“这颗筑基丹既是你的希望,也是你的祸患。姑姑本来想着,以你的资质,等到练气后期之时,宗门也定会赏下一颗筑基丹的。但是,如今星海前线正在酝酿大战,三派虽然正在全力备战,但战争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所以姑姑才悄悄地扣下张召储物袋中的这颗筑基丹,将它提前交给了你,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啊!”
石开听言,明白褚继红真人确是为自己着想。知道这是因为当时自己的冒死相救,已经让这位褚继红姑姑认可了自己,也愿意真心得对待自己了,这颗筑基丹就是用当日的一剑换来的。
石开想到此处,感激的拜谢道:“多谢姑姑处处为我着想!”说完,深深一礼。
褚继红真人对石开这一礼,坦然而受,心道:今日自己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恐怕也是要说上一说了。
于是,心意已定,褚继红真人开口道:“姑姑接下来还要告诉你一个一件事!”
“什么事?”石开疑惑道。
褚继红真人将目光挪到远处,直到视线开始模糊时,这才眨了一下眼睛道:“本门有一部顶尖功法名为阴阳决,那功法从筑基期一直到元婴期都很完整。而且,此决威力奇大,一旦炼成必能横扫同阶。只是本门自三百年前得到后,因其修炼条件苛刻,竟无人能够修炼!”
褚继红真人说完将目光转到了石开脸上,石开心中一动,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褚继红真人凝望着石开,一字一句道:“水火两系双灵根,就是修炼这阴阳决的先决条件。”
石开听到此,仿佛心窍张开一般,一下子恍然大悟:从自己进入青元门以来,所受到的种种照顾,甚至包括姜宽对自己的暗中要挟,瞬间都有了答案。
可是,又突然更加疑惑,难道这一切,就仅仅因为自己符合一部功法的修炼条件吗?仅仅是因为此功法威力奇大,可以横扫同阶吗?
石开赶紧压下心中疑问,并没有向褚继红真人表露出来,而是假装惊喜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我就是那符合条件之人!”
褚继红真人点点头,仿佛心中还用许多话要说,但是话到嘴边却都咽了回去。
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却是明确地传递给了石开。
褚继红真人突然眉头一皱,赶忙挥手撤去隔音罩,然后冲石开语气轻松地笑道:“我看你这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就不要躲清闲了,过两日便来华彤殿报到,听到没,石书办!”
石开心中一动,知道这是给外人听的话,也赶忙笑着配合褚继红真人道:“侄儿领命!”
见褚继红真人起身就要离开,石开也赶忙相送,在将褚继红真人送至院门外时,有丙字一队的弟子守在门口向褚继红和石开行礼。
褚继红真人点点头,便对石开一笑,然后踏上飞剑腾空而去了。
石开这才转回身来,假装轻松的回到房间,顺手将门窗关好,吹灭灯火。
屋子中的一切瞬间陷入黑暗之里,在这黑暗的包裹中,石开却有了一种终于心全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