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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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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狗屁?”

  “快轰他下去!”

  “没人管老子就要动了?”

  “第二,我想和各位讲讲,今日之国。”

  “住口!”

  “哪来的流浪汉,想要危言耸听?没门!”

  “国这么大,关我鸟事?”

  李钊毫不理会,继续说道:“从不远处,清廷腐败,国积弱多年,洋人叩开国门,又是割地又是赔款,泱泱华夏,竟无一人扛起国的脊梁,纷纷窃国逃命,美其名曰舍车保帅,真乃禽兽不如!”

  “那也是国家的事情,关老子们鸟事?你快让开,你让老子听不了相声,这就关老子的事了!”

  李钊心神微颤,面色苍白,却依然说道:“好,就算国家的事情,你们觉得远,那就说点儿离你们近的,河安城的百姓们有没有被无限收税?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明明还不错的家世,这几年越往后越差?你们有没有被人欺负了,报官无门,你们有没有觉得,清廷灭亡了以后,那些身居高位的新一代统治者,喊着民主的旗号,却从来没有真正给过各位民主?你们又什么时候,有过人权,有过不被人当狗使唤在人前人后,有过真正作为人的尊严?”

  底下有一瞬间鸦雀无声,可紧接着又是骂声四起,但相比之刚才,好像已经好很多的样子。

  有人沉默,可有人居心叵测突然问道:“那你说说来,你的意有所指,究竟是在说谁?”

  这话说出来摆明就是一个陷阱,要李钊往下跳,无论是说袁氏的哪一位,还是南方的任何一位,都有攻讦政府官员的嫌疑,尤其是袁氏,这在袁氏的一贯行政,绝对是大忌的大忌,袁氏不反对民间议政,但是也绝对禁止,攻讦政府高官,视为反叛,至于罪名安排成清妖余孽还是异端邪说,就要看其言论,有多可恶,该不该杀了。

  如果李钊这时候指明袁氏,那他绝对不会再有当初遇见何天宗的运气,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格杀勿论。

  可他们不知道,李钊本就是因为言论的问题而被袁氏的人追杀,以至于当初在前往魏都城的路途,被人截杀无路可逃时,被何天宗恰好遇见,才起了恻隐之心,救出虎口,留下了一条风雨飘摇的性命。

  所以,在此刻,李钊明知是陷阱,可依然怡然不惧,头顶天,脚踏地,朗声道:“我李钊说的就是袁氏,周兴泰、傅甫、段瑞之流!”

  众人这一刻彻底噤声,但接下来,令他们更加震惊的是,李钊马上就又伸指着南方严词道:“还有汪卫,陈实之流!”

  这下,全场鸦雀无声。

  但紧接着,在木台下的座椅,有人站了起来,怒喝道:“异端邪说,更是清廷余孽,我堂堂河安城,岂容你撒野?”

  李钊哼了一声,眯眼道:“阁下是此地父母官?”

  这人不置可否,冷冽道:“来呀!拿下!”

  人群之外,有人影晃动,一声声刀出鞘的刺耳尖鸣响起,还有一声声枪上膛的冰冷铿锵。

  李钊怡然不惧,讥讽问道:“敢问今年收了几回税,又是如何巧立名目的?”

  “放肆!”这人转身对着百姓说道,“这醉汉纯属邪教,请各位父老莫听他的一派胡言!”

  这人说完,将目光放远至人群外,对着一个跨刀汉子下令道:“粱捕头,你还不动?!”

  李钊哼了一声,“且慢!”

  那人回过头来,目光精光四射,“你还有何话讲?”

  李钊大义凛然道:“我自知一死,但请让我把话说完!”

  那人不耐烦冷哼道:“没门!动!”

  人影晃动,本来一副欢腾的场面,立刻就像是炸了锅一样,不少人离席逃命,不敢看这热闹,但也有人目光火热,一定要亲眼看见台上的那个醉汉人头落地才舒服!

  自从清廷倒台以后,已经很少见过官府在众目睽睽之下砍人脑袋了,听说现在都改成枪决了?

  李钊最后朗朗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之不国,家又何在?我说的是他们,但是更可恨的就是你们!是你们,是你们,你们用最无辜的眼神,最弱势的外表包装着自己,这个国家,这个国家到了现在这副千疮百孔的局面,完全是你们的麻木,你们的懦弱,你们的冷血,你们的无情无义造成的!”

  跨刀汉子在李钊说时就已经凶神恶煞的走到木台跟前,李钊一刹那眼若铜铃,怒声对他喝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那位跨刀汉子猛然楞在原地,肝胆俱颤,竟是半点移动不了脚步。

  而这话说完,底下稍微安静的人群瞬间就又不乐意了,集体大声讨伐,各种难听的言语都清晰地飘进李钊的耳朵里,可无论是骂他祖宗的,还是骂他自己的,都不是最难听的,毕竟大家不都是一个祖宗?

  李钊最觉得难听的,是那些人竟然饱含期待的一声声富有节奏感的,喊着:“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李钊含泪望着眼前台下  的人们,活蹦乱跳的人们,每个人都会挥撸袖,每个人都会拐着弯的骂人,也都会直接的用最粗俗的语言来表达内心的不满,可是,可是也恰恰是在这样嘈杂的时候,他仿佛自己的灵魂被抽离至高空,俯视人间,就像是面对着一群行尸走肉,他们嘴皮子底下也再没有一句有用的声音,而那些或光鲜,或平俗亦或者丑陋的外表之下,该是藏着一具具怎样苍白的灵魂啊。

  李钊皱着眉,心如受千刀万剐,这一刻,底下无数清醒的国人,竟然好像连他这个醉汉都比不上。

  但,同样是为了他们,不知道,在暗处,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人在竭尽全力的拼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国之将亡,竟然是这样一副歌舞升平的太平模样,人心已经摔在地上,拾掇不起来了。

  李钊强自咽下本来还想说的满腹牢骚,事实上,也不允许他继续说下去了,李钊满面凄然,收回一把,站起身来,低着头,竟然无比落寞失望的鞠了一躬,“对不起,各位,我喝多了。”

  “那就快滚下去!”

  “现在滚还来得及,老子没空陪你玩,叫上你娘还差不多!”

  也有人比较肯,只是说道:“一场闹剧而已,还请周先生开始表演。”

  李钊惨淡一笑,然后慢慢下了木台,落地之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五层绣红高楼,他蓦然觉得,这地方,真不适合自己。

  周先生突然喊住他,“李钊!”

  李钊从高楼上移开视线,落在这位目盲年人身上,最后拒绝了这位周先生有可能的善意,摇头道:“先生请继续表演,请恕我李钊叨扰之罪。”

  李钊说完不再看他,默默走到那位跨刀汉子身前,聚拢双臂,挑眉道:“拷上吧?还是直接就地正法?”

  跨刀汉子还沉浸在刚才的惊骇之,这时回过神来,依然惊心动魄,原来看似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竟然有这样的气场,方才的一下,令他如面对一尊活神祗,威压临身,寸步难移。

  汉子一言不发,转头望向木台下那位发号施令的人,那人挥了挥,跨刀汉子微微愣神,然后点了点头,拿出铁链锁住李钊,低语道:“对不起了,兄弟。”

  那位县长大人的意思,就是要秘密处决。

  跨刀汉子说完,李钊冷哼一声,酒劲儿上涌,这个时候,还真感觉了无牵挂。

  只是有些遗憾。

  他抬起头,仰望星空,有所期待,不知他死后的国,会在多少年后,好起来?

  但是,李钊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却猛然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双清澈的眼眸,还有一缕白光。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夜色下,不知什么时候,一缕白芒如惊虹游龙一般从天而降,大地猛然撼动,有一道尺剑光,有如清风明月,无处不在,却无坚不摧!

  李钊和跨刀汉子都未看清,可是他两人都同时感觉到,的铁链,几乎在一刹那的功夫后,化为齑粉!

  跨刀汉子戛然怔住,震惊的无以言表,李钊低下头,赌气一般道:“谢安!我不用你施舍!”

  待白光敛去散尽,场有人也认了出来,纷纷高呼道:“谢安!是那个独斗老太监的神仙人物!”

  谢安负而立,飘飘然如羽化仙人,站在李钊的旁边,扯了扯嘴角道:“我从来不施舍,但也从来不欠别人的。”

  说完看向那位发号施令的河安城县长,“这个人,管我叫爹,以后我不希望你们找他麻烦!”

  李钊勃然大怒,“去你妈的!童姐尸骨未寒,你就来这种销金窟,你对得起她嘛?!你知不知道她死全是因为你!给你取那封烂信,臭信!”

  谢安心绞痛,可是目光依旧望着那位县长,冷喝道:“闭嘴!”

  那县长本身已经吓的面无血色,可是他对修行者早已经憎恨到了极点,因为就在前不久他的儿子就是死在一个不知名的修行者里,还也就在这凤暖阁,所以他心底怒气冲天,再加上此刻这么多河安城的百姓围观,他更加不能就这样下不来台,县长咬着牙鼓起勇气道:“修行者就这么霸道?”

  谢安哼了一声,身形突然倏忽间残影一片,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县长的身前,揪着他的衣领道:“你信不信,就算不用修行者的神通,你的脏事丑事,我也能给你一样一样如数家珍的抖出来?”

  县长面色惨白,终究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无力点头道:“那,那一切听上仙吩咐!”

  座椅上此刻还在的几个人间,那位面如女子的年人看了半大天击掌笑道:“小子,有点儿魄力。”

  谢安看都没看他,年人起身轻声笑道:“后会有期!”话落身形如轻烟飘散,而一直在座首的那位老人突然道:“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谢安哼了一声,“你是谁?要是我不呢?”

老人眯起眼,不再多言,双之间猛然棋子翻动,只见一白一黑两道光芒同时临近,谢安放开那位县长,含胸拔背,正面迎敌,并指作剑,体内剑意浩荡,天地元气疯狂呼应  ,一滴心头血凝聚,漫天剑意刹那乍现,只听的轰的一声,场一瞬间绚烂无比,各色光芒呈现,木台轰然坍塌!

  地面尘土飞扬,一片狼藉。

  两人交只互换了一招,便都停,老人原地不动,谢安退后了五步,腕处滴滴渗血。

  老人一白棋,一黑棋,双目间精光如电芒一般吞吐,突然桀桀怪笑道:“要不是有别的原因,老夫今日必取你性命,小子,敢不敢再约个时间?”

  谢安站直身形,今天因为听了李钊的一番话以后,出剑何其快意,不光是因为李钊竟然为童姐伤心至此,更是因为李钊心怀天下,乃是真正的君子,真正的读书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是谢安真正佩服的,所以刚才别说是和那老人互换一招以后还有余力,就算被那老人一招破灭生,他也要拼死护下李钊!

  谢安道:“随时候教。”

  “好小子!嘿嘿,”老人思索片刻杀毕露道,“这样吧,下次,不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下次见面,老夫和你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去见阎王!”

  谢安面无表情,同样冷冷道:“好!一定奉陪!”

  老人嘴角扬起,身形也如之前的那位年人一样化作轻烟,霎时消失在场。

  老人走后,谢安嘴角流出一股鲜血来,气喘不止,浑身气紊乱,他现在和境后期的硬碰硬,还真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除非不听黄希云的话,再次借用那柄小剑的剑气。

  能杀了老太监,完全是偶然的偶然,第一是因为老太监入魔以后,心智降低,第二是老太监不知为什么对剑修有着天然的惧怕,竟然作茧自缚用那石丸营造了绝对无元气的空间,最后反而被谢安在南宫毅的一旁协助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当双方都是绝元状态下的时候,谢安身负宋泾的武道拳意,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谢安忧心忡忡,这一交以后,他对自己的情况认识的更加深刻,也对境后期这样一个此界已经是巅峰的巅峰有了一个更加清楚的认识,元气化罡,境后期几乎是心心念念的事情,而且天地四方,即是身体四方,他们身边没有元气,只有纯厚的罡气!

  四正为罡,一境修气,二境修意,境修罡。

  境以后,稍微前进一步,都好比在二境之攀爬无数回。

  尤其对于剑修来说。

  谢安自从有准备计划给雪姨报仇的时候就已经瞒着黄希云修习小剑之上的运气法门,所走窍穴关府也一直以来都比较通顺,可是境以后,用罡气行走的时候,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的窍穴就像是堵了一样,每一座都像是有大军镇守雄关一般,他引进而来的罡气很难运转如意,化成他一直所修炼的那柄琉璃小剑的剑气。

  所以他现在对敌,除却借用小剑本身的剑气以外,最大的依仗就是这些年以来,潜移默化而来的小剑剑意凝聚而成的心头血,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种心头血,就算用二境的实力释放出来,凝聚天地元气形成剑气也都往往无坚不摧!

  黄希云给他的小剑,似乎,真的是他配不上人家,这小剑,总给谢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就好像,只要人家不受他压制的话,从头顶百会穴冒出来,随时都能斩天裂地。

  所以,当初谢安去大衍山救小二黑的时候,他有一万分的自信,谁也挡不住。

  除了小剑剑意,还有就是曹泽的山水剑意,小剑虽然不喜欢,但谢安自然不乐意,不可能因为你不喜欢,我就放弃了当年的剑神的绝世剑意吧?

  而且,谢安还打算着,曹泽的剑意,几乎可能是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他主要的对敌段。

  除此之外,就是宋泾的剑意和拳意。

  谢安听说一个人不能同时拥有两道及以上的剑意,除非是有惊世天赋的人。

  可是谢安现在已经有道了,当然就差凝聚成一体。

  但可惜的是,谢安从没有自己的剑意,谢安每当想起这个,都有些黯然神伤,水箱里,宋泾说假借外力,终究不是上乘。

  谢安深以为然,但黄希云从来没有说过,让他体悟天心,凝聚自己的剑意。

  那将来如果渡劫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没有自己的道,一定是不行的。

  谢安咬了咬牙,长出一口气,心思电转,平复了气血,缓解了一下伤势。

  谢安走到李钊身边,和他并肩向外走去,他当然不是来看戏的。

  李钊,这样的人,更不应该掺和在修行界里边,谢安心里给他有个好去处。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李钊默默跟在谢安后面。童姐在天之灵,一定能看得到,这一夜,这个在世上最在乎她的两个人,并肩而行,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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