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龚沝谦的话说的倒也没错,谁出了事情不先想着保全自己呢?或者说保全了自己才能去救其他人。
虽然王恭厂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岔子,可那也不妨碍这里人想好退路,就看四周黑乎乎的墙上都画着一只灯笼涂红,表示严禁烛火,每一个入厂的工匠也会受到严格的叮嘱,知晓这王恭厂中绝不能有明火出现,不然可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情了,说不定就连边关的将士们都要受到不小的干扰。
宋应星两人还真的跟那龚沝谦在火药房中坐了一天,这王恭厂中待遇还算不错,有专门的膳房提供给他们享用,只不过吃的饭菜跟那些工匠们不同,每一个院都有膳房,由专人出去采买后烹调而成,像是丁院的就只能吃些粗粮摸摸,配上白菜萝卜汤,连点儿油水都难得,每半个月可见一次油腥。
丙院则稍好一点儿,三天一次荤菜,平日里菜也会多放油盐,不至于寡淡无味。
到了乙院,那就不能被成为伙食了,而是菜肴。
不仅有专人提供一日三餐,还餐餐有荤菜,吃的也是白米,跟那些丙丁两院显得泾渭分明,但大家都没有露出奇怪的神色,似乎早就习惯了,甚至丙院的匠人还巴不得有朝一日能升到乙院之中,每日奋力的干活。
可他们哪里知道,想进这乙院,先得花银子。
按乙院的一个老匠人说,他攒了大半辈子的银钱,两三百两银子才买了一个名额,可到头来一看,也不过是买个养老的地方罢了,是值或亏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当天晚上,徐江容就和那钱都桓并肩而来,随后还跟着个铁甲银刀的锦衣卫以及白日所见的那东厂司务龚沝谦。
钱都桓手中抱着两坛酒跟在徐江容身后小跑着进了院子,徐江容笑道:“两位兄弟,今晚到我那儿院中,我已命内人备下酒席,给两位兄弟接风洗尘啊!”
“徐郎中美意,我们怎好拒绝,待我们换身行装,即刻便去。”宋应星笑着拱手道。
“好,那我们就先过去了,过会儿应星兄弟你们让李芳她们带路就可,就在甲二院!”
“一定一定。”
待他们走后,宋应升迫不及待的问道:“应星,咱们为何刚才不直接跟过去?有什么好换衣服的啊!换来换去也就那几套。”
宋应星不由分说地拉着宋应升进了房间,将房门重重一闭,把李蓉李芳二人拒之门外。
“应星你这是干什么?”
宋应升被宋应星一下子甩到桌子旁,看着他略有些气愤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觉得傍上柳先生后咱们就可以富贵了?!”
宋应升有些尴尬:“应星你这是说什么,我哪有那么想。”
“唉!今天那些人对咱们如此和气,全都是看在柳先生的面子上,你懂吗!咱们只不过是个举人,无任何官职在身,平时就算咱们腆着脸上门他们都不会见!如今那些人对咱们好声客气,只因为咱们受柳先生的举荐!若咱们不思进取,真就为虎作伥狐假虎威,跟咱们最痛很的那些狗官有什么区别!”
“做人,不能忘本呐!”
宋应升梗着脖子反驳道:“我哪有忘本?!”
“你还说没有!”宋应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横眉冷目道:“先不说你跟那李芳眉来眼去是否对得起我嫂子,就看你今天的做派,别人说什么你就受什么?咱们现在的虚名荣誉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柳先生的余威啊!若是你今天的表现被柳先生瞧到,定会惹得他不喜!到时候他能给咱们的,也能原封不动的收回去!”
宋应升将头扭向一边,就跟置气的孩子般不服管教,宋应星见状暗叹一声,语气放缓几分:“哥哥,你还记得咱们上京的初衷吗?”
“我怎么不记得?不是要为天下的寒门士子争一个王法吗?咱们做到了啊!”
“可你现在呢,你瞧瞧你现在,是不是当初你最痛很的那个模样?这还只是刚开始,若再给你两年功夫,怕是就连那秦桧严家父子都不如你!”
宋应升低着头不言语,但看样子是有些不舒服的。
“今夜那些人为咱们接风,定是抱着打探的心思在里面,咱们跟柳先生无亲无故,什么关系都没有,若是被他们知道,你觉得他们还能这么对咱们吗?再者,那徐江容一下子便能叫出李芳李蓉的名字,说明她们两个早就与他相识,她们极大的可能是徐江容的眼线!”
宋应星压低了嗓音说道,宋应升一听李蓉姐妹可能是眼线,猛然抬起了头,有些不敢置信,但顺着宋应星的话一想,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顿时也不说什么三妻四妾之类的话了,有些沙哑的问道:“那咱们怎么办...?若过两日柳先生来看咱们,发现咱们什么也不是,会如何?”
“那咱们怕是就麻烦了,占了他们这么久的便宜,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咱们吗?”宋应星冷笑一声,不知不觉间,他们便落入到了如此境地,如果这是柳安的计谋话,不得不说柳安此人心机深沉的恐怖。
沉吟熟思半响,宋应星点了点桌子说道:“过会儿咱们去赴宴,哥哥你不要说话,但凡有什么问题就让我来回答,你性子直莫要坏了柳先生的事情,不然你我怕是再也见不到江西的太阳....”
话是太严重了点儿,柳安可没想陷害他们什么,他只是想着要改进改进火药罢了,但改进火药这种事情你不能明目张胆的进行,柳安现在手已经伸的很广,若是再想染指火药,说不得会引起朱由校的不悦,改进火药乃是不世功劳,他人得了尚能封赏,若柳安得了....
杯满则溢,月盈则亏。
所以这件事情,柳安要找旁人领了这份功劳,此人还必须有能力,有手段,宋应星,就这样被柳安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