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主避开,白衣翩翩,仙风道骨,即使到了天命之年,他容貌却似刚过而立,儒雅俊美。
他无奈,“阿舒,你怎么了?”
“伪君子,贱人!”
“阿舒,当年之事……”
蛊婆婆眸光狠戾,一把毒药就往他门面而去,“你还敢提当年,天机,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天机阁主挥开毒药,“你听我解释好吗?”
“呵,听你这个伪君子当年怎么把我当傻子算计,现在又怎么教你徒儿玩弄我那丫头,你们师徒真是好得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很骄傲吧?”
“阿舒,风吟覆灭,是天命所归……”
“够了,天机,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什么把柄,否则,我定毁掉你所有。”
天机阁主看着她冷漠的背影,无奈又苦涩地摇摇头。
我们师徒是你们的劫,你们何尝不是我们放不下的痛?
阿舒,如若我们当年不要那么冲动骄傲,怎么会到了这般地步?
甄善再次醒来,眼前有点昏暗,她转眸,对上一双隐忍着惊喜和忐忑的浅淡眸子,眼中迷茫褪去,染上了刻骨的憎恨和厌恶。
言烨心脏抽疼,扯了扯唇瓣,小心道:“你醒了?饿不饿?”
“滚。”
“我温了粥,你起来喝点。”
“滚。”
言烨喉间发涩,伸手想要去扶她。
甄善不顾自己的伤势,抬手拍开,“滚开……咳咳。”
言烨一惊,连忙道:“我不碰你,你别激动,小心身体。”
甄善挪着沉重不堪的身体,脸上不掩饰的警惕和反感。
言烨脸色发白,声线微哑,“我让下人进来服侍你。”
他看了看她,黯然苦涩地起身走了出去。
甄善整个人无力地跌回床上,怔怔地望着床幔,宛若没了生气的行尸走肉。
“夫人,奴婢扶您起来喝药?”
两个青衣婢女恭敬地行礼道。
甄善冷冷地看着她们,“夫人?再敢这么叫我,杀了你们。”
婢女面色白了白,有些不知所措。
甄善自嘲,她也是疯了,冲两个下人发什么火?
“扶我起来吧。”
“是。”
婢女见甄善没闹,平静地喝粥吃药,松了一口气。
殿下说这位是王府女主人,若是惹她不悦,谁都别想活命。
只是也不知道,如今权势滔天的殿下怎么会如此执迷病弱卧榻的女子?
婢女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甄善一眼,见她虽因昏迷许久而脸色苍白消瘦,却怎么掩不住那绝色的容颜,可想原本的她,有多风华绝代。
也难怪殿下如此倾心,真是幸运。
甄善不知道婢女在想些什么,知道了,定然讽刺一笑,得他倾心,下场就是众叛亲离、国破家亡,这种幸运,你们想要,给你们。
她喝完药,靠在床沿,冷冷道:“下去。”
“是,奴婢告退。”
甄善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与她以前在风吟看时并无区别,只是月儿依旧,风吟却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甄善垂眸看着自己这双苍白得布满青色血管的手,她曾因为她能用这双手,撑起风吟百年,却没想到,也是这双手,最后毁了风吟。
母皇说她为皇,定能让风吟走到巅峰。
若是她知晓今日的结局,恐怕会恨不得当初她就死在水池中吧。
也是,若她不出现在风吟……
甄善闭了闭眼,收起这些没用的情绪。
现在她再悔恨都没用了,阿煜、皇姐、姐夫都没法活过来,风吟也重建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她是,言烨也是!
“夫人如何?”
言烨看着面前的婢女,问道。
“回殿下,夫人用了粥,也喝了药了。”
言烨松了一口气,淡淡颔首,“好好伺候主子。”
“是。”
言烨挥手让她们下去。
他望向屋内,眸色微黯。
只是不管什么原因,她愿意好好调养身体就够了。
往后……
言烨心微颤,不敢想,也不知如何去想。
但如今,善善,是你说过的,强扭的瓜不甜,可扭都扭了,怎么再去在意是否是甜的?
爱也好,恨也罢,你我注定纠缠一生。
即使折断你的翅膀,让你痛苦,我也不放手。
随后的几个月,甄善都在养身体,不养,还没报仇,她不是卧病在床苟延残喘,就是这条残命直接断送。
每日言烨都会来,只是她除了冷脸、无视,对他开口,不是“滚”就是“滚开”,从不掩饰的仇恨和厌烦。
担心她动怒不利修养,言烨也不敢再随意去触碰她,只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偶尔尝试着跟她说些话,即使她从不回应他。
甄善十分不耐烦他,故意调整了自己的清醒时间,他来的时候,她总是睡过去,眼不见为净。
言烨发现了,却只有苦笑和落寞。
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他坐在床边,看着就算睡过去,眉头也警惕地蹙着的人,言烨指尖颤了颤,几次伸手,都不敢去触碰。
他报了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势,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本,可他也亲手毁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毁了那份二十多年来,唯一无暇的温暖。
真的值得吗?
不值得的,但如今,谁都没有回头路了。
这段已面目全非的感情,他也不会能维持多久?
守着她,她想报仇也好,她想如何都好,他都等着,也受着,唯有放她离开,他做不到。
囚禁、折断她的翅膀,无论有多卑鄙,他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