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嵩何曾吃过这种亏?何曾被人坑得这么惨?只挨打不还手,这可不是王嵩的性格。
吃亏了,得把场子找回来!被坑了,得自己蹦跶出来,再一脚把对方踹到坑里覆土埋了!
半个时辰之后,高顺才眼中含泪,一脸不忿地从王嵩的厢房里走出来,厅中诸人相问,高顺也只是低头不语。
随即,王嵩也一脸愤恨之色地从房中走出,下令将张辽等军团主将和大将军府属官全都叫到华清宫中议事。
待众人拜见完毕,脸色阴沉的王嵩开口说道:“雍州地区,我们现在有三支军队,分别是雍州军,禁卫军和亲卫军。当初之所以在雍州设三个军团,是因为凉州和益州尚未平定,如今凉州和益州都已经收复,在雍州地区就不需要这么多军队了。
因此,我决定取消雍州军,所部拆散分别并入并州,司州和冀州。至于如何拆分,交由戏志才和郭奉孝处理。”
拆分高顺的军团,却不让高顺自己参与,这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可不少!
众人见王嵩面色不豫,都不敢吱声。只有高顺上前道:“主公,此事先前并未经过任何商讨,只是主公一言而决,是否有些欠妥?”
王嵩大怒道:“商讨?等商讨好了,军中物资恐怕全到了刺客杀手的手中了!连有严格编号管制的火油瓶,都能流到刺客手中,而你们的主公我,差点被弩箭射死,被火油烧死。
哼哼,商讨?当刺客用弩箭射向我,把火油瓶丢向我的时候,你们说,刺客会跟我商量吗?”
高顺道:“我跟随主公多年,对主公忠心耿耿,还望主公明察。”
王嵩道:“若非念你跟随我多年,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那件事,田刺史有详细的调查报告给我,很多证据对你不利。
我念你跟随我多年,让田刺史重查此案。在案件明了之前。你就呆在刺史府吧,军队的拆分,你不必参与!我会让两位军师去负责。”
这是将高顺软禁了啊,事态重大,众人都不敢说话。
高顺沉默了半晌,才回话道:“末将治军不严,请主公责罚!”
王嵩面无表情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不是军团主帅了,降职为陷阵营校尉,归属徐公明的并州军吧,所部兵力不可超过三千!”
接着,王嵩让田丰当众通告了刺杀谋反一案的调查结果,总计直接涉案的有一千二百多人,王嵩下令全部斩首示众。涉案者的家属,视情节严重程度分别处以夷九族,夷三族和充为矿山苦役等处罚。一时之间,长安的菜市刑场,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数天之内,被砍头者达三千多人。
争储谋反,这是王嵩的逆鳞,王嵩就是要用这些人头和鲜血告诉所有不安份的人,这种事,谁沾上,谁就得死甚至被夷族!
处理完了这个案子之后。还有一个很大的麻烦事需王嵩去处理。那就是:家务事!
这件事,现在不能再拖了,再拖就有些过头了。
所以,王嵩也决定回大将军府处理家务事了。
王嵩走进将军府大门时,看到院子里跪了一大帮人,而跪在最前的,是甄宓和才七岁的幼子王华。
王嵩俯身将王华抱在怀中,又随手拉起甄宓,然后对所有人说:“王华是我的爱子,甄宓是我的爱妻,那件事与他们二人无关,他们母子二人,也是受害者。我王嵩的妻儿,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说罢,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向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王嵩对甄宓和甄姜说道:“俨弟谋反,是中了曹操的奸计。可他太过分了,连我也要一起杀掉。我的马车中了二百六十多支弩箭,还有很多火油瓶丟向我的马车。你们知道,我的马车装有钢板,但钢板能防住强弩,却防不着那种烈性火油的。
若非典韦等人舍命相救,你们今天也就见不到我和泰儿了。所以对俨弟,我只能依法处理,这是关系到整个团体甚至整个天下的大事。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甄姜和甄宓都是痛哭不已,蔡琰等人也赶来相劝了半天,才总算将甄姜和甄宓劝住。
王嵩又道:“府衙之内,是办公的地方,不是你们应该去的地方,这一点,你们以后要注意。”
甄羌应了声是,而甄宓则默然无语。
王华也在一旁流泪。从王华的神态中,王嵩能感觉到一丝疏离。
王嵩看到王华的样子,欲言又止。心中暗自叹息,看来刺杀虽然被挫败了,但储位之争,还是给父子兄弟之间留下了芥蒂和隐患。
想了一下,王嵩还是开口对王华说道:“华儿,这件事,你可想明白了?”
王华双眼蓄泪,却倔强地看向王嵩,开口说道:“孩儿不敢不明白!听说菜市场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孩儿哪敢不明白?”
冰冷的语气,刺得王嵩心头一痛。
王嵩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依旧耐心地说道:“我知道你舅舅对你好,可他要杀的是你的父亲和哥哥,如果他这次计划成功了,死的就是你父亲和哥哥。难道这是你愿意看到的?”
王华道:“当然不是,可是父亲明明已经查觉了舅舅被人误导,为什么不事先去制止?非要设下陷阱,看着舅舅一步步走向灭亡?”
“误导?”
王嵩语气开始重起来:“只是被人误导这么简单吗?你须知道,你舅舅自幼丧父,是我把他养大的!别人挑拔几句,他却要杀我!我身死事小,但我若死了,治下万民必然遭殃,这些,你可曾想过!”
王华见王嵩发火,没有做声,只是给王嵩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王华的背影,王嵩的脸黑得吓人,眉头也皱成了一团。
王华天姿聪明,懂事很早,若只论天赋,比王泰还要强上三分,尤其是这倔强的个性,分明是枭雄之姿。
可惜,世子只需要一个,储位之争,容不下野心,也容不下太多的亲情。
看来,只有以后慢慢疏导教育了,但愿,不要因此留下骨肉相残的隐患……
王嵩很是无奈,对敌人,可以举起屠刀,快刀斩乱麻,可是对亲人,却只能用亲情去维系。
再转过身,看到旁边蔡琰也拉着王泰,哭得如同泪人一般……
“琰儿,这件事,为夫也是无奈,有些……唉,……到此为止吧!”王嵩无奈地说道。
“你……你怎么可以以身为饵,还捎上泰儿,万一有个好歹,我们该如何是好……呜呜……”蔡琰尤自哭个不停。
王泰为了哄母亲开心,便对蔡琰说:“其实父亲把这些全都料到了,当刺客冲向卫队时,父亲与我在马车里下棋呢。”
蔡琰一边抹泪,一边说道:“泰儿,你父亲做事,总是谋深虑远,这一点,你要跟他好好学学。可这一次,他明明知道有人要对他和你不利,还是要以自身为诱饵,这种做法就太冒险了,你可千万别学这种风格。要知道身为千万人的主公,这一身担着多少干系?万一有半点闪失,这上千万人都要受他连累。”
王泰乖巧地说道:“娘,孩儿记下了。”
蔡琰狠狠地瞪了王嵩一眼,然后俯下身在王泰耳边轻轻说道:“泰儿,去找你外公来!”
王泰抬起头,看了王嵩一眼,双手合什道:“父亲,你就自求多富吧。”
说完,便一遛烟跑出去了。
隔了一会儿,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在王泰的陪伴下来到后院,正是王泰的外公蔡邕。
王嵩见蔡邕来了,连忙上前扶着老态龙钟的蔡邕,让其在堂上坐下,又亲自为蔡邕倒上一杯热茶。
蔡邕接过茶,喝了一口,开口说道:“听说贤婿以身为饵,自蹈险地,老朽无能,愿为贤婿说之:
昔时子路欲赴卫任大司马,然卫国国君无力,太子无德,国内权利交错。孔子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入,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又有史载曰:吴王欲从民饮酒,伍子胥谏曰:“不可!昔白龙下清冷之渊,化为鱼,渔人豫且射中其目。白龙上诉天帝。
天帝曰:‘当是之时,若安置而形?’
白龙对曰:‘吾下清冷之渊化为鱼。’
天帝曰:‘鱼固人之所射也,若是,豫且何罪?’
夫白龙,天帝贵畜也;豫且,宋国贱臣也。白龙不化,豫且不射。今弃万乘之位,而从布衣之士饮酒,臣恐其有豫且之患矣’。王乃止……”
这一番训话,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说得王嵩不住地点头,不住地恭维。说得王嵩的妻妾们躲在屏风后偷笑,说得孩子们不敢去院中蹦蹦跳跳,说得文化不够,什么都听不懂的丫环们都莫名其妙……
最后,王嵩不得不同意王泰的观点:这蔡邕老头,才是这大将军府的镇宅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