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站在荥阳城上,向北遥望。这不是他第一次到这里,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刘远父子在这里镇守。如今,刘远父子兵败回到了荆州,也不知道近况如何,这荥阳城却在刘洪的主持下,得到了很好的修缮。只不过,这座大城里面,已经没有很多百姓,看起来有些冷清。城里面住的,大都是刘洪军中工匠以及士卒们的家眷。
刘牢之把辎重运送到郾城时,正好遇到了在那里等待的范尉。两人交接了大部分的辎重之后,刘牢之率军北上攻破了许昌,占据了这个军事重镇,并派刘成之和陈爽等人率一千二百人在那里镇守。为了就近观兵,刘牢之亲自带着剩下的两千多人,北上荥阳。
丁程笑道:“小郎君,便是有望远镜,这里也看不到枋头,还是别费力气了!”
刘牢之道:“便是看到了,又能怎样,我们又飞不过大河去!不过就是个念想罢了。最近,石门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汉灵帝在敖城西北,垒石为门,以遏浚仪渠口,为之石门。此处是睢水入河的必经之路。自燕晋开战以来,燕军很默契地没有踏入荥阳郡境内。自从刘牢之北上之后,却直言石门是袁真开通粮道的尽头,燕军很可能会打那里的主意。丁程、刘洪、刘固和张望四个人一商议,决定让刘洪和刘固带三千人去驻守石门。
果不其然,燕国慕容德和刘当率一万五千骑兵,绕到了桓温的背后,直插石门。不过刘洪等人虽然人数不多,却在沟渠、铁丝网和手抛雷的防护下,多次打败了慕容德的进攻。而得到消息的刘牢之,果断地带着丁程、张望所部前去增援。双方在石门展开激战,慕容德眼见的无法突破晋军的防守,便果断地向后撤离。他本意不过是阻止袁真开通水道,却没必要在石门与刘义之部死磕,于是他率队杀奔了浚仪。
丁程笑道:“有刘洪在那里守着呢!慕容德吃了亏,便果断地逃了。这次算他识相,没有在石门跟我们死磕,否则,他这万余人早晚交代在这里!”
刘牢之道:“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慕容德!现在是大司马堵住了人家的门口,逼得人家差点迁都,这种奇耻大辱,鲜卑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上次与燕军作战,你觉得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丁程想起那日鲜卑骑兵舍生忘死的冲锋,也很有感触:“他们作起战来勇往直前、视死如归,与以往大不一样!”
刘牢之道:“哀兵必胜啊!有慕容垂这个猛将在,这些哀兵们当然能展现出不一样的战力来。前两天听说,豫州军已经攻克了梁国,正在往陈留挺进。慕容德此去,应该是针对他。不知道袁中郎这次能不能战胜这些哀兵?”
丁程笑道:“豫州兵马向来战力不强,恐怕难以抵挡慕容德部的攻击。”
刘牢之摇了摇头,叹道:“袁真兵马多,慕容德机动性强,双方本是势均力敌的。袁真要攻慕容德或许不容易,慕容德想要击破袁真的军阵,那也是要拼出血本的!袁真随船带着大批粮草,慕容德这一万多人,不知道他的补给是怎么筹备的呢?”
丁程一惊,一万五千骑兵,每天人吃马喂的可要消耗不少粮草。就算是现在马匹可以在野外吃草,这一万多人每天也要消耗很多粮食。何况上战场的战马,是绝不可能只吃草的,要不然战马会没有力气作战。这么多粮草,慕容德不大可能随军携带,只是燕军先前在河南地区屡次失败,已经丢失了大量的城池,想要就地筹集粮草,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郎君的意思,是说这慕容德会尽快与袁真决战?”
刘牢之点了点头。现在的战略形势,桓温前出到枋头,运送粮草的河道已经不能通船。慕容德只要拖住袁真,就能逼迫桓温的大军退走。但是现在,燕军在河南已经没有了稳定的粮草来源,所以,慕容德只能选择与袁真速战速决。
丁程还要再说,就听到脚步声响,张望带着两个士兵上来了,看样子像是斥候。
几个人行了军礼,张望道明来意,原来是前方战事有了新的消息。
“慕容德从石门退走之后,抢占了浚仪,与从梁国北上的袁真部激战数日,双方死伤惨重。现在豫州兵马已经退守雍丘,正在与慕容德部对峙。”
丁程敬佩地看着刘牢之,道:“小郎君所料不差,慕容德果然主动找袁真作战去了!”
刘牢之笑道:“石门是入河口,如果慕容德能够拿下石门,就可以堵住北伐军的水路。那时候着急的是袁真,慕容德自然可以在石门从容布置防守,等待袁真上门。现在他没有攻克石门,就只能在水道上寻找一个据点,以遏止晋军的水道。只不过,浚仪不似石门那么容易封堵,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赶跑袁真的!”
张望点头道:“刘参军说得不错!慕容德没能攻下石门,只能仓促地去迎击袁真部。只是,现在袁真部虽然已经扛住了慕容德的第一步的进攻,却没有完成开通水道的任务。接下来他们肯定还要继续作战。如果袁中郎向我们求援的话……”
刘牢之道:“我们是司州的兵马,不归袁中郎节制。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荥阳,不让燕军在荥阳站住脚跟,尤其是不能让燕军夺得石门。击败慕容德,保证水道的安全,是大司马给袁中郎的任务。若是他派兵向我们求援,我们这些人可没有做主的权力,只能到弘农郡去请示建威将军了!”
张望和丁程对视了一眼,知道刘牢之这么说,是不想介入豫州兵马和慕容德部的争斗。只是现在燕、晋两国的征战,已经把战火烧到了荥阳门口,大司马桓温就在河对岸不远处的枋头,司州兵马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