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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雪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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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中无论是自己来的,还是随着当年府主一起降临此界的周天大修,都已经随着大公子的苏醒而沸沸腾腾,而对他们依旧一无所知的本土修士也同样炸开了锅,这其中就包括两件事,一件是鉴宝大会被高岳封锁,所有人莫名其妙的被关在里边,而另一件,则是在大衍山,不少门派的修士被阮连玉一招毙命!

  于是天下的舆论风向立刻便转至南方,无数的文人墨客口诛笔伐,这当然不乏背后某些别有用心者借题发挥,而袁氏当然喜闻乐见这样的结果,甚至那位在河安城凤暖阁死了儿子的内阁大臣周大人,在前不久的高层会议上,已经率先提出要举兵讨伐南方有不臣之心的乱党。

  这件事立刻引起了轰动!

  消息不胫而走,整片京师沸沸扬扬,人人自危,竟是没有一个觉得胜券在握,老百姓不希望打仗,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太太比他们更不希望打仗,什么叫革命,革的谁的命,胜利了固然好,只是万一,万一失败了,那现在的宝马香车,钱财地位全部都将烟消云散,这可万万不能接受的。

  于是讨伐周大人,将其怒批成左派的文章言论也传的满天飞,几乎在一段时间呢,整天霸占着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好多官员私下里的聚会中也互相表达了对这位周大人的不满,是啊,他死了儿子,无牵无挂了,所以就让别人卖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说法?

  也有客气的,摆事实讲证据,什么时机不成熟,如今划江而治,国家欣欣向荣,一片大好,如果妄动内战,恐引的小人之流趁虚而入,得不偿失,再有就是勾陈的消息一直也没有更新,仿佛陷入了魏都城之中,何天宗递了病假条,老太监身死,剑法卓绝的曹运下落不明,庄睿达自不用说,从来只有人家联系别人的份,没听过什么人可以主动联系上庄睿达,至于高岳和萧威,杨左图等人,都是行伍出身,难当帅宫。

  这话,不管有没有说到点子上,但有一点,确实是结结实实的说到了袁总统的心坎上,这几日袁总统一改之前对周大人的亲近态度,闭门不见,但是却不停的赏赐,一天三顿的赏,什么美酒美人,金银珠宝,一个劲的赏,毫不吝惜本钱,照外人看来,袁总统对周大人更加亲近,可是深谙政治内幕的明眼人,一眼便瞧的出,袁总统是得了心病。

  举兵之事,他比任何人都想,一统天下,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一国之君,想想都热血沸腾,再回头瞧瞧自己现在这个空壳子,更是越看越不顺眼。

  所以他不会真的疏远周大人,可是周大人毫不计后果的激进也令他犯愁,天下统一大业,涉及种种,有天道人伦,即难分修行世俗,如果贸然行动,光是大名府的修行者就有可能令他们碰一鼻子灰。…

  修行者的力量他不是没亲眼见过,光是这几日呈上来的,各地高官被大名府青天堂高手暗杀的名字都让他看的心疼,可没办法,所幸人多,杀一个我补一双,现在内阁底下官员的任命都是一次任命五个,一个是主官,另外四个是副官,主官一死,副官立马顶上。

  总统府,每日消息比天上的雪花还多,可真正令咱们这位袁大总统关心的却一条都没有,他忧心的在自家天井小院烤起了火炉,旁边有一名青衫儒雅老年文士,戴着一副眼镜,撑着伞,不远处有一名斜倚栏杆的剑客,默默无言。

  大雪纷扬。

  “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大总统搓了搓手背,习惯性开口。

  青衫文士摇了摇头,缓缓道:“天宗这样的人,他不想让别人找到,咱们再费劲也没用。”

  大总统长吁一口气,站了起来,身形臃肿,忽然忆起往事,笑道:“你还记得天宗刚来的时候,我问他最想要什么,他说什么吗?”

  文士也笑道:“他说他想要一大块向日葵。”

  “哈哈,是啊,真是童心童趣,他以为向日葵有多金贵呢,殊不知,只要他喜欢,一千块,一万块,一千万块,我都可以给他。”

  文士皱额,唉声叹气,大总统哼了一声,笑骂道:“你个老王八蛋,又不是你烦,你叹的什么气?”

  文士苦笑道:“天宗是我手把手教的国文,说句实在话,这孩子心性禀赋,都不适合做一个在战场上杀伐的将军元帅,可这孩子确偏偏有这样的能力,真是造化弄人,不知是对是错。”

  大总统斜睨了他一眼,“这么说,你早就料到有这一天?”

  文士不置可否,跳了一个话题问道:“大总统有朝一日会怎样评价自己呢?”

  大总统身形微微一滞,竟是有些难得的拘谨神情,好像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重重砸到心窝,可总归是活出来的人精,只一刹那便立马恢复满身威严,冷哼了一声道:“王文山,你知道不知道,要是此刻说这句话的是别人,我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他的脑袋!”

  “当然!”文士铿锵应声,言语中怡然不惧,“士为知己者死,王文山辅佐大总统大半辈子,又岂能不知自己主子是怎样的秉性?”

  “你放肆!”

  “臣不敢!”

“你还不敢?对对对,你是不敢  。”袁大总统突然快走了两步,伸出手指着南方,怒气冲冲道,“你怕老子将来兵锋所指,不顾一切,把你的宝贝儿子也杀了吧?”

  文士眼角立刻泛起泪光,不言不语,大总统倒是满腹委屈,边踱步边气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宝贝儿子做的是大名府的内堂山主,你知道不知道这几日老子手底下有多少人是他下令杀的?”

  文士终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眼泪流,大总统依然骂道:“你又知不知道,老子即使如此,也依旧把你当做心腹,你问老子怎么评价自己,你又怎么评价你自己呢?”…

  文士没有多余的话,只苦涩说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总统怒目圆睁,可是这一句话说的他满腹的牢骚全没了,最后终于是长叹一声把老文士扶起来,“罢了罢了,老子不跟你生这闲气。”

  说罢拂袖而走,不远处的那名剑客紧随其后,经过老文士的时候,嘿嘿干笑了一声,道:“老王老王,胡子真长。”

  文士怒目相向,正待说话,剑客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最前边的大总统,忽然轻笑起来,头也不回的说道:“起来吧,今天罚你去给周大人送一箱玉帛,自己出的主意,跪着也得做完,你们读书人不是一向喊着绝知此事要躬行吗?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老子听说周大人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你就去顺带安抚吧!”

  老文士擦干眼泪,苦笑不已,等大总统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时候,这位已经年逾古稀的老臣喃喃道:“伴君如父,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大人确实是不好过,而且脾气绝对好不了,他当然知道大总统的用意何在,可就是不舒服,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儿子死在魏都城,他大发雷霆,可还是被这位笑脸如虎的总统大人给压了下来,对于何天宗之流,他更是没有丝毫好感,可是情势如此,又不得不低头,只能喝着闷酒,大雪天本来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府上涮着火锅,可是被他一个无名之火就全部赶走了,现下偌大的厅堂只剩他一个人,连下人都被赶跑了。

  可怜的周大人,今天喝着喝着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留下眼泪,下人战战兢兢禀报王老先生来了,周大人心中讶异,急忙换了一副惊喜神色,忙道:“快请,快请!”

  “不用了。”老文士早已尾随下人抵达厅堂,一看这场景就知道周大人又发脾气,上前笑呵呵道:“周大人,古人说气不可外御,尤其是对家人,否则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蠢事,咱们周大人怎么能做的出来?”

  周大人翻了个白眼,“王老大人,您可别说这些风凉话,别人不知道,您不是心知肚明吗?”

  老文士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周大人立即吩咐手下再拿一副干净碗筷上来,老文士闻了一鼻子锅里的香味,赞道:“果然是正宗的川厨,调出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周大人得意道:“那当然,这可是皇宫里以前给老佛爷做菜的厨子,后来被我收入府中,果然不一样,以前老听说皇宫里就是无缘无故的瞎讲究,如今才知道,人家没有一点是瞎讲究,任何一点的口味异样,这厨子师傅都能在食材用料上给你找到出处,不过归根到底,说白了,还是费银子。”

  “真有这么神奇?”

  老文士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小料碗中,周大人笑着解释道:“举个例子,就拿这块羊肉来说,一般的人家只要是羊肉就好,不分山羊,绵养,草场的羊还是山上游牧的羊,只要是羊就好,而有点儿厨艺的就会在这羊的种类上下功夫了,山羊太油,草羊太瘦,高山羊最合适,而再往上的厨子,又会在公母,身体部位上下功夫,譬如我之前的厨子,就只到这儿的功夫了,而皇宫里的大厨,还要更上一层楼,他们要求月份,更有甚者,从小羊一出生就固定食材,固定营养,等过一年的小雪前后杀了,那是最美味不过的东西了!”…

  周大人说的间隙,老文士就已经吃了进去,赞不绝口,连连竖起大拇指感叹道:“民以食为天,这话真没错。”

  周大人眼珠子转了转,挥了挥手将下人令退,亲自提起酒壶给老文士斟了满满一杯,小声道:“老大人,我知道你不是空手而来的,有什么话就趁现在快说吧,我知道您的酒量,一会儿该睡着了。”

  “去去去,谁说的?”老文士囫囵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是真的,大肚无量也不假吧?”

  周大人苦着脸,老文士哈哈笑了一声,放下了筷子,道:“空手当然不可能,总统吩咐送你一箱子上等玉帛,至于其他的,总统什么也没说。”

  周大人大失所望,“当真?”

  “当真!”

  周大人重重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老文士大声道:“别走啊,把酒留下来,有菜无酒,岂是待客之道?”

  周大人没好气道:“再没话,连菜也没有了!”

老文士起身离坐,拿着两个酒杯紧随其后,一直走到院子中央的圆心亭后,两人坐下,立刻便有下人送上火盆,一来烫酒之用,二来取暖,京城大户人  家喜欢个附庸风雅,下人们好不好,有没有眼力劲儿,也体会在此。

  老文士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开口道:“总统没话,可我王文山有话。”

  周大人来了精神,“愿听先生指点。”

  老文士捋着胡须,正色道:“总统为什么这么做,你堂堂周大人会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可你难道让我漫天遍野的寻那何天宗?你别忘了,我儿子的死还跟他不清不楚呢,姑且不说找见找不见,就是找见了,难道要我舔着脸去求他?做梦!”

  老文士摇了摇头,“你怎么一根筋来了?谁说想要所有人支持你就得天宗回来?实话跟你说,天宗的事情你且不用操心,现下就有件事,既能让总统对你百般依赖,还能让内阁全部闭嘴!你干不干?”

  周大人狐疑万分,据他所知,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把这么好的买卖白送给他,立马先摆手道:“你先别问我干不干,你就说你想要什么?”

  老文士也不丝毫隐瞒,直接说道:“我只想将来如果起兵,能留我父老一命,回家种田。”

  周大人眯着眼,精光四射,“老家伙,效仿张良全身而退?打的一手好算盘!”

  老文士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又问他道:“你就说干不干?”

  周大人哼了一句,“干!有什么不敢的,你说说看!”

  老文士双眼如刀光一样明亮,盯着周大人看了许久,从袖筒里掏出一封带着鬼头的信笺,缓缓道:“知道金缕玉衣吗?那可比皇袍金贵,如果你把它弄到手,总统认你做干儿子都没问题!”

  周大人刹那肝胆俱震,脸色煞白,指着那封信笺颤抖道:“这是……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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