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斤白砂糖、一百份止血特效药、两百套瓷器,以及装满一个足球大小兽皮口袋的珠宝。
既然是样品就不能太多。想要把手上的货物卖个好价钱,就必须坚持“物以稀为贵”的原则。
开始撤军了。
龙族和虎族目前集结在神威要塞附近的总兵力加起来超过六十万。狮王以战争结束为借口拒绝向联军提供粮食。这种事情在虎勇先看来实在难以接受,更令他心中腾起滔天的愤怒火焰。
他的确有理由愤怒。其实师锐的做法只能算是诱因之一,更多的还是因为虎族被迫与龙族合并,自己的王位被剥夺。
这是任何人都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不接受又能怎么样?
在天浩的支持下,国师巫林已经接替虎勇先掌控了虎族军队的统帅权。永钢和凶齿分别率领第四、第八两个军团随同虎族骑兵主力沿西面峡谷越过盘陀江,经由钢潍城、虎牢关、雄鹿城方向返回龙族领地。与直接北上比较起来,这条路无疑更远,然而天浩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也很清楚————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虎族,完成基础性部族转化。
一百多名随队出征的虎族军官在战争胜利前夜遭到逮捕,其中包括现任骑兵统领虎立坚。
正前方,锁龙关已经遥遥在望,高大雄伟的关隘以及两侧山脉轮廓从地平线上出现。恰逢午餐时间,提起出发的后勤部队早已等候在路边,他们提前准备好用炭火烤热的夹肉面饼,顺序分发给从这里经过的每一名战士。
虎立坚骑在马上,遥望着远处根本看不到头的庞大军队,他心中充满了感慨。
做梦都没有想到打了胜仗非但没有功劳,反而变成了阶下囚。虽然没有锁链和镣铐,也给予了自己一定范围内的自由活动权力,却仍是不折不扣的囚禁。
虎立坚一直在思考巫林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从前天到昨晚,国师每天都会过来探望自己。虎立坚很清楚,他需要自己表态,想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是虎族王室成员……勉强算是,并非真正的直系血亲,而是历来遭到排斥,永远不可能进入权力核心的那种旁支。
虎王的直系亲族有两百多人,其中年龄最小的今年三岁。这些人是真正的权贵,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虎耀宗。按照辈分,他是现任虎王的族兄,也是之前针对巫林的反对案发起者,甚至在成功的把巫林搞下去之后,担任过一段时间的代理国师。
在贵族圈里,虎耀宗是个笑话。他没什么能力,无论军事、内政、经济任何方面都显得很低能。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废物,竟然长期占据着虎王“贴身顾问”这么一个重要的非正式职位。
那个三岁的王室亲族其实是虎耀宗的幼子。尚未成年,甚至连兔子都没有杀过一只的小娃娃,如今已成为“血爪城王族卫队”的副队长,享受着相当于一个万人城市规模副城主的待遇。
很令人惊叹不是吗?其实静下心来想想就觉得正常————投胎是一门技术活,谁家的大人不宠孩子?无论换了谁都会为了妻儿家人绞尽脑汁谋取福利。
虎立坚脑海深处一直有两种思维在激烈交锋。
前一种告诉他:必须忠于自己的王。
后一种声音来自巫林,那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对自己所有谈话内容的综合。
“你是旁支,永远不可能被王室承认。呵呵,如果不是在此之前与龙族战争中王室统领连续战死,像你这样具有军事天赋的人恐怕永远都得不到提拔。”
“虎牢关天险丢失,虎族再无退路。盘陀江已经成为龙族内河舰队的势力范围,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顺流而下,越过黄石城,直接进攻血爪城。”
“你觉得虎勇先之前对你做出的各种承诺有效期是多久?年轻人,好好看看我吧!我是虎勇先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四岁起就是玩伴。我陪着他走过了人生中最具激情的岁月,我看着他登基为王,为他劳心劳力辅助内政,竭尽全力帮助他稳定族内局势……扪心自问,就算你功劳再大,是否能做到我这种程度?”
“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我的家人几乎全死了。虎耀宗在背后策划了一切。我的家人死于最残忍的方式,我甚至无法收敛他们的尸体。我当面质问过虎耀先,他却告诉我这是为了所谓的“权力平衡”。哈哈哈哈……很滑稽不是吗?你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却在背后狠狠捅了你一刀,他甚至解除了我的国师职位,让他的亲戚担任,还说什么这是为了我好。”
虎立坚第一次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第一次感觉权力斗争是如此接近,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巫林没有撒谎,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真实。
“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智慧判断并作出最后决定。为了我们的族群,也为了我们的孩子,以及所有虎族人的未来。”
两天后,深夜。
虎立坚带着三十多个身份和血统与自己差不多的中、高级军官,冲进了虎耀先的营帐。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虎族军中传开了噩耗:虎王昨天夜里突发急病而死。
在这个野蛮愚昧的时代,暴病而死很常见,也很少有人能找出真正的致死原因。
虎立坚重新出任了骑兵统领一职,其他参与此事的虎族军官也纷纷接受新的任命。另有七十余名与他们同时被逮捕的虎族高官很快没有了消息。对外公布的消息是“失踪”,除了包括巫林在内的经手者,没人知道这些贵族早已被深埋在地下,永远消失了声息。
天浩率领大军沿着来时的道路北归。
一部分军队前往雷州,乘船返回磐石城。随队同时前往东部海岸的还有七万名白人俘虏。他们将在那里登船,直接运往位于东部海上的济州、晋州、陈州和卫州。
陈州和卫州是新发现的大型海岛。它们类似于文明时代的印度尼西亚群岛,是构成整个岛群的核心部分。面积庞大,最重要的还是物产丰富。
晋州岛的开发表明“海岛经济”与“大陆经济”之间可以形成互补。香蕉和菠萝早已成为龙族人常见的水果。六万名白人奴隶只是陈州和卫州全面开发的第一环节。以这些奴隶为主,接下来将对整个海岛展开全面清理。大面积砍伐丛林,改造环境,开辟出可用于生产的耕地。
探索小队在卫州找到了橡胶。在天浩看来,这意味着规模化生产和使用已经被提上意思日程。按照最新制定的计划,接下来的五年,拥有强大武力的龙族船队将在南方大陆与东部海岛之间建立运输线,形成人口与商品买卖之间的特殊贸易网。
在财富面前,很少有人会产生足够强大的自控力。白人也一样,只要有足够的黄金,他们愿意出卖任何人,包括国王。
囚牛骑着一头迅猛龙,与天浩并辔而行。父子两人胯下的迅猛龙都经过特别挑选,异常高大,配备了与其他龙骑兵区别很大的装甲,更重要的是没有安装嘴套,两头可怕的怪物不时张开嘴,露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尖利獠牙。
先头部队早已出发,天浩率领中军主力跟在后面。两军相距的脚程约为八小时,当然这里指的是正常速度。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必须加速,龙骑兵和四万名主力骑兵将在短时间内与先头部队取得联系。
囚牛身穿制式铠甲,他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神情:“阿爹,您什么时候登基?”
最近他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天浩沉稳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大部队已经越过了锁龙关城门。
在数万名白人俘虏的连日工作下,破碎的砖石已被清理开来,露出了宽敞平整的路面。按照新的规划,这里将在未来几年内变成一座城市,肩负着向神威要塞输送给养的重任。
两头迅猛龙之间挨得很近,距离地面很高,周围的人很难听到父子俩对话。囚牛在父亲面前丝毫没有骑兵统领的样子,他有时候甚至会撒娇,活脱脱就是个稚气未消的孩子。
“阿爹,告诉我嘛……”
天浩温和地笑了:“每一件事情都有它固定的规律,该发生的时候自然发生,该来的也肯定会来。所以你用不着想那么多,最好什么都不要问。因为就算是问了,你也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囚牛对这些话有着专属于自己的理解。他压低声音,脸上仍然带着兴奋的表情:“阿爹,我看过白头雕送来的密件:昨天晚上,虎勇先死了。”
天浩双手拉住缰绳,侧身注视着儿子,微微笑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师锐了?”囚牛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他太老了,还一直跟阿爹您作对。”
天浩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附近的人都没有留意这边,于是压低声音,不置可否:“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先赶路吧,等到了咆哮城再说。”
几天后,北归的龙族主力抵达了狮族首都。
天浩特意下令大军在城外驻扎一天,他带着一干龙族统领和囚牛,前往城内王宫赴宴。
师锐应该是想要尽地主之谊,也可能是觉得一位部族之王从咆哮城外经过自己却没有相应的表示……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总之,他提前半天派出了使者,将请柬送到了天浩手上。
骑着迅猛龙走进咆哮城南面城门,天浩命令随员们原地站住,他下了坐骑,站在宽阔的大路中间,眯起眼睛看着矗立在远处的王城。
使者是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外表看上去年龄至少超过天浩十至十五岁。他不明白年轻的摄政王为什么突然停下来站在道路正中,于是从马背上下来,快步来到近前,带着微笑与疑惑问:“殿下,您怎么不走了?”
“我在等后面的人跟上来。”天浩回答的很随意。
“后面的人?”使者狐疑地转过身,朝着敞开的城门外望去,看到远处有一队骑兵正往这里靠近。从服饰盔甲判断,应该是天浩身边的龙族亲卫。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转身对天浩道:“殿下,我们陛下是请您去赴宴,没必要带这么多人啊!”
天浩从远处收回视线,落在神情有些发急的使者身上,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他们是我的卫队。”
“这……”使者一阵语塞。在他看来这支卫队的数量未免太多了,目测下来至少有两千人,而且远处仍有着更多的龙族士兵往这边过来,如果把他们都算在内,天知道具体有多少。
“他们不能进来。”使者对着天浩行了个礼,认真地说:“陛下邀请赴宴的人是您,不是他们。”
天浩脸上仍带着笑意,他对使者招了招手:“过来,本王有话对你说。”
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使者仍然走过去,来到天浩近前。后者侧过身子,抬手指着转过身后刚好能看到斜对面城墙上方的一面旗帜,笑道:“你看,那是什么?”
旗帜通体呈黑色,而不是狮族常见的暗黄。最显眼的不是颜色,而是旗帜表面的图案。
那是一条用金色丝线绣出的龙。
使者仰头死死盯着这面旗,他感觉自己明显忽视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可是,之前出城的时候,他记得城头上还没有插上这面龙旗。
很多事情可以联系起来。他忽然想到了城外那些正在接近的龙族骑兵,惊愕的大脑也终于想到另一种可能。
使者听到耳边传来年轻摄政王毫不掩饰的冷笑:“师锐是个吝啬的家伙,他不会这么好心请我吃饭。这里是咆哮城,是他的地盘,呵呵……不过嘛,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使者本能的想要反抗,却被天浩左手按住肩膀,右手迅速拔出匕首朝着他的侧腹狠狠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