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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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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卿啊!”

  朱棣语重心长,拧着的眉头显示出狰狞的心绪,皇帝陛下拳头紧握着,“朕这几年不敢说宵衣旰食,兢兢业业,也差不多了。尤其在钱财这块,朕看得最紧,每一分一毫,都是百姓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父皇尚且如此,朕怎么敢例外?”

  朱棣又沉吟道:“如今国库虽然不充裕,但是每年的岁入和开销,却是之前的十倍以上。就拿兴学来说,各种投入算起来,至少在一亿两以上。至少稍微挪用一点,拿去生利息,就不是个小数目。”

  “一个书吏,拼死命揭露了这件事情,如今他死得不明不白,朕岂能坐视不理,无动于衷。让你接掌吏部,就是因为你了解财税的弊端,知道该怎么改革,如何防微杜渐。朕把大权交给你,就是对你的信任,不要有任何的负担,只管勇往直前,大刀阔斧,朕给你当靠山!”

  朱棣一番话,说得推心置腹,直白干脆。郁新有些欢喜,觉得皇帝还信任自己,还愿意委以重任。可在另一方面,他又不免担心,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又或者,陛下也是在演戏?

  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的确是太迷了,仿佛一团迷雾,根本看不清楚。郁新无奈,只能跪倒在地,感激涕零。

  “吾皇圣恩,臣铭刻肺腑,老臣唯有鞠躬尽瘁,报答陛下。”

  朱棣欣然点头,目送郁新告退,充分显示了天子对一位大臣的信任。郁新不敢迟疑,急匆匆来到吏部。

  他需要尽快接手吏部的事情,建立起天官的权威,一旦成功,他就有了足够的本钱周旋。

  至于解缙,这家伙跳得很高,可本事却稀松平常,他固然了解文人,但是却不太清楚行政运作的细节,因此郁新并不怎么担心。

  只要陛下还信任自己,那就有一搏之力!

  这么多年了,我绝不会轻易认输!

  不会!

  郁新带着无比的决心,来到了吏部衙门,只是令他意外的是,已经有人等在这里了。

  “下官吴中,见过天官大人!”

  吴中!

  郁新老脸一怔,“吴大人,你这是?”

  吴中忙道:“下官刚刚调任吏部左侍郎,协助大人改革官制,处理吏部庶务,下官这里还有圣旨,大人要不要看看?”

  吴中笑得谄媚,可是在他的眼神深处,藏着强烈的杀机。

  事到如今,郁新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朝廷就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这个局布得真够厉害的,完全是迅雷不及掩耳。

  先把自己从户部老巢调到吏部,然后又安排一个吴中,架空自己。步步杀招,凌厉狠辣,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背后布局的是陛下,还是辅国公?

  又或者是两个人联手?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郁新突然浑身战栗,惶恐到了极点。

  假如真是这样,那可就死路一条了。

  郁新想要立刻返回家中,下令其余人,销毁证据,以防被锦衣卫找到把柄。

  可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吴中又抱着一大堆的公文,到了郁新的值房。他满脸都是笑,抱怨道:“尚书大人,下官早来了两天,发现吏部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乱成了一团麻,下官哪里敢做主,实不相瞒,头发都愁得掉了一大堆。大人来了,这就好了。凡事都要请大人定夺。”

  吴中完全不要二把手的尊严,站在郁新的身边,宛如书吏。

  他亲自拿起一份公文,给郁新朗读,然后请郁新批复,一份念完,就拿起下一份……他仿佛不知疲惫,不厌其烦,点头哈腰。假如说郁新是皇帝,那么吴中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太监。

  可此刻“皇帝陛下”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吴中像是个乌鸦似的,不管大事小情,都推给他,就连任命个县丞巡检,都要问他的意思。

  别说脱身了,就算想安静下来想想都不行了。

  郁新的老脸越来越黑,吴中还很不识趣,丝毫不觉得自己惹人厌。还念念叨叨:“吏部管人,这事情就是多,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抽出一点空,处理户部改革的事情。”

  “陛下最看重这个了,我也瞧了辅国公的奏疏,可是我太愚钝了,竟然没有领会辅国公的用意。郁大人,你跟辅国公那么熟悉,必定有不同凡响的高见。要不这样,咱们晚上就在吏部值房住了,不把方案拿出来,绝不回家!无论如何,咱们也不能辜负了天子的信任,对吧?”

  吴中絮絮叨叨,没完没了,郁新的脑袋都要炸了,被这块狗皮膏药缠上,估计想脱身是不容易了。

  但愿下面的人能机灵一点,千万别被抓到把柄,不然什么都完了。

  三下五除二,将郁新从户部弄到吏部供起来,柳淳丝毫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毕竟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要面对的不只是一两个贪官污吏,而是一个从上到下,从官到商,从南到北的庞大利益集团。而且在这个利益集团背后,还藏着一个曾经湮灭了大元朝的恐怖势力。

  光是想想,就让人头大。

  不过好在柳淳已经有了思路,之前查封了晋商钱庄,顺着这个钱庄,锦衣卫发现了一个与钱庄合作紧密的商行。

  这个商行在去岁,向酒坊提供了一笔二十万石的高粱!而这批高粱的来源就是山东!

  锦衣卫又火速追查酒坊,结果却扑了个空,在三天之前,酒坊的老板已经跑了。

  据说是经营不善,欠了巨款,不得不逃走。

  证据在这里,似乎又断了。

  可很快锦衣卫接到了消息,说是有人在一条河里发现了一具棺材,等把棺材打捞出来,发现里面的人死法竟然和那个书吏一模一样。都是被活活钉在棺材里,然后沉入水中,窒息而死。

  他的尸体比起书吏,还要恐怖三分,浑身都是被自己抓伤的痕迹,最后还用一只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愣是把自己给杀死了!

  简直是疯了!

  柳淳果断下令,将酒坊和商行的人全都给控制起来,不管是现在的工人,还是曾经的工人,一个不要放过,仔细排查。

  终于,在三天之后,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了锦衣卫投案。

  “小人曾经在酒坊做过事,后来酒坊让小的跟他们一起烧香拜弥勒,小的就害怕了,可小的又不敢拒绝,就假意答应。过了几天,小的以父母染病为名,要返回家中尽孝。结果这帮人死死拦着我,不让我走,还说什么只要拜弥勒,明王降世,我的父母都能康复,就算是死了,也能死而复生。”

  “小的觉得他们言辞荒谬,不像是好人。而且小的还知道,酒坊的收入并没有进入老板的手里,而是大半被送到了山东。甚至老板还要借债上供,酒坊维持不下去,就是这个原因。小的越想越觉得奇怪,后来干脆不告而别。”

  有了这个年轻人作证,整个案子瞬间清晰了不少。

  柳淳立刻下令,查封了跟酒坊老板有关的账目,他的钱款,每一笔走向,都要弄清楚。

  经过锦衣卫连夜彻查,终于弄清楚了大致的走向。

  “大人,这个酒坊绝对是一棵摇钱树,光是去年,就赚了八万两……只不过这个老板将六万两送去了山东。”

  柳淳点头,“他只留了两万两?”

  “不,他非但没留下钱,还借了不少钱,一共是五万两,送给了一个叫做‘新斋主人’的神秘人。”

  “新斋主人?柳淳微微吃惊,“莫非此人跟郁新有关系?”

  “有!”

  “什么关系?”

  “他是郁新的儿子!”

  柳淳深深吸口气,眼前闪过一个年轻的身影,那是很清秀的一个人,瘦瘦高高的,面皮白净,很喜欢笑。还曾经在鸡鸣山学堂读书,是个顶聪明的孩子。

  柳淳迟愣了半晌,微微摇头。

  果不其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鸡鸣山学堂出来的又能怎么样?

  自己总没有那么强大的本事,见几面,给人讲讲课,就能让一个人不犯错误,从此堂堂正正,成为栋梁人才。

  谁也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既然干了锦衣卫,就不能心慈手软啊,哪怕是曾经的学生也不行啊!

  “去!把这小子给我立刻控制住。”

  柳淳下达了命令,与此同时,郁新被吴中弄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吴侍郎,老夫年过半百,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这些事情,你就先处理吧!”

  吴中慌忙摆手,“那怎么行!下官只是个侍郎,不能独断专行,更不能架空堂官。下官替大人念,再替大人批复,不过大人必须在场,也必须点头,下官才有这个胆子!”

  “够了!”

  郁新突然一拍桌子,豁然站起,他重重出口气,近乎哀求道:“吴侍郎,老夫今日要回去,老妻的生日,全家团圆,总不能连这件事都不行吧?”

  吴中眼睛转动,立刻赔笑道:“行,怎么不行啊!下官也跟着去拜寿啊!还望大人恩准。”

  面对这么个不要脸的货,郁新实在是抓狂了,他真想啐吴中一口,让他照镜子瞧瞧,是多么可恶!

  就在此时,柳淳突然笑呵呵走了进来,“既然是拜寿过生日,也算我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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