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观音婢,此子好大的口气!朕真不知道他是自不量力呢?还是不务正业……”
李世民斜靠在软蹋上,手拿着一张纸似笑非笑的说着,这语气有些嘲弄,但也有些恨其不争。
要是柳奕看到这纸上的内容,肯定会惊的说不出话来,这纸上赫然写着的都是柳奕今日的一言一行。李世民虽然没有朱元璋那么的嗜杀,但靠杀兄宰弟登上皇位的他,显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手底下的耳目不知有多少!当然,这也是古代帝王的通病。
而在李世民身侧,替他按摩肩膀的长孙皇后侧目的看向李世民手中的那张纸,而后笑眯眯的说道:“臣妾倒是觉得华阴伯说的有道理呢!众人拾柴火焰高,人之初,性本善!句句良言呢!”
“啪!哼!”
李世民听完一巴掌把纸张拍在案几上,冷哼一声。而后又佯怒道:“他想干什么?聚拢民心,意图造反吗?”
长孙皇后知李世民并未生气,也捂嘴轻笑了一声,然后轻轻的拧了一下李世民肩膀上的疙瘩肉,娇声道:“你看你这人,动不动就把造反挂在嘴上!依臣妾看啊……这孩子心善得很!他呀……见不得那些百姓受苦。是个好孩子呢。”
“哼!你怎么就不明白朕的意思呢?是!朕也知道这孩子心善,可这事儿要是让那些世家抓住把柄,那他们能把拙政殿的顶给朕掀咯!他们会说朕是个昏君!说朕有眼无珠!说朕把御笔赐给了一个钻钱眼儿里的狂悖之人!呵!朕倒是无所谓,被他们骂习惯了……可这孩子!这孩子他能承受得起那些人的口诛笔伐吗?唉……杜构他们也和柳奕一起胡闹!”
李世民只要一想到那些世家官员在朝堂之上对自己一顿乱喷,就是一阵头痛。一想到柳奕在世家官员的口诛笔伐下惊慌失措,这心里就是一阵恼火。
长孙皇后不急不忙的替李世民按着太阳穴,柔和的说道:“陛下不必忧虑!依臣妾拙见,这孩子自己知道轻重,他好像并没有把世家的那些人放在眼里!再说了,这万一要是不成,不是还有陛下、宿国公、吴国公护着他吗?依臣妾看最多就是打华阴伯几下板子,这不也正随了陛下的心意吗?”
李世民听完,顿时心情舒畅,傲娇道:“哼!朕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要不是逮不着机会,朕真想狠狠打他几板子!一天净给朕胡闹!”
长孙皇后了解自己的丈夫,李世民的性格就是俗话说得死鸭子嘴壳硬,刀子嘴豆腐心,她也不反驳,痴痴的轻笑了两声。
李世民靠在长孙皇后的怀里,闭上眼睛享受着长孙皇后的温柔。这时他突然想起长孙皇后刚刚说的话,猛的一睁眼,握住长孙皇后的柔夷,问道:“等等!观音婢你刚刚说什么?”
长孙皇后被吓了一跳,轻锤了一下李世民的肩膀,嗔怒道:“你看你这人!一惊一乍的做甚!臣妾方才说让陛下打华阴伯板子!”
“不!不是这句!”李世民摇了摇头,热切的看着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秀眉微皱,迟疑了片刻,不确定的说道:“没把世家放在眼里?”
“对对对!就是这句!”
李世民双眼放光,从长孙皇后怀里直起了身,然后继续说道:“朕赐他御笔,本以为那是狂傲的世家子弟会去找他麻烦!可现在呢?那些人全都在那个迎风楼里解他出的什么对联!这臭小子鬼精鬼精的,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点儿意思……”
想到这里,李世民从软蹋上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书案前,提笔刷刷刷的写下三个飞白体的大字。
“一笑楼”
李世民把毛笔放下看着书案上的这几个字,满意的点了点头。
“朕倒要看看!他这个一笑楼能给朕玩儿出什么花儿来!”
长孙皇后莲步走到李世民身前,悄皮道:“陛下难道不怕这孩子把天给捅破了?”
“呵!捅破了天,朕就拿他的脑袋顶上去!”李世民搂着长孙皇后的芊芊细腰,霸气的说道。
长孙皇后把头靠在李世民的胸膛上,不以为然的说道:“臣妾倒是觉得陛下舍不得这个治国贤才呢!”
“哈哈哈……知我者,观音婢也!”李世民猖狂的大笑了一声,而后吩咐道:“来人!把这字送给华阴伯,告诉他,让他尽可施为!闯了祸,朕给他担着!”
“奴婢遵旨!”
李世民的话音刚落,门外高内侍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然后高内侍走到书案旁,把写着一笑楼的纸张装进一个用犀牛皮制成的皮桶中,而后又退出了大殿。
李世民渡步到殿门外,他抬头看着逐渐昏暗的天空,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斗,渐渐的入了神,他的思绪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而柳奕送走了程处默、房遗直他们,在如诗如歌的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柳奕坐在书案前,看着书案上的奏本愣住了神。内个,谁能告诉我,这奏疏应该怎么写?算了!不管了!柳奕摇了摇头,提起御笔,就在奏本上奋笔疾书。
“关于为大唐选拔武将人才的可实施性方案……”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云台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柳奕用一首改编版边塞诗开篇,继续写到。
“启奏陛下,臣柳奕以为科举制度开创了朝廷官员选拔的先河。然,文科能选官,武科自然也能选将!臣以为……”
标题拟下以后,柳奕如同灵思泉涌,一发不可收拾,他写的越来越快。
半晌后,一篇不带任何浮夸字眼白话文版的武举制度就在柳奕的笔下出炉了。柳奕其实没有告诉程处默他们,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让席君买拜秦琼为师,之后参加武举与其他人同台竞技。
这种做法的好处就是,其一是可以让席君买的起步点更高。其二这样也不会落人口实,惹人非议。这其三嘛……说不定还可以捞上一网大鱼。
柳奕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细细的检查着这篇关于武举选拔的奏疏。这奏疏里阐述了武举选拔的重要性,侧重阐述了民间与军中不同的初审方式,以及武举选拔的科目。这些科目包括了武艺、骑射、韬略、战阵和最关键的兵棋推演。
柳奕细细的审视了一遍奏疏,满意的点点头。
突然,柳奕“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而后喃喃自语道:“李二啊李二,如果你看到我送你的大礼包,可不要被吓到哦……!嘿嘿嘿……”
但柳奕并不知道,李二送给他的惊吓大礼包已经到柳府大门口了。
“砰砰砰……砰砰砰……”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宣旨了!您快出来接旨呀!”
柳福急急忙忙的敲响书房的门,急切的喊道。
柳奕听到接旨二字,有些狐疑的想到,这李二在搞什么?大晚上的不和后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玩些少儿不宜的游戏,找我柳某人做什么?大爷的!他不会是想打我板子吧?
柳奕打开房门,朝柳福问道:“宣旨的人呢?”
“回老爷,在……在前厅!”
柳福松了一口气,回道。
柳奕点了点头,忐忑不安的朝前厅走去,他是真怕李世民打他板子,碗口粗的杀威棒,要是打在他的娇臀上,那可得多疼啊?
柳奕刚走过通往前厅的玄廊,就看见高湛站双手抄入袖口,站在前厅静静的等他。
柳奕立马堆起满脸笑容,快步迎了上去,招呼道:“哟!高内侍大驾光临,小子有失远迎,还请高内侍恕罪。”
其实柳奕心里有些疑惑,这宫里是没人了是吗?怎么每次宣旨都是这个高湛?
“柳伯爷客气了,咱家也是刚到不久!”
高湛见柳奕这么客气,心里很是开心,笑的满脸褶子堆起,活脱脱的就像一条沙皮狗!
也难怪,自汉朝宦官干政以来,历朝历代无论贤明的皇帝还是有能力的文臣武将,那都对宦官没什么好脸色,像柳奕这样不歧视宦官的年轻人可是少之又少。
“这大晚上的还劳烦高内侍跑一趟,小子真是过意不去,这点茶水钱,还请高内侍不要嫌弃。”柳奕从怀里掏出半吊钱,递给高内侍。
令柳奕没想到的是,高内侍非但没收这钱,还笑呵呵的把钱塞回到柳奕的手中。
“好叫柳伯爷得知,这钱咱家可不能收。咱家只是来传达陛下口谕,并非圣旨。”
高湛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很清楚柳奕在李世民心里的重要性,他知道那些钱能收,那些钱不能收,毕竟有些钱可是会烫手的。
柳奕猛的一愣,口谕?这李二几个意思?
“伯爷?伯爷?”
高湛看柳奕出了神,轻声叫道。
“哦!哦!不好意思,刚刚想到了些事情。敢问高内侍,这陛下有何吩咐?”柳奕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出脑海,小声的询问着。
高湛从袖口中掏出犀牛皮桶,递给柳奕,说道:“传陛下口谕,让柳伯爷尽可施为!闯了祸,陛下替您担着!”
闯祸?闯什么祸?我柳某人会闯祸?开什么玩笑!柳奕一脸茫然的接过皮桶。
高湛看柳奕这副模样,也是会心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皮桶,说道:“伯爷打开一看便知。”
柳奕连忙打开皮桶,抽出了里面的纸张,看到一笑楼这三个字,柳奕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大爷的!李二要吓死我啊!
愣了半晌,柳奕收起了纸张,重新塞回皮桶里,他也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然后抬头对高湛说道:“劳烦高内侍回禀陛下,就说小子明白了!”
高湛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咱家就回宫交差了,伯爷还请留步。”
“那行,小子送送高内侍。”
柳奕把皮桶交给柳福,然后把高湛送出了府门。
高湛走后,柳奕脸色有些阴沉的瘫坐在前厅的胡凳上,一言不发。
“老爷,这……要不要查一查?”
柳福也不是傻子,两个时辰前柳奕在府里说的话,这陛下立马就知道了,那肯定是府里的人出了问题。
“不用!”
柳奕猛的一摆手,说道。
其实柳奕心里也不舒服,毕竟在自己家里被别人监视着,这心里终归是不畅快的。但这是个封建社会,没有所谓的人权和自由可言。
柳奕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这样吧!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歪!嘿嘿……这样也好,也算是陛下对我的一种保护吧!还有啊,告诉府里的人,手脚都给我干净些,这要是触犯了大唐律法,到时候别怪我不保他!”
柳福缩了缩脖子,拱手道:“是!老爷,我这就去吩咐!”
“等等!”柳奕一挥手拉住了柳福,再次吩咐道:“宾王先生刚刚入府,那是我们自家人。他平时的生活起居,你也多费点儿心。”
“放心吧,老爷!我明白。”
柳福答应一声就退出了前厅,留柳奕一人在前厅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