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出身于平民。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平民出样。小就不说了,在那人才多如过江之卿的现代社会,他一个三流大学混出来的大学生。毕业之后更是平凡得比一粒尘埃还渺连工作都找不到,比平民更平民,简直可以叫难民了。
就算穿越到今世,他虽蔡是华朝首富之子,可这个社会并不是用钱来决定社会的位的,商贾之家处处受人歧视,真正说起来的话,他的出身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越走出身社会底层的人,在阶级问题上就会表现得越敏感,这种敏感在特权阶级对弱势群体不公时表现得特别强烈。
所以方铮发怒了,扬州城外那些百姓们用畏惧的眼神望着他时,他觉得心头仿佛被刺痛了一般,这本不是一个公平的年代,天底下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方铮不可能都管得了,但他绝不允许这种不公平活生生发生在自己面前。
徐寿跪在青砖地面上,面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细汗。
看着方铮面若寒霜的脸,徐寿嗫嚅着嘴唇”惶恐道:“方大人,下官抓捕那些平民。事出有因,还请大人听下官细说。”
方铮笑了笑。笑容中含了几分杀气,这次下江南。胖子赋予他这个钦差先斩后奏之权,方铮有心想杀了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平复百姓的 “说吧,本官听着呢。
“方大人,前几日大人派快马传递公文,言及泰王图谋不轨,贪墨江南七府税银。并暗中私练兵马,恐于朝廷社稷不利,嘱下官小心防范扬州城,追查泰王下落,并封闭泰王府邸,”
“不错,本官在公文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徐大人,本官要你追查泰王下落,并没有让你肆意凌虐抓捕平民百姓,这些平民百姓招你惹你了?或者说,你抓的那些百姓,长得都很像泰王?”
徐寿苦着脸道:“方大人容禀,这扬州本就是先皇封予泰王的藩地,泰王经营多年。扬州内外皆颂泰王仁义,泰王图谋不轨之事传扬开后,很多百姓甚至连地方的一些县令小吏也不敢相信。这几日,扬州知府衙门经常在深夜被人投递匿名信件。言及朝堂”朝堂奸臣当道,小人弄权,致使泰王平白蒙冤,被人诬陷,要求下官上奏天听,求皇上翻案彻查”方大人,扬州城目前已是疮痨满地,民变频生,下官若不用此法,恐怕”恐怕那些耳民真会做出杀官谋反的逆举,下官将百姓中的青壮男子抓捕入狱,为的就是镇压民乱,暂保扬州内外一时安宁亦,
方铮和随行而来的众人闻言尽皆一惊,他们都没想到,泰王在封地居然有如此高的声望,自古谋反作乱之事,若主事之人在民间有了极高的声望,在百姓中有了牢固的群众基础,那他的谋反必会对朝廷造成巨大的影响和打击。看来泰王果真深谙其道,那些普通的百姓或许在当官的眼里看来只是一群不重要的乱民,刁民,命如草芥贱如狗,可若在心怀不轨的人眼中。这些普通的百姓就是他日起兵作乱的后方保障,他们是忠实的拥冤者,他们提供兵源,提供粮草,只要被作乱者随便煽动几句,他们就能在眨眼间完成从良民百姓到造反士兵的转变。
得民心者的天下,这不是一句空话,很多时候。用在特定的时间和场合下,这句话往往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而现在,眼前这个愚蠢至极的徐知府,竟然采用如此极端的方法来阻止民变,真不知该把他杀了还是抽他俩耳光再把他杀了”
“扬州的百姓民变,很严重么?”方铮担心的问道。
“是的,大人。城内城外的百姓民情不稳,已多次纠集成群,与下官衙门里的衙役们发生了冲突,这几日下来,衙役们受伤的已有十几人,下官昨日已派快马送奏章至京城兵部,请求扬州驻军进城,协助治理,”
游!发生冲突是当然,官逼民反,你身为知府,无端抓捕百姓入狱,又指使衙役们对百姓动辄暴打凌虐,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你以为百姓是一狠狠的木头桩子,任你打骂么?”
徐寿神色一窒,随即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挺起胸膛,直视方铮,凛然道:“方大人,泰王在扬州根基牢固,民望甚高,而且眼看谋反在即,我们连他的人影都找不到,下官若不抓捕青壮入狱,若泰王届时登高振臂一呼,无数愚民景从,几日间他便有数万乱军供他驱使,下官大胆冒犯,窃以为。下官这么做,并没有错。”
方铮闻言惊呆了,天底下居然有如此官员,今日实在让他开了眼界。转头扫了一眼随行而来的萧怀远,温森等人,他们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凭心而论。方铮并不介意官员贪污,他自己就是个大大的贪官,他一直认为贪污和勤政完全是分开而论的两码事,只要你能为百姓办点实事,为百姓多谋福扯,哪怕平日贪上那么一点,也无可厚非,照样可以名垂青史,比如北宋的寇准,寇老西儿若搁在前世。那得是枪毙八百回都不冤枉的大贪官。可他在史书上的评价却非常之高。堪称一代名相。
贪官酷吏都各有其道,本是每朝每代都存在的产物,方铮最怕的就是徐寿这种二楞子官员。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怀着自以为是的满腔正义,堂而皇之的对百姓为非作歹,作威作福,哪怕杀得血流成河,他还会押着脖子说他是忠心报国,丝毫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误,朝廷反而应该给他盖座功德牌坊,这种人的害处,比贪官酷吏更甚,很不幸,今儿方铮就碰到了一个。
方铮楞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徐大人,请问你是哪年的举子,以前任何职啊?”
徐寿一呆。急忙道:“下官乃建武九年丁丑科中二甲举,后来调入翰林院任编修四只。一直到前些日子,江南七府知府因涉贪墨而入狱,下官受吏部紧急调派,这才上任扬州知存一职 翰林院编修?
方铮想了想,接着站起身,扬声道:“来人,备轿,所有人跟我一起。去知府衙门大堂。”
一旁站着的萧怀远和温森一楞,皆不解方铮的意思。
冯仇刀却老神在在的抚刀而立,面无表情。
他是武将,根本不必过问地方政务,方铮行使钦差的权力是他的事。冯仇刀只需保护好方铮的安全就行。
只有坐在方铮侧后方的韩亦真闻言略有所悟的看了方铮一眼,目光中已有几分赞赏之意,比之平日望着方铮时的不屑鄙夷目先”简直是天差地别。这一点,也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萧怀远左右看了看,凑在方铮身边小声道:“方大人,这个时候去知府衙门,是不是,,呃,太雷厉风行了一点?”
正午时分正是用饭的时候,方大人干嘛非得这个时候去衙门办事?萧怀远摸着瘪瘪的肚子,有点小哀怨”
方铮正义凛然道:“为民办事,为民做主难道还要这时辰吗?扬州城的百姓们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本官身为钦差,代天子巡视江南,抚慰万民,岂能再耽搁?”
萧怀远急忙恭声称是,心中暗暗鄙夷。瞧这官腔打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为民做主的好官儿呢,,
方铮一把扯过萧怀远的衣领,凑在他耳边低声忽悠道:“这钦差行馆的伙食不好,咱们到知府衙门吃饭去。我手下的影子探报,说知府衙门里新近购得一块上好的鱼翅,咱们趁其不备杀将过去,抢了鱼翅打牙祭!”
萧怀远闻言两眼一亮,忙不迭点头赞同。
方铮满意的抚了抚萧怀远的后脑勺儿,赞道:“这才乖嘛”
复又一本正经的看了萧怀远一眼。方铮拍着胸脯保证道:“跟着我。有肉吃!”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绿荫馆大门,萧怀远这才反应过来:影子连知府衙门买鱼翅的事儿也打探,他们有这么闲么?
“啊一姓方的!你又骗我!”
方铮坐在官轿内,满怀愁绪叹了口气,老子的钦差副使智商如此低下。实在是让人担心呀,,
扬州知府衙门位于城南天宁寺西侧。与两淮盐业衙门,漕运衙门三府并列,知府衙门为首,占地也最大。衙门颇为老旧,但仍显出一股庄严肃杀的官威。衙门口右侧摆放着一面硕大的牛皮鼓,两名衙役一左一右把守着,这就是传说中的鸣冤鼓了。
大门左右镶着一副槛联:“为政不在言多,须息息从省身克己而出;当官务持大体,思事事皆民生国计所关。”
方铮下了官轿,抬头第一眼便瞧见了这副猛联,细读之后,不由冷笑数声。
一个不需证据便胡乱抓人,对待百姓粗鲁残忍的衙门,居然镶着如此忧国忧民的栊联,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守在衙门当值的捕头衙役们,见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里面甚至有不少大官儿,他们的顶头上司徐大人却垂头丧气跟在他们身后,衙役们都是眼明手快之辈。见状情知朝廷的钦差来了,急忙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任由众人次第跨入衙门大堂。
方铮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街过市,早就吸引了无数扬州的百姓,百姓们见这群当官的往衙门而去,便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跟随官轿而来,方铮跨进衙门大堂后,百姓们则远远的站在衙门之外,惊疑不定的朝里面神直了脖子张望。
方铮想了想,叫过温森低声吩咐道:“叫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都进来。无需害怕,本官绝不怪罪。”
温森应命去了。
快跨入知府审案的大堂时,随行的韩亦真一把扯住方铮的袖子,低声道:“方大人,你打算做什么?”
方铮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我觉的这扬州城内官员和百姓之间的关系太过紧张了,行以呢,我打算从窑子里请十几个会弹琴会跳舞的姑娘。然后再将官员和百姓聚集起来,大家手拉着手一起唱唱歌,跳跳舞。官民之间的紧张关系兴许就缓和了 韩亦真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方铮:“方大人,你,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方铮朝她眨眨眼,坏笑道:“怎么?你也想唱歌跳舞吗?一起来吧。我教你跳探戈”
韩亦真看着方铮那张荡意十足的面孔,俏脸不知怎的忽然红了,她咬了咬下唇,瞪着方铮,冷冷道:“你这人满嘴胡说八道,我却是信你不的。”
方铮哈哈大笑,轻拂袍袖,大步跨入了大堂。弗亦真俏立于大堂围栏之外,望着方铮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大堂,举手投足尽显神采飞扬。她的目光中渐渐浮上几分笑意。
“踏碎九宵凌罗殿,何须弯弓射天狼?意气风发,俊伟豪迈,这才是手握重权,得天之宠的少年臣子 冯仇刀没有跟着方铮入大堂,他站在堂外,离韩亦真不远,见韩亦真定定望着方铮,眼睛都不眨,冯仇刀不由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韩亦真猛然惊觉,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侧过头去,假装欣赏大堂外的风景,一张绝色羞花的俏颜却像煮熟的虾米似的,红得安烫。
韩亦真的丫鬟竹儿俏立在她身后,见自家小姐的窘状,亦悄悄举起衣袖捂住了小嘴,露出一双可爱的眼睛。眼睛已笑成了一弯新月。
方铮进了大堂,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身后的碧海红日图,还有头顶的明镜高悬匾额,令公堂之上显的分外凝重肃穆。
百姓们战战兢兢站在公堂外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坐在公堂主位上的方铮,百姓怕官自古使然,更何况方铮年纪看起来虽但身为五品知府的徐寿也得老老实实站在堂下,一动不敢动,见到这情形,百姓们对方铮的来历和官职愈发猜疑和畏惧了。
方铮见百姓“容;不少。围在大堂外甲二层外二层”吕下颇为满意。千贤凹…苏了官员升堂那一套俗成的程序,直接拍了拍惊堂木,大喝道:“扬州知府徐寿何在?”
徐寿浑导一颤。急忙垂头走到公堂正中,跪拜道:“下官在。”
徐寿一惊,随即执拗的一挺身,直视方铮道:“下官无罪!”
方铮冷笑道:“你上任扬州知府尚十日,肆意抓捕无辜百姓入狱,指使衙役弹压百姓上告冤情,闹得扬州城上下惶恐不安,百姓民心思变,你还说你无,罪?”
“民乱将生,下官只是权宜变通,制止百姓们闹出更大的事端,危害到朝廷和社稷,下官不觉得有罪!”徐寿押着脖子凛然道。
公堂外的百姓们一听。原来这位大人竟然在审知府老爷!顿时民情开始激动起来。
“大人,请为小民做主啊!”
“大人,徐寿为非作歹,小民家中的劳力壮丁数口尽被其无故捕入狱中,求大人为小民伸冤!”
堂外百姓愤怒的声讨,令徐寿的脸色变得苍白,冷汗霎时顺着额头流下,浑身不由自主开始微微发抖。
“徐寿,你可听见百姓的声音?你还坚持你无罪吗?”
咬了咬牙,徐寿仍直起身子,颤声道:“下官无愧天地,下官”无罪!”
方铮冷笑道:“无愧天地有个屁用!你敢拍着胸脯说无愧于百姓吗?枉你读了多年圣贤书。圣贤怎么教你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扪心自问,你是怎么对待百姓的!民乱将生就把百姓们抓进大牢,这样就没有民乱了吗?你是猪脑子啊?扬汤止沸,抱薪救火,其行愚蠢之极!此举简直是逼着百姓造反,本官若让你继续坐着这个知府位子,将来还不知要害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闭了闭眼,方铮缓缓道:“来人,录去徐寿的官服顶戴,派人将其押送京城刑部,由刑部官员量刑定罪。
方铮身边的侍卫上前。二话不说便将徐寿的官衣官帽录下。然后将其带下堂去。
沉吟了一下,方铮继续道:“扬州通判何在?”
通判一职在府衙中仅次于知府,算是知府衙门的二把手,平日负责粮运,家田,水利及诉讪等事项,同时也有暗中监督制约知府的职能。
扬州官员中顿时站出一人,此人年约四十,青须浓眉,形态不卑不亢,拱手道:“扬州通判古昂,拜见方大人。”
方铮看了他半晌,点头道:“古大人,本官命你暂为扬州知府一职,治理一方,为百姓造福,古大人,你的前任因何而失官,你是看在眼里的,莫要再重蹈其覆辙才是。”
方铮来扬州的主要目的是追查泰王下落,自是不便代理知府职务,遂直接将通判升了一级,以方便他自己专心处理泰王一案。
古昂闻言大喜。急忙跪拜凛然称是。
抬起头,方铮扫视着堂外站着的百姓,微笑道:“另外,本官此次还带来了皇上的圣旨。吾皇圣明,为抚慰万民计,特下旨免扬州府三年钱粮赋税,望各位父老乡亲安守本分,勿入歧途,新皇登基未久,却已现新朝新气象,上至庙堂,下至乡野,咱们一起努力,齐心奔个好年 转头吩咐古昂:“古大人,赶紧命人将这道旨意分发各县各乡,务求百姓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让大家共沐圣恩,同感吾皇圣德。另外,大牢里关押的那些无辜百姓赶紧放出来,受了伤的赔付汤药,令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话音网落,堂外的百姓们便同时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口中不停称颂道:“这个大人英明啊!”
“大人,您就是咱们扬州百姓的救命恩人呐!”
方铮见百姓朝他下跪,急忙快步走下主位,一一搀扶他们起身,他自己也感动得眼眶泛红。望着古昂唷然道:“古大人,你看看,当官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一句话,民心不可违,民心不可欺啊!”
古昂急忙恭声称是。
韩亦真远远站在堂外的空地上,瞧着百姓们对方铮下跪道谢,美目之中不禁浮上几分赞赏之意。
泰王图谋不轨。依靠的便是他封地的民心所向和日益积累的名气声望,如今这位钦差大人一进城,便撤下了荼毒百姓的知府老爷,适时安抚了骚动的民心,这一招直捣黄龙,虽然招数简单,却有效之极,父亲说得不错,方铮此人能在弱冠之年便坐上朝中二品重臣的位子,绝不是仅凭运气那么简单。
满面含着亲民的和善笑容,方铮走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身边,妇人年纪很老,估计七十开外了,她挂着拐棍儿,微颤颤站在人群中,一脸感激的望着方铮。
上前握住妇人皱如树皮的老手,方铮微笑道:“这位奶奶。您别激动小心伤了身子,那害人的知府已被我拿下了,以后你们可以好好过日子啦。”
老妇人感激的朝方铮笑笑,神态颇有些畏惧。
方铮笑道:“您老别害怕,别把我当成官儿,您就把我当成您孙子得了,当官的说到底。也是人民的公仆嘛”
古昂在旁惊道:“大人,这”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如此呀”
弈铮不高兴的皱眉道:“怎么使不得?这位妇人年纪如此大了,做我奶奶绰绰有余,把我当成孙子怎么了?不行吗?我出身于人民,就要做人民的孙子,谁若拦着不让我做孙子,我跟谁急!”
古昂大惊失色道:“大人,这怎么可以?下官担当不起啊”
“什么意思?我做她孙子,碍着你什么事了?”方铮不满意的直哼 古昂愁眉苦脸道:“大人啊,您要做孙子下官不反对,可这位妇人”她是下官的老母啊,尖人”
方铮:””
今天我过节,嗯。晚上去酒比,如果没喝高的话呢,明天照旧,如果喝高了,嗯,明天大概就只有三四千来字了,
过节嘛,呵呵。哈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