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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若等闲故人心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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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要进宫早朝,所以纳兰明珠和纳兰性德父子俩很早便起来了。坐在花厅里,两个人默默地吃着早饭,谁都没有说话。

  明珠夫人带着几个丫鬟走进花厅,待父子俩用过早饭后,张罗着收拾碗筷。

  “儿子。等一等,额娘有话跟你说。”明珠夫人见纳兰性德起身要走,赶忙说道。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朝纳兰性德招了招手,“来,坐到额娘身边来。”

  纳兰性德只好走过去,坐在明珠夫人身边的椅子上。

  “儿子啊。你说的那个叫紫韵的宫女,额娘去打听过了。”明珠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额娘知道你喜欢她。额娘也愿意成全你们。可是……她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纳兰性德猛得一抬头,露出惊讶的神情,说道:“不可能。紫韵不是那样的人。”

  “宫里的女子,都是皇上的人,皇上想要谁,还不就要了谁呀。”明珠夫人说道,“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那个叫紫韵的姑娘。就怕她不承认。被皇上宠幸后,却没有封号,心里巴巴的,想着若是出宫了,还有你这个大少爷做她的退路呢。”

  “额娘。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纳兰性德说罢,扭头跑出了花厅。

  紫韵不是那样的人。纳兰性德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说过,她在宫里一直低调处事,只盼着出宫与我团聚,怎么会去接近皇上,甚至被皇上宠幸呢?不对。她说她没有见过皇上,可皇上怎么认识她呢?纳兰性德想起那日紫韵托康熙带给自己木盒。她居然还让皇上帮她托带东西,看来两人并不陌生。

  紫韵。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自认为非常了解你。可是你……可是你却让我看不透……

  纳兰性德怅怅的,心里纷乱着。上朝的时候,他满怀心思地站着,康熙和别的大臣们说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进去。只是望着龙椅上的康熙,看着康熙那股凌人的气势,心里想着紫韵的事。

  紫韵终于把三阿哥的肚兜做好了,拿给夕颜看。夕颜夸紫韵的针线活做得细致,向她请教针法。两人正说着话,只见惠嫔身边的珊瑚走了进来。

  “你有什么事吗?”夕颜挡在紫韵面前,冷冷地看着珊瑚。

  “夕颜姐姐。我们俩是老相识了,你是知道的,我只不过是替娘娘传话而已。”珊瑚笑道。

  “惠嫔有什么话传给我?”紫韵问道。

  “娘娘说了。他们纳兰家要办喜事了。明珠大人的公子纳兰少爷要迎娶两广总督卢大人的千金。娘娘知道紫韵与纳兰少爷是旧相识,因此派我前来通个信儿,若紫韵你有空,请赏光到纳兰府上喝杯喜酒。”

  怎么会呢?纳兰性德怎么忽然说要成亲呢?假的,都是假的。紫韵心里想着,但面上却不露出来,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有劳娘娘费心。请珊瑚姐姐替我回禀娘娘,若紫韵得了假,一定前去纳兰府讨一杯喜酒喝。”

  “娘娘就说了这些。”珊瑚笑道,“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夕颜姐姐,紫韵妹妹,我告辞了。”

  夕颜冷冷看着珊瑚的背影,回转身来,却发现紫韵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你别相信惠嫔的话。她故意这么说的。是来挑拨你和纳兰公子的关系的。”

  紫韵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惠嫔断然不会随便编出个谎言骗我。我要去前庭,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个明白。”

  “也好。”夕颜淡淡地说,“你去吧。”

  紫韵问了几个宫女,得知纳兰性德正在乾清宫陪着康熙与一些大臣们议事。于是她便在乾清宫旁的墙边站住了,等着纳兰性德出来。大约等了一个多时辰,她的额上渗出了汗珠,心跳得很厉害。万一,万一惠嫔说的是真的呢?两广总督的千金,比自己这个包衣奴才好了多少倍,纳兰性德会一直等着自己吗?

  正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纳兰性德走乾清宫的大殿内走了出来。紫韵见他从白玉石阶上走下来,赶紧迎了上去。

  纳兰性德刚挨了康熙的训,他今天一直神情恍惚的,康熙叫了他几遍,他都没有听到。“你乏了吧。先退下。”康熙摆手,让他出去。他向康熙行了礼,退出大殿。走下白玉石阶,他一抬头便看见紫韵朝他走来。

  待紫韵走到他的面前,他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紫韵很久没见纳兰性德,一见到他,心里充满了无限柔情,即使他真娶了卢家小姐,她也不顾了。刚想说几句温存的话,却听到纳兰性德甩了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过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我有点事。我是来……”紫韵硬是把“来找你的”这四个字咽了回去。

  纳兰性德也日夜思念紫韵,但他一直在想母亲的话是否是真的。若紫韵真的不认识康熙,怎么会托康熙带东西给自己。若紫韵认识康熙,这也无妨,告诉自己便是,何苦要骗自己说她没用见过皇上呢。现在又见她出现在乾清宫前,这乾清宫是康熙处理政务的地方,她来这里,莫非是来找康熙的?但也有可能是来找自己的。纳兰性德自从听了母亲那一番话后,没有勇气问紫韵是不是来找自己,只是问她来做什么,心里却期待着紫韵说是来找他的。可紫韵这么回答,让他十分失望。

  他爱极了眼前这个女子,不忍心直接问她与康熙的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紫韵等了半日,不见纳兰性德开口,心想,他果然另有所爱了,所以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她一阵心酸,忍住了,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卢家小姐……很漂亮是吗?想必,也是一位才女吧。”

  纳兰性德也是才知道卢家小姐的事,他惊讶,怎么紫韵也知道了?听她这么问,他说道:“不。不是的。她遵循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什么都不会的。”

  他这么说,意思是自己不爱卢家小姐,但在紫韵看来,他的意思是已经和卢家小姐成了定局,为自己的妻子说谦虚话。紫韵心里一痛,冷笑了几声。

  纳兰性德见她这般冷漠的样子,不由得也来了气,问道:“那你跟皇上呢?”

  “皇上?我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

  撒谎。她在撒谎。纳兰性德愤愤地想到,为什么她要骗我?才入宫几个月,她便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紫韵已经不是我爱的那个紫韵了。我的紫韵死了。我的紫韵已经死了。

  他心灰意冷,对紫韵非常失望,也不想再说下去,转头便头。

  紫韵与纳兰性德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对自己如此无礼,连句告辞也不说就自顾自走了。她感到心寒,自己入宫才几个月,纳兰性德便另结新欢,居然要成亲了。她呆站在那里,手脚冰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纳兰性德一边走一边吟道,随即发出一阵大笑。

  紫韵终于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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