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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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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新皇第一百一十三章新皇  四月十五,早上开始便刮起了风。到了下午,狂风大作,路上都是赶着回家的行人,晚上,伴着闪电雷鸣,下起了暴雨,有经验的老人儿都说这是十年不遇的倒春寒。

  郊外一座小山,周边都被用篱笆围了起来,赫然竟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私产。山上种满了竹子,竹林深处,一座修建的简简单单的坟茔孤零零的坐落在那里。

  坟茔之上犹是新土,坟前有香烛纸灰,另有小菜四碟,浊酒一壶,显然这坟中孤骨的家人并未遗忘了他。

  一队约莫十几个旅人停在了这坟茔前,一个中年大汉上前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回身对着领头的少年点了点头。那少年一脸阴郁,闻言身体一震,满面悲戚之色,他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行到那坟前。蹲下身去,凑近了,手抚上去,一字一顿,痛彻心扉——

  文—竹—之—墓!

  他深呼吸一口气,眼中的泪水已经扑扑地落了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落到那坟前与泥土混到了一处,溅到他身上弄脏了外袍下摆,那外袍缕金绣银,华贵已极。

  他闭上双眼,手在墓碑上摩挲半晌,下定了决心,缓缓站起,指着脚下坟堆,沉声道:“给我挖。”声音中充满了肃杀之意,不容违背,他的随从们轰然应了声诺,取出事先准备的工具,便开始掘起那坟堆来。

  片刻功夫,坟锥即被挖平,又挖下去六尺深,电闪雷鸣间,隐隐可见漆成黑色的棺木,纵使随从们见惯了死人白骨也不禁惊出一身汗来,手下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少年见状,推开挡在身前的二人。直接跳到了棺木之上,伸出双手搂起一把浮土,便向着坑外一丢。

  随从们见状,纷纷丢下手中铁锨,学着他用手捧起浮土,转眼间,棺木的顶端已经露了出来,少年在随从的搀扶下出了坟坑,手下们喊着号子把棺材起了出来,一头大一头小,少年颤抖着双手抚摸了一遍棺身,声声泣血道:“竹儿,你莫怪我,不见你的人,我总不信你已经去了。”他如此伤心,却还是不肯说出那个死字,只用去来代替。

  少年形容枯槁,正是日夜兼程赶来到此的赵洛,他连登基大典也抛诸脑后,皇父暴跳如雷,却架不住他以死相逼。“生要见她人,死要见她尸,否则,你就准备儿臣的葬礼罢。”

  望着文竹的棺木,赵洛迟迟不敢动手,他怕,他怕打开棺木,见到一具尸体,他颤抖着手,将棺木摸了一遍又一遍,忽地想通,若是她不在了,他随她去了便是,何忧之有?!

  仰天大笑三声,随从们皆以震骇地眼光看着他,心道,主子莫不是疯魔了,这可如何是好。

  接过钉锤,赵落shen色专注,亲手卸下一颗颗棺钉,随着最后一颗钉子跌落地面,棺材吱嘎一声,露出一条缝来,随从们齐齐退了一步,赵洛却上前扶住棺盖,双手用劲,费力地推起来。

  棺材盖一寸寸地挪开,赵洛咬紧牙关,一鼓作气。砰然一声巨响,溅起无数水花,那棺材盖子终于落到了地上。

  赵洛一眼扫去,顿时欣喜若狂:里面哪里有人?!竹儿没有死,竹儿果然没有死,哈哈哈哈。

  正高兴着,随从的霍三上前一步,担忧地道:“闻得文家小姐殁于时疫,按照习俗,应当火葬。”

  赵洛闻言顺着霍三的视线看去,见棺中大头的一端,稳稳地放了一个陶罐,上面有高僧加持的符文,另有一个木箱,用蜡油密封死。

  赵洛颤抖着手取出了木箱,缓缓打开,馨香扑鼻,却是放了许多干花进去,里面平平地放了一封信,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道,赵洛亲启。

  赵洛手一抖,木箱险些掉到地上,霍三见状。把手里的伞交给了另外一人,伸手去拿那箱子,赵洛任他拿走箱子,探手取出了信,一双手抖的厉害,信纸在他手中发出簌簌地响声。

  “洛,闻君要登基,吾甚喜,汝聪明绝顶,定能成为一代明君。病体愈重,怕是拖不了几日了。若是竹不幸去了,请君勿念。君若有痛,则竹百倍于君,纵死亦不得瞑目。

  君若犹念旧情,还请君长命百岁,竹在奈何桥前等君百年,共赴黄泉路。若是君枉死,只怕难以投胎,你我二人缘尽情了不说,等不到君,吾亦只能成为一抹孤魂,怕要魂飞魄散,永无超生之日。”

  赵洛手里的信纸缓缓滑落,霍三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又一手扶住软倒在地的主子,见他两眼迷蒙,已然神志不清,一双手却直直地伸出去,那个方向,恰是放了装有文竹骨灰的瓦罐。

  霍三令一个随从捧起瓦罐,他架起赵洛先行离去,其他人等合起棺盖,重新埋好棺身,又把文家人放置的祭品重新摆好,今夜,只不过下了一场雨罢了。

  一行人等又日夜兼程赶回北楚,路上,赵洛渐渐恢复了神志,他抱着瓦罐,一刻也不肯松手,人木木地,一句话也不说,脑子里时时想起文竹的绝笔,曾经以为,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喜欢上一个女子,却求而不得;而今才知道,得而复失。才是真的痛彻心扉。

  这痛密密麻麻,爬满了身体,动静之间噬人血肉,一呼一吸都扯动伤处,恨不能立刻去死,却又想起文竹信中所言,若是枉死,她便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他不怕死,他只是怕死了以后依然见不到她。

  回到北楚,赵洛先去见了楚皇,赵野冷着脸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斥道:“为了一个女子,你何至于此,朕已经派人传下话去,诸臣家中但凡有适龄女子,皆须送入宫中,你登基的同时大婚。”

  赵洛闻言一震,他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憎恨:“你自己放纵母后独宠这么多年,又何必强求于我?!我果然不是你亲生的么?”

  赵野厌恶地看着他,那眼神不像是父亲看儿子,倒像是一个杀父仇人,他无视赵洛,喝道:“来人,把二皇子手上的瓦罐给我收了,若是不登基不大婚,我就把这破罐子砸了,扬灰世间便溺之处。”

  赵洛死死地盯着赵野,任由侍卫夺了他手里的瓦罐,他咬牙切齿地道:“总有一天,我要把母后从你身边夺走。”

  赵野闻言,哈哈大笑:“只要她活着,朕总会找到她。你的竹儿呢?你却去哪里寻来?哈哈哈哈。”

  他转身离去,一路上传来笑声不断,赵洛趴在地上抽搐不已,宫中服侍的太监宫女们俱都悄然退下,退了三里依然闻到赵洛的哀泣,犹若母兽丧子,惨绝人寰。

  赵洛原地未动,泣了一日一夜,眼泡红肿,喉干唇裂,意识却异常的清醒,他不能就这么去了,他还要拿回文竹的骨灰,他挣扎着爬到殿门口,声嘶力竭地唤道:“来人,来人啊!”

  此后几日,赵洛异常乖巧地配合着登基大典的进行,遥望宁都祭祖,心里却念着文竹,若她地下有知,会不会怪他连她的残体都保护不了?

  一众秀女袅袅婷婷排成了数个方阵,楚皇赵野独宠陈阳洛一人,闻知新皇选妃,家有适龄女子的群臣纷纷献上爱女,若是家中没有女儿,也寻了外甥女来,选秀阵容异常强大。

  新皇赵洛容貌绝佳,乃是楚都赫赫有名的美男子,人又极有文才,就连公孙又白那老狐狸也亲口承认,此子宰相之才,若赵洛不是皇子,怕媒婆早早便踩扁他家门槛,如此良婿,妇复何求?

  赵洛心不在焉,正要随便点了几个去,赵野阴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想随便选一个是么?那一罐子的东西,少了一两把也看不出来罢?”

  赵洛握紧双拳,下唇生生咬出血来,心中悲愤,咬牙切齿地道:“你要如何?”

  楚皇赵野状似轻松地道:“蓝帅的小妹,工部刘侍郎的大女儿,户部于尚书的外甥女,还有……”

  赵洛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还有几个??我都收了,全部立为妃嫔。”

  赵野满意地一笑,又轻描淡写地道:”那公孙又白的孙女儿雍容华贵,德才兼备,足以母仪天下,不如立为皇后罢。”

  赵洛喉间传来低低的笑声,整个人蓦地放松,楚皇奇怪地看着他,却见这个儿子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坦率地道:“儿臣的皇后已经去了,今生只有她一人堪为我妻,若是父皇一定要逼迫儿臣,还请在儿臣死后把我和竹儿葬在一起。”

  赵野沉默半晌,想到自己一生情有独钟,虽然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赵洛,果然是他的儿子。赵野长叹一声,让了一步:“如此,便立蓝家,刘家,于家和公孙家四家的秀女为妃,后位,就等你改了主意再说。”

  北楚新皇登基当天,同时大婚,天下同贺,大婚当晚,世人都在关注着新皇会留宿在哪一位宫妃殿中,无人知晓四位美人儿俱都枯等一夜。新皇浑身缟素,怀抱一瓦罐,于灵堂之中静坐一夜,灵堂上的牌位赫然写着——爱妻楚后文竹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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