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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种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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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了,雪后的阳光,有些清冷。

  伊水河冰封,站在远处看去,龙门山和香山宛若一柄长刮的剑锷,而伊水则是锋利的剑刃,直奔洛阳。

  也不知道,这种景象在风水学中。算不算煞气呢?

  也许正是这种煞气,让杨广不敢在洛阳多做停留;也许正是这种煞气,令大隋灭亡。

  郑言庆不懂得风水,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这雪后的景色。

  跨上玉蹄俊,与徐世绩、郑宏毅两人沿着伊水纵马放歌,刷也是一种另类的风情。

  长孙员已经抵达洛阳,但却没有派人过来。

  李基在心中说,长孙昆已经同意收他做弟子。可为什么还没有召见郑言庆呢?

  也许,他还要再观察一下吧!

  郑言庆倒也不心急,有些事情要有一个过程。长别员不比李基,也许李基可以很轻易的收他做弟子,但长孙昆未必会那样想。他要考察。默默的观望。言庆能做的就是等待,耐心的等待着,长别晨的召见。有时候,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磨练。

  这一日,天气放晴。

  郑言庆起了一个大早,穿戴妥当之后,走出竹楼。

  毛旺已经套好了一辆大车,郑世安穿戴整齐的坐上了油篷车。言庆跨上玉蹄俊,毛嫂和小念则坐在马车后面,由毛旺赶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驶出了竹园。

  今天要去看雄大海。

  算算日子,雄大海也被关押快一个月了郑世安一直挺挂念这孩子。于是和雄大锤商议了一下,决定探望雄大海。至于毛旺一家子,则是要去城里置办些东西。

  竹园虽说不愁吃喝,但总归需要补充。

  前些日子大雪,所以毛旺也没有怎么出门。好不容易天放晴了,自然要进城一趟。同时,他的腿最近有些酸痛,毛嫂担心出岔子,所以逼着毛旺去医馆检查。

  言庆骑马跟在马车后,一边走还一边和毛小念说笑。

  毛嫂一脸欣慰之色,看看毛小念。又偷偷看看郑言庆,眼角的喜色越发浓郁。

  小念一天天长大了,再过两年就是许婆家的时候。

  毛嫂知道,小念不可能堂堂正正的嫁给郑言庆,但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和郑言庆在一起。哪怕是当个妾室,也好过嫁给一个贫民吃苦受累。郑言庆年纪虽小,但仪表不俗。风度卓然。他才学出众,又有名气,小念跟着他,断不会受苦。

  对于毛嫂的这些个念头,郑言庆依稀能够觉察到。

  只是他也无法阻止毛嫂去考虑这些,而且小念也的确可人,索性是顺其自然吧。

  进城之后,郑世安等人先来到了雄大锤的住处。

  “毛旺,你们去置办东西吧。顺便记得看看你的腿。你那媳妇可是关心的很呢。”

  毛旺懦懦,连连点头,“老太爷,那我什么时辰来接您?”

  “哦,不用接了,置办好东西”看完了身子之后,你们就直接回去吧。家里只有世绩一个人,终究不是个事情。我这边办完了事,和大锤子他们一起回去。“

  “喏!”

  毛旺答应了一声,带着老婆女儿走了。

  雄大锤也准备好了车子,郑世安祖孙一到,就立刻上了车,往县牢方向走。玉蹄俊没有带上,这家伙性子太暴烈,动辄就容易和其他的牲口起冲突。上一次骑着它,在洛阳城的遭遇,郑言庆至今仍心有余悸。上次运气好,有裴翠云出面阻止,所以才没和裴行俨打起来...洛阳城的达官贵人越来越多,还是小心些好。言庆坐在车板上,和雄威赶车。

  两个老头则坐在车篷里,低声说着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县牢门外。牢头看见雄威,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雄爷,您又来看大海了?”

  “童大人,又麻烦您了!”

  这牢头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差吏,根本称不上,大人,两字。雄威每次前来,都会奉上一些心意。这才二十天,从雄威手里拿来的心意。都快要赶上牢头一年的俸禄。

  所以见到雄威,再然是极为恭敬。

  雄威也会做事,每次都大人大人的称呼这,让牢头的心情也非常舒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雄威手里接过一贯铜钱,牢头立刻热情的把一行人迎进了狱中。

  “雄爷,大海在我这里,可是没有受一点罪。”

  牢头邀功似地说道:“按道理说,他没有资格住单间,我这不仅给他安排了单间,连饭菜都是单独准备,呵呵,除了不怎么自由,大海可比进来时胖不少。”

  “有劳大人费心。”

  郑世安不耐烦他愣唆,偷偷的往他手里又塞了一贯钱,只乐得牢头是眉开眼笑。

  有钱能使鬼推磨,推得小鬼哈哈笑。

  这真是一个颠仆不灭的道理。

  郑言庆一边冷眼旁观,随着牢头沿着昏暗潮湿的牢房甬道走进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一间牢室门口。

  “几位,你们聊着,我在外面帮你们盯着。”

  “多谢牢头了!”

  雄大锤等人走进了牢室,扑面而来的一股辛气,让郑言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只见牢室中,点着一盏小油灯。雄大海正靠在一副发霉的垫子上,不停挠痒痒。

  天气很冷,牢室里更加阴冷。

  不过在牢室门口,有一个小火炉,使得牢室带着几分暖意。

  “叔爷,叔叔,你们来了!”

  雄大海看上去的确是胖了一点。从那小火炉可以看出,那牢头的确是用心的照顾了。

  雄大锤连忙把雄大海搀扶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满意的笑了。

  他拉着雄大海“大黑子,你看看是谁来了?”

  “啊,大鼻子爷爷!”郑世安站在快赶上自己高的雄大海面前,伸出手用力的插了揉他蓬乱的头发。

  “大黑子,你这次能平安无事。可要亏了你大鼻子爷爷和你言庆兄弟的帮忙啊。如果不是你言庆兄弟来回奔波,把你的罪名减轻了,你现在可能...大黑子,过去给你言庆兄弟磕头,谢谢他救命之恩。,、

  雄大海答应了一声,走到郑言庆跟前,推金山推玉柱般的跪下就要磕头。

  郑言庆那受得了这个,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把住了雄大海的身子。

  “大锤子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大海和我是兄弟,我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大礼?“

  他撑住了雄大海的身子,但却能感觉到雄大海的力量,犹如一座山一样的压下来。绕是言庆已生成了明劲,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雄大锤说:“庆娃儿,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何受不得呢?

  大黑子,你以后要记住,庆娃儿是你的大哥。他的话就好像我的话。你以后要听他的,明白没有?”

  “知道了!”

  雄大海说着话,还是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

  郑言庆苦笑不迭“大锤子爷爷。大黑子比我大,怎么能叫我大哥?”

  “我说你是大哥,你就是大哥。”雄大锤的言语很郑重,“庆娃儿。你就认了他这个兄弟吧。你大锤子爷爷这辈子,能活到现在,说实话也没什么遗感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雄记商铺能有今天,都是你的主意。雄威他们我是不担心,可我就放不下大黑子啊。我和你爷爷都老了,总有一天要走...大黑子得有个人照顾着,管着...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让他跟着你,我才能放心的走啊!”

  雄威轻轻点头,郑世安也点头表示赞同。

  “大黑子,你既然叫我大哥。就要听我的...喏,我现在让你站起来。好不好?”

  “恩!”

  雄大海答应了一声,起身站到了一旁。

  郑言庆说:“大锤子爷爷,您这好端端的,说这种话干什么?”

  “庆娃儿,你不是一般人!”雄大锤正色道:“我大锤子活了一辈子,杀过人,也险些被人杀过。出生入死的,经历过许多事情,可是我却没有见过一个人比你强。你以后的成就,一定会非常惊人“”“大黑子虽然不懂事,却有一把子力气。

  他小的时候,我教过他武艺,将来让他跟在你身边,说不定能出人头地。

  你费费心,帮我多照顾他一下,让他有个温饱...如果可能的话,再给他娶个媳妇,将来能有个后,我也算是对得起我大哥了。”

  雄大锤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郑言庆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再者说,看雄大海这一身本事也不差,将来自己身边能有这么一个打手,也能省去许多的麻烦。

  “好吧,大锤子爷爷,我答应你!”

  郑言庆点头答应,也让雄大锤高兴万分。

  临走的时候,言庆把牢头拉到一边,塞给牢头两贯铜钱“童大人,大黑子是我兄弟,你帮忙多照顾一些。把他那率室清理一下,换上一副新褥子。这点钱权作给大人的喝酒钱,若是照顾的好,等大黑子出来,我郑言庆还有心意奉上。”

  牢头先是一怔,惊讶的张大嘴巴“您是半缘君?”

  “你认识我?”

  郑言庆既然报上了名字,就没有打算隐瞒什么。钱可通鬼神,但这名气,却能压得人低头。

  牢头连连点头“郑先生这钱。小的万万不敢收。我非常喜欢您写的那部《三国演义》,没想到郑先生您只管放心,只要我童环在这里一天,就亏不着大海兄弟。”

  “钱,你还是收下!”

郑言庆把铜钱塞进童环的怀中。“大海就拜托您了。我也不想您为难。只要能在您力所能及的范围中,多关照他一下就  就好。

  童环说:“郑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把大海当成自己的兄弟照顾。”

  在士林中,言庆写三国演义,似乎是市井俚文,上不得台面。可是在市井之中,却对这三园演义推崇倍至。毫无疑问,童环是言庆的粉丝,这效果远胜钱帛。

  “童头,刚才那人是谁啊!“

  郑言庆等人毒后,其他的狱卒凑过来,好奇的询问。

  童环犹自无比激动,好半天一拍大腿,“他娘的,半缘君就是半缘君。比那些酸书生可是强多了...刚才那个少年,他娘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半缘君他老人家。

  你们都给我听着,以后对雄大海都客气一点。

  这雄大海是半缘君的兄弟,人家半缘君可是拜托我了,你们哪个敢捣乱,老子让你们好看。”

  众狱卒闻听,一片哗然!

  郑言庆也没有想到,他在那些狱卒当中,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探望过雄大海之后,一行人先回了住处,让郑言庆取来马匹。又叫上了王正,让雄威赶车,往竹园行去。

  车上,三个老头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郑言庆则骑在马上,跟着马车后面,一路走过来,却发现这道路两边,有许多衣衫褴褛者。

  “威叔,最近洛阳城里,好像有不少流民啊。”

  言庆催马上前,和雄威并排而行“没听说哪儿有天灾,这些流民是从何而来?”

  “不是天灾,是人祸!“

  “啊?”

  雄威压低声音“年初时陛下下令疏通通济渠,动用了大量人力。

  我听人说,荣阳、颖川两地大量土地被荒废,以至于一些地区秋后是颗粒无收,难以为继。”

  郑言庆恍然大悟,轻轻点头。

  可是,这种情况下他也无法给予这些流民太多帮助。但愿得朝廷会有所作为吧反正在言庆的印象中。隋畅帝杨广早期,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暴动和叛乱。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潢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言庆脑海中浮现出一曲小令,那最后一句,岂不正是眼前的写照吗?

  原本心情尚好,却突然间消沉下来。

  一行人回到竹园以后,郑言庆突然说:“爷爷,最近恐怕会有些混乱,咱们应该请几个护卫回来。”

  郑世安疑惑的问道:“能有什么混乱?”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不少流民经过。咱们这竹园,位于洛阳城外,也没什么防护,很容易遭人算计。依我说,得请几个护卫过来,也能为竹园添些防御。”

  王正闻听,连连点头。

  “大鼻子,庆娃儿说的没错,咱们应当未雨绸缪。

  不过这护卫可不好找,要有真本事。品性也不能差了。否则他和那些流民联手,岂不是引狼入室?”

  “又要好武艺,还得品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容易找到啊。”

  郑世安一下子犯了愁。言庆说的有道理,王正说的也不错。可问题是,这样的人,去哪儿能找到?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雄大锤突然开口。

  “谁?”

  “前些日子我在通远市见到过一个家伙,身手不弱,能口衔刀,从近十丈高的旗杆上跳下来,如履平地般。而且刀法高明,显然是经过名师指点那家伙一不偷,二不抢,就在在通远市里聚集了四五个青壮,或是帮人家打零工,或者看护谷仓...我听通远市的那些商户说。那家伙颇有信誉,品性应该不会太差。”

  王正顿时生出好奇心,连忙问道:“通远市有这样的人?叫什么名字。”

  雄大锤挠了挠头,思忖半天说:“这个嘛,时间长了,我却记不太清楚了...那家伙应该是姓沈,在通远市名气不小。不如这样,明天我再过去打听一下?”

  姓沈,还能从几丈高的旗杆上跳下来平安无事,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郑言庆在一旁,也来了兴趣。“大锤子爷爷,要不然...我明天和您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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