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看了方铮一眼,忽然道:“你小心点。”
方铮一楞:“怎么了?”
杀手摇摇头,不管方铮怎么问,杀手什么也不肯说了。
方铮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了屋,边走边琢磨。小心点是什么意思?
这话可以理解成一种对他的关怀,比如出门时父母长辈总要追在后面说一句“小心啊!”
也可以理解成一种威胁,比如得罪了某人后,某人临走时放狠话:“你给老子小心点!”
还可以理解成一种提醒,比如算命的经常跟人说“我见你印堂发黑,可得小心点啊。”
杀手哥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想了半晌仍没有想出结果,方铮再也忍不住跑到杀手的房里。眼巴巴的望着他道:“杀手哥哥,能不能透露一下,你说小心点是什么意思呀?你不说我今晚会失眠的……”
杀手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方铮福至心灵道:“了解了解。”
于是方铮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杀手仔细看了看银票地面额。又摸了摸银票地纸张。观察得非常之细致。只差没凑到灯光下看水印了。——如果银票有水印地话。
方铮默默无语地看着杀手地动作。心中感慨万千。这家伙做杀手实在是太屈才了。他其实可以干好很多工作。比如收银员。
虽然赚得没杀手多。可这职业有前途呀。收入也稳定……
杀手慢慢地将银票放入怀中,他地手干燥而有力,指节捏着银票地一角,如同捉住一只跹起舞地蝴蝶般,慢慢地,一点一点放入怀中,就像电影里地慢动作一般。
方铮在一旁看得直揪头发,急道:“大哥!大爷!您这见了钱的德性怎么比我还不堪呀?求你了,赶紧说吧,说完我这里还有银子给你……”
杀手没理他,仍旧慢腾腾的将收好了银票,还拍了拍衣襟,确定银票放稳妥了,这才开口道:“有人要杀你。”
方铮一楞,接着吓得一哆嗦,惊道:“谁?谁这么大胆?”
杀手冷冷道:“有人出了一万两银子,买你地项上人头。”
方铮大吃一惊,杰出穿越青年被古代人买凶追杀,——多么狗血的烂剧情啊,怎么偏偏让自己给碰上了?
擦了擦脑门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方铮颤声道:“知道是谁吗?”
杀手摇头。
谁?还能是谁?其实答案不用想都知道,方铮穿越到现在,真正死死得罪的人,只有潘尚书,——和他那一家子。
或许还有个太子,但太子如今对他的态度很不明朗,照理说不应该下这种手。只有潘尚书的嫌疑最大,他在朝中权势熏天,是最见不得自己得势的,如果这次与突厥人谈判成的话,皇上毫无疑问会对方铮大加封赏,那时的方铮在潘尚书眼中就是一棵拔都拔不去的钉子了。所以趁着方铮羽翼未丰之前动手除去他,对潘尚书来说是最好地选择。
这么复杂的事情方大少爷都能想明白,他实在忍不住有点佩服自己。
接着他忽然反应过来,现在他的情绪应该是害怕才对,此时自恋却是有些不合时宜。
方铮表情一换,哭丧着脸对杀手哥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吧,现在是万分危急的关头呀,再耍酷可就真要了我的命了。”
杀手摇头道:“我只得到了这个消息。”
方铮紧张得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悄声道:“你们干杀手的一般怎么杀人?是从屋顶上飞下来,还是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或者是在饭菜里面下毒,趁人睡着了拿绳子勒脖子?杀手哥哥,给个提示呀……”
杀手冷冷道:“没有固定,只要能杀死人就行。”
方铮楞了楞,不满道:“你们未免也太没原则了吧?用刀的改下毒,那能干得好吗?根本就不专业嘛!你们这种高来高去的人不都讲究个‘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什么的吗?”
杀手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方铮,那眼神分明就像在看着一个白痴。
火烧眉毛的关头,方铮顾不得杀手的眼神含义了,他讨好的笑道:“杀手哥哥,恭喜你,你的业务来啦。”
杀手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方铮接着道:“从今天起,你呢,就负责保护我,寸步不离哦,别人要杀我,你就帮我杀他,我要杀别人,你也帮我杀他,怎么样?”
杀手朝他一伸手:“给钱。”
方铮大汗:“刚刚不是给过你吗?”
杀手冷冷道:“那是买消息的钱。”
这家伙比本少爷贪财多了,真不知他要这么多银子干嘛。
方铮悻悻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往他面前一拍:“你可要忠于职守啊,我要受了一丁点儿伤,你得赔我银子,十倍!”
杀手默然将银票收起,然后朝方铮点了点头。
方铮看了看他,忽然大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请你当保镖是不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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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十二年七月,华朝与突厥两国的三方会谈,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等待中终于开张了。
谈判地地点选在了城外的能仁寺。
这个地点是华朝地谈判正使方铮坚持选定的。旁人问他为何要选在此处,方大人只说了一句话:“此处进可攻,退可守,不错。”
众人不由感到奇怪,此乃华朝京城,天子脚下,华朝中心,莫非有敌人进攻不成?
不过谁叫方大人是正使呢,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一大早,方铮便摇着折扇来到了能仁寺,观察了一下地形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块地方可是他的风水福地,打群架,敲诈吴公子,都是发生在这里。而且这里地形开阔,一望无垠,只有几根小树苗稀稀松松栽在四周,根本藏不住人,杀手如果想在这里杀他,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方铮地身后,杀手哥哥板着一副酷脸,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方大人,你身后这位是……?”陆鸿文仔细瞅了半天也没瞧出这位杀手哥哥到底是朝中哪位同僚。
“我身后?”方铮茫然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我身后没人呀。”
陆鸿文大惊失色,手指哆嗦的指着杀手道:“他,他,他是何人……何物?”
方铮假装怪异地看了陆鸿文一眼:“陆大人是否劳累过度,出现幻觉了?这青天白日地,我身后哪来地人呀?”
陆鸿文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副快晕倒的表情,浑身颤抖的指着杀手道:“你,你,你……”
眼见陆鸿文一口气喘不上来快断气了的样子,方铮这才展颜一笑道:“哎呀,陆大人,你也太没幽默感了,跟你开个玩笑嘛……”
陆鸿文惊魂未定道:“他……他究竟是人是鬼?”
“人,当然是人,不信你摸摸他,还热乎着呢,不过小心点哦,他脾气不太好……”方铮笑眯眯的道。
魏承德走上来笑道:“行了,方大人,咱们还是进去吧,突厥的使者们都在等着呢。”
能仁寺外已被冯仇刀调来的龙武军团团围住,军士们手执长矛,在**的阳光下站得笔直,寺内几位老和尚已被冯仇刀派人请了出去,暂时寄住在民家中。
谈判选在一间禅房内进行,突厥国师默棘连和另一方的使者达塔塔各自带着随从,都已经到了,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只是两人背对着背,谁都没理谁,一副各不相干地样子。
方铮瞧着两位使者水火不容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也盘着腿坐在了桌前。
魏承德和冯仇刀待方铮落座后,他们也各自坐了下来。虽说是早已认识,但在这种正式的国事场合,双方还是再次做了一番介绍,然后才分宾主坐下。
默棘连四周打量了一番,朝方铮笑道:“想不到方大人竟是如此风雅之人,选在佛门之的禅房内商议国事,老夫实在是佩服得紧。”
方铮楞了楞,接着连连点头道:“是呀是呀,咱们在佛音梵唱之中商议如此重要的国家大事,正是昭显我佛慈悲,普度众生的精神,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本官希望这次谈判能顺利进行,以后贵我两国的百姓便不再受那生灵涂炭的煎熬……”
默棘连闻言眼中异彩顿生:“原来方大人信佛?”
方铮挠挠头,信佛?不太信吧?本少爷从不拜佛,要拜也是拜金而已。
“呵呵,信则有,不信则无,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太执着于信与不信,反而着了相,国师您认为呢?”既然坐在了禅房内,当然得学会打机锋,幸好这种绕口令似地机锋,方大少爷穿越前看那些电视剧早就看烂了。
默棘连抚胸朝方铮弯腰施了一礼,肃然道:“方大人年纪轻轻,想不到竟有如此境界,贵国皇上果然有识人之明,老夫佩服万分。”
方铮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开心极了:“哪里哪里,国师谬赞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顶多只有你说的一大半好而已,国师实在是太客气了……”
谈判还未正式开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开始拍起了马屁。
魏承德与冯仇刀在方铮身后相视一笑,若论油腔滑调与装模作样,华朝无人可比方大人,难怪皇上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仅开头几句话,竟与堂堂突厥国师论了个不相上下。皇上果然英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