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菑的战事毫无悬念,三万精锐对上十余万久战皆疲的贼寇,可谓是一鼓而下。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扫清了围住临菑的贼寇,
当李澈、陈群和田丰三人到了城门前时,临菑的守军还如坠梦中,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汉建威将军、巨鹿太守、灵寿侯李公在此,焦使君何在?”
嗓门特别大的魏续一声暴喝,顿时惊醒了城头上的守军,连忙回道:“卑职已遣人前去禀报使君,还请将军稍待。”
“放肆!我家将军位赐特进,朝堂之上与九卿同列,便是你家使君也要尊称上官。将军不远千里引军来援,汝安敢如此无礼?速速开门!”
这些士卒自然是不大明白官职区别的,有些晕晕乎乎的道:“使君有令,未得准许不得开门,违令者斩。卑职不敢违抗啊,还请尊驾恕罪。”
魏续勃然大怒,自从跟着李澈以来,到哪去都是备受尊敬,如今叫个城门都叫不开,唯恐李澈看轻了他,怒道:“汝欺人太甚!”
言罢,便伸手去摸背后的弓箭。
“住手,且勿冲动。”李澈一声喝止了他,继而转头对陈群和田丰道:“看来这焦和在士卒中还有几分威望。”
陈群扫了一眼城头,摇摇头道:“倒也未必啊。”
田丰颔首道:“不错,将军请看那些巫祝打扮的人,他们便如焦和的监军一般,这样时刻严密的盯防,自然无人敢轻易违背。”
李澈冷笑道:“本官听闻有士人监军、外戚监军乃至宦官监军,倒是第一次见到巫祝监军,着实是大开眼界。”
陈群也是一声叹息,摇头道:“看来焦刺史当真是笃信求神问卜之法,兵者,国之大事,却任由巫祝监管士卒,真真是不可思议。”
田丰冷笑道:“丰恍如置(shēn)于商代,动兵必有巫祝相随,看来焦刺史当真是向往上古之治。”
几人说话间,城门缓缓打开,吊桥也慢慢放下,李澈笑道:“那就会会这位新任的青州刺史吧,看看他到底是何缘由,这般迟至。”
(shēn)材瘦削,面色苍白的男子走在最前面,(shēn)后紧跟着的却非州吏,而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shēn)上稀奇古怪的打扮揭示了他的(shēn)份——巫祝。
“将军远道而至,下官有失远迎,请将军恕罪。”
一州刺史在权力上大于一般太守,本不至于如此。但当这名太守是县侯、将军,还位赐特进之时,便是州牧也得平等以待。
更别说此时是李澈带兵来援,强弱之势还是很明显的。
“匪寇肆虐,得北海孔相君传信后,牧伯便急遣本将前来救援,所幸焦刺史守城得力,才保住了临菑一城生灵啊。”
焦和连忙道:“下官不敢居功,全赖天子洪福,才得上天垂佑侥幸护住临菑。可惜力有未逮,以至于只能坐视匪寇肆虐青州,是下官失职啊。”
李澈心下暗暗生疑,这焦和的谈吐举止完全不像是信奉巫祝之人,倒真像是一名忠君(ài)民的好官。瞥了眼焦和(shēn)后一言不发的巫祝,李澈笑道:“焦刺史(shēn)后这位是何许人也?看起来颇得信任。”
焦和一愣,却听那巫祝说道:“老朽山野村夫,侥幸得习一些秘术,可得苍天垂怜。听闻黄巾军大逆不道,胆敢违逆苍天之子,又传播黄天邪说,是以出山襄助焦使君,以期能正本清源,使天下人重知苍天之贵。”
李澈险些没笑出声来,这背景是三国,又不是《封神演义》,从哪里蹦出来的老神仙?
焦和却连连附和道:“正是如此,大巫祝神力广大,有苍天垂佑,正是有大巫祝之助,临菑才如此稳如泰山啊。”
听完这一番话,李澈轻轻扫视周围,却见出城的士卒中有许多面露不忿之色,不动声色的道:“听闻前些(rì)子临菑城内曾经冲出了一批高喊苍天庇佑的士卒,却被黄巾贼寇围杀,不知是何缘故?”
那大巫祝嘶哑着嗓子,怪笑道:“他们对苍天的信奉不诚,而黄巾贼所信的黄天虽非真的上天,却也有法力,所以才有这般结果。”
李澈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副被惊住的模样,事实上他也确实很震惊。这种说法,简直就是中外神棍古往今来的通行模板,不是我法术不灵,是你心不诚。
在东汉末年,发现这样一个奇葩,倒也确实很有意思。
事实上汉朝的邪(吟)祭祀并不少见,尤其是近些年战乱频发,百姓于困苦之中自然会寻求精神的寄托,也就给了这些装神弄鬼之辈生存的土壤。
而这一(tào)路对于搜刮民财非常有效,也因此得到了许多豪强地主的支持。例如城阳景王刘章,为齐悼惠王刘肥之子,当年在诛除吕氏之时颇有大功,是以后世立祠纪念。
而曹(cāo)为济南相时却发现济南之地竟然大兴刘章祠堂,一国之内数逾六百,难道这些人真的这般尊敬一个三百年前的诸侯王?无非是巧立名目,用以搜刮民财、奢侈享乐罢了。
面前这弱不(jìn)风的大巫祝,其背后想来也有不少豪强大族的支持。焦和这样一个看起来(tǐng)精明的人,却在大巫祝开口后原形毕露,当真是可悲可叹。
焦和连忙道:“将军勿要惊诧,大巫祝神通远不止这些。下官晚至,便是因为大巫祝在为下官施法驱邪,以免冲撞了将军。”
“若大巫祝真有这般能为,本官自是要举荐给朝廷,希望能一举扫清天下黄巾,还寰宇一个清平啊。”
那大巫祝眼睛一亮,稍稍放低些姿态,说道:“黄巾邪说蛊惑百姓,使苍天道统不传。天子乃苍天之子,正合天命统御四极,老朽既然承苍天之恩,自然要为天下除此邪祟,此乃分内之事。”
焦和笑道:“若将军真有此意,还请入城一行,下官已备有宴席,临菑父老翘首以盼,期望将军能降恩一见。”
李澈上前拉住焦和,亲(rè)的笑道:“使君这般说话就太过生分了,既然到此,自然是要见一见东道主,否则岂不是失礼之举?”
言罢,拉着焦和就往城里走,而魏续连忙引三千士卒跟上,焦和望了望,正待开口,却又被李澈打断道:“临菑千年古城,本官早就颇为好奇了,还望使君能够带本官观赏一番啊。”
眼见士卒已经踏上吊桥,焦和也只能放弃挣扎,一脸茫然的为李澈解释起临菑历史。
陈群与田丰相视一笑,悠然道:“将军这变脸的功夫倒是越来越纯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