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
就在安邦彦在贬低柳安的时候,大帐中忽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安邦彦神情一怔,旋即看向来源处,发现雅茹正有些不悦地望着他,心中顿时来了兴趣,要知道这雅茹他可是觊觎已久,当初挽留去意已决的徐鸿儒也是想和他结为亲家,可惜这徐雅茹对他一直不假与颜色,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厌恶感,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视其如珍宝。
安邦彦出自水西安氏家族,水西安氏家族传承极为久远,从蜀汉建兴元年到眼下明朝天启二年,世长水西,共计一千三百九十八年,安氏家族在水西根基深厚,历史悠长,兵力众多、地域极广。
早先朝廷平定西南,无不依靠水西。二十年前的播州宣抚使杨应龙曾经说过,没有安氏家族,光凭庸碌的黔兵,贵阳早就陷落了。
而安邦彦则是贵州水西宣慰土同知,也称安氏土司,似这般的身份,可以说是水西等地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在安邦彦执掌水西土司时,安氏土司又被称为雄书安氏。
安邦彦手握重兵,整个水西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样的女子也是翻手间唾手可得,谁见了他不得抖几个哆嗦?只要他稍微露出点意思,对方就会上赶着将女儿送过来。
可就是这么尊贵的身份,在徐雅茹看来,依旧是不值一提,徐雅茹性情清冷,如天山上的莲花般,不着污泥,不事权贵,除了她的相貌外,安邦彦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点。
所以在看到徐雅茹对他说话时,他顾不上对方话中的意味,含笑问道:“雅茹小姐莫是觉得我说的不够贴切?”
雅茹瞧见他那正人君子温文尔雅的做派心中不觉作呕,翻了个白眼道:“若那柳安是老夫子,被他算计的我父亲又是什么?你们又不曾见过柳安,何以妄下定论?”
安邦彦有些尴尬,心中对徐雅茹却生不起怒气,倒是徐鸿儒皱眉,有些不悦的说道:“此处轮得到你多嘴吗?”
“是,女儿知错了。”
“哎,徐将军莫要如此严厉,这大帐中也没有外人,大家都是共襄盛举的兄弟,何故为难雅茹小姐,况且雅茹小姐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不曾见过那柳安,对其也不甚了解,但我听说,雅茹小姐曾经在杭州府潜藏过一段时间,专门为白莲教输送人才,那时好像接触过柳安吧。”
不待雅茹回话,徐鸿儒便笑呵呵的说道:“是啊,雅茹曾与柳安有过几面之缘,她也一直想着如何拉拢柳安,只可惜那柳安是朝廷的走狗,无论如何也不肯与我们一起拨乱反正,当初我兵败被围,本想自行了断,是雅茹说,她当初与柳安交谈时,曾经谈起过白莲教,那时的柳安就看到白莲教必败,还为我指出了一条明路,若不是柳安的那道计谋,恐怕我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儿了。”
“哦?那柳安竟有如此长远的眼光?”
安邦彦收起了轻视之意,脸色渐渐严肃下来,“若是朝廷有这样一个帮手,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自柳安一入京师起,他便受到了狗皇帝的眷顾,一路平步青云,前几日有消息说他已经身为当朝太师位列三公了,这般的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做出一番事情,狗皇帝也没有咱们看到的那般不堪啊。”
徐鸿儒叹了口气,说句心里话,他对安邦彦奢崇明等人的前景并不看好,传回的消息还说,在柳安的帮助下,狗皇帝朱由校已经整肃朝堂,大兴税法,免徭役,修民生,无论哪一个,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唯有明廷愈发丧失人心,他们的大事才会进行的顺利,可他们现在被明军拖在川地,自顾不暇,假以时日,恐怕明廷将再合民意,众望所归,那时候,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徐鸿儒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想就此隐蔽山林,若是明廷还似以往那般,自己也可择机东山再起,如果天下大治,自己反叛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安邦彦奢崇明两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已经自立为王,投降乃死路一条,谋逆之罪岂能善终?自起兵那日,他们便只能进,没有退。
“明廷苛政,已失了民心,从根基上烂了,就算狗皇帝不是什么昏君,就算他有柳安的辅佐,也成不了大事!现在的朝廷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所有官员都只为了自己那点儿蝇头小利而鱼肉百姓,凭两人就能振兴?可笑至极!眼下天灾不断,正是老天都对明廷失望,咱们这是顺应天意,岂会败乎?”
安邦彦缓缓站起,挥手喊道:“传我军令!明日卯正前,将军中二十门火炮尽拉于西城门处,命三千将士看守,待到鼓号响起,以炮轰击城门,两千军士持盾攻城,一千军士摇旗呐喊助威。斩敌一人赏银一两沃田三亩官升一级!临阵退者杀无赦!”
军令一出,很快便传达下去,从左军中选出三千人,趁着即将入夜的天色开始拉拖铁炮,同时四处兵力开始收缩,按照首将的吩咐,在西门留下三千人,其余近两万人尽皆从山中绕过,来到了东城门处外树林中埋伏。
而在此时,也有一道密信悄无声息的传进了城中,因为天色昏暗,守城的将士们看不清楚,只见围城的大军撤走,还不待高兴片刻,就听到他们都聚集于西城,火炮兵士严阵以待,似乎是准备攻城了。
霎时,城墙上擂鼓声响起,城中的将士们心中一紧,纷纷拿起兵器走上城墙,准备迎接随时都可能到来的敌军。
杨俞茂和秦良玉两人身在大帐中,正看着往来接触过水源的将士名单,因名单繁杂,一时间不能筛选出内贼,趁着下午的功夫,杨俞茂小憩了一会儿,一边啃着饼一边看着手中竹签,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位将军,敌军要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