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三月中旬,月明星稀,早春的气息通过咋暖还寒的风儿在空气轻轻地飘荡。
张海涛抓了一把阵地上的泥土,嗅了嗅,觉得一股清新直沁心脾,转身对赵治宇说:“又是一年春来早但愿今年的春天能让日本鬼子的血把中国的土地滋润得更肥沃,长出的春苗更壮”
赵治宇嘴角一斜,眼睛一瞥,慢悠悠地说道:“你应该更改一下,不是鬼子的血,而是鬼子的骨灰。鬼子的骨灰是好东西,洒到地里就是上好的肥料。这个时候要是多杀点鬼子,架起来一烧,把骨灰洒在麦田里,到夏天,那麦穗必然颗粒饱满,农人们该笑的合不拢嘴了。”
一边的杨树人听两个人越说越渗人,就直接打断了他们:“你们两个积点口德好不好?再说下去。我以后就不吃白面馍了”
张海涛和赵治宇都是低声轻笑。笑完了,赵治宇一抬头,“咦”了一声,拉着张海涛就朝山下看去。只见界首车站出现了鬼子手电筒的灯光,时间不长,界首北边的公路上亮起了汽车灯光,界首南面铁路上的鬼子也闪着手电筒与北面的鬼子联系。
张海涛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鬼子的援兵先从北面来,按照常理,泰安距离界首和万德距界首的距离差不多,但泰安是鬼子大本营,增援应该先从泰安方向来才对。现在万德方向的日军增援部队先到,说明打了半天,并没有调动泰安的鬼子。看来,搞不好鬼子已经发现大部队的行动了。
张海涛这才想起来刚才为了搬运战利品,把部队撤走的太早了,没有围歼鬼子第一波增援的步兵,怕是让鬼子军官判断出自己是小部队,目的是为了声东击西了。这样一来,大部队可能要打打仗了。
懊恼的不得了,张海涛摘下钢盔摔到地上,恨恨地对杨树人说:“一会儿工兵起爆炸药包后,集中炮火狠揍鬼子,把他们彻底揍趴下,我们就撤”
赵治宇一听,就问张海涛:“我们撤了,要是日军去进攻正在过路的大部队怎么办?那岂不是我们没有完成任务么?”
张海涛嘿嘿一笑:“大部队是想隐蔽过路,既然鬼子发觉了那就强行过路。这泰安的鬼子我早已摸清楚。就是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我们干掉了他一部分,又把他们吸引在这里一部分。剩下的鬼子如果聪明就缩在泰安城里不要露头。否则,不说别人,光是李昌的炮兵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八路军头等主力部队的厉害”
赵治宇一听,就不由想起围歼察哈尔派遣兵团时炮兵的威势,咧嘴一笑,叹道:“又错过一场好戏”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杨树人已经命令炮兵就位了,炮口也都扬了起来,缴获的高射机枪、高射炮都是平放着,对着车站。重机枪连的机枪在山坡上排成了两排,黑洞洞的枪口也是对着界首车站。
步兵独立第58大队的搜索小队进到界首车站后,发现偷袭的中队已经撤走了,车站内外除了皇军的尸体还是皇军的尸体,忙向大队报告,并把车站的探照灯都弄亮了。这下,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步兵独立第56大队大队长才算壮起了胆子,阴沉着脸,带着自己的大队战战兢兢地再一次走进了界首车站,和随后赶到的步兵独立第58大队会合了。
两个大队长见面后。刚刚简短地交谈几句敌情,正要分兵检查军列的损失情况,界首车站上就响起了爆炸声。第56大队大队长吓得一个懒驴打滚就向月台下滚去,刚刚滚动到位,就听第58大队大队长的喝骂声响了起来:“慌什么?支那人的几个炸药包都能把你们吓成这样?快快地起来,把玉碎的勇士们的遗体搬开,检查损失情况”
第56大队大队长脸上有点发烧,把头抬起来,往站台上一看,刚才确实是炸药包爆炸,又带走了二十余个皇军士兵的生命。但好像再没有别的动静了,似乎中队确实撤退了。
站台上的鬼子们又开始忙碌开了,有的建立火力阵地,有的巡逻搜索。有的搬尸体,有的开始去检查军列、铁甲列车受损情况。这个时候,小山头上的张海涛挥了下手。
一颗炮弹“日”地一声划过夜空,落在了站台南面的空地上,爆炸带起的尘土在暗夜中显得没有多大澜。
鬼子56大队大队长痛苦地闭上眼,嘴里呢喃着说了句:“妈妈啊,又来了”刚想命令部队隐蔽,山头上的重机枪就开泼水一样把子弹向界首站台上倾斜开了。
站台上的鬼子全部炸营了,卧倒的,连滚带爬往铁甲车残骸后面躲的,滚到路基下面的,不一而足。
鬼子的痛苦还在继续,修正了炮击参数的八路军炮兵,开始了集中炮击,一组十几颗炮弹,飞过夜空。向站台上的第60大队的车辆砸来。然后就是持续炮击,直到鬼子们醒悟过来,自己开枪打碎探照灯、关掉汽车灯,把车站重新变成黑黝黝的一片,炮击才算停止。
鬼子们不知道完成炮击后,八路军就已经撤退了,还趴在路基下面或弹坑里不敢出来。
此时,泰安南面北集坡和大汶口方向都已经打响了。
接到泰安的鬼子上来了的报告后,曾中生让蔡中指挥师直属部队转移,自己带着参谋去了教四旅阵地。
观察一阵后,曾中生发现鬼子也就是一个大队的兵力,就交待雷鸣稳着打,边打边撤,把鬼子往预设伏击圈引。看能不能钓到大鱼,好让李昌的炮兵好好地过个年。千万不能打的太猛,把这股鬼子吓跑了。
来的是从泰安城出来的步兵独立第59大队。鬼子兵们都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有的人还睡眼惺忪,跌跌撞撞地跟着大队走。个别倒霉的实在瞌睡,东倒西歪的,就会挨一顿马鞭子。
这个时候,八路军已经越过了铁路,北集坡一带静悄悄的,连个狗叫声都没有。显得非常安宁。
要说教导师这个时候悄悄撤离,鬼子纵是发现有部队过路,也不敢在夜里追击。但教导师是我军头等主力,干部战士求战意识很强,渴望的都是在战场上杀敌立功,随时随地都想找鬼子练枪法。现在鬼子敢夜晚增援北集坡,那是求之不得。因此,一见鬼子上来了,雷鸣笑得一双眸子就象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马上就下令教10团准备战斗,要把握节奏。把敌人粘住,让鬼子攻不动、跑不掉,只能求援。真正钓一条大鱼出来。
教10团团长桑一达和政委陈曦一直指挥部队守在北集坡车站的北端,就等着鬼子来增援。好不容易鱼儿要咬钩了,哪里会让他们跑掉。因此,桑一达把几个营呈梯次配置,逐步后撤,还规定团火力支援营没有命令不得开火,以免吓跑了鬼子。
于是,向北集坡搜索前进的鬼子先是听到了一阵阵稀稀落落的枪声,听声音,好像都是三八大盖。不过,枪声虽然稀稀落落的,但枪枪咬肉,独立59大队结结实实地扔下了百十具尸体。
鬼子大队长大怒,架起步兵炮、掷弹筒、重机枪对着响枪的地方就是一通发泄。打完了才发现对面阵地上似乎没有反应。鬼子大队长以为偷袭者已经跑了,骂了几声胆小鬼,就指挥部队直奔北集坡车站而去。
刚走了不到200米,又是一阵稀稀落落的枪声,鬼子兵们又倒下了一片。鬼子大队长一边向森田正范少将报告,一边命令部队成战斗队形,攻击前进,追上偷袭的游击队,彻底消灭他们。
这个时候,森田正范少将已经快到战场了。刚才界首车站的炮声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也接到了第56大队和第58大队的求援电报。森田正范少将有点迷茫,原以为中队在北集坡一带有大动作,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就凭那些稀稀落落的枪声,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大部队。难道自己判断错了么?
森田正范给独立第60大队发了电报,询问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命令他们迅速行动,夹击偷袭的支那游击队。
得到第60大队已经开始向北集坡方向攻击前进的电报后,森田正范放心了。他从战马上下来,看了看夜色中的北集坡,命令独立炮兵大队就地构筑阵地,命令独立骑兵大队和独立步兵第57大队以坦克、装甲车开路。从北集坡南面快速迂回过去,配合步兵独立第59大队消灭偷袭的中队。
既然没有大规模的中队,日军也就没有顾忌了,大开着车灯,开始快速迂回了。
看见总算是钓到鱼了,曾中生大喜,严令洪超远教五旅撤退,让开通道,放大汶口方向来的鬼子快速北上。又命令雷鸣缓缓后撤,控制速度,让三路鬼子在大部队过路点会师,彻底进入伏击圈。
森田正范站在炮兵阵地上,看着自己的三路大军在夜晚的大地上纵横奔驰,三路灯光越来越近,不由得咧开嘴哈哈大笑。因为他想起刚从本土来的几个女护士都还没有经过壮胆教育,等抓住了可恶的偷袭者,就让她们试验一下,看看她们的小脸蛋会不会吓得花容失色 一阵一阵稀稀落落的枪声引导着最北面的步兵独立第59大队逐渐南移,慢慢地和中间迂回的独立骑兵大队和独立第57大队以及从南面北上的独立第60大队会合了。这个时候,枪声突然停止了,偷袭的中队就象刚刚刮过的一阵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让追击的、增援的、迂回包抄的三路日军糜集一团,无所适从。
在后面炮兵阵地上观察的森田正范少将赶到奇怪,正在追击的部队为什么停止不前,难道胆小的中国人又一次逃脱了么?他马上命令身边的传令兵,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森田正范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不是传令兵回报的,而是他那双惊恐的眼睛看到的:平地起雷,天空中突然闪过一群群光彩耀目的流星,砸在了独立混成第13旅团三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构成的追击集团中间。
森田正范感觉自己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拼命地摇头。摇完以后再看,见那流星雨还在不停地下,自己的部队也和自己一样,彻底吓傻了,被流星砸的乱七八糟,有向后跑的,有向前冲的,有向南逃的,还有向北蹿的,完全失去了大日本帝国陆军精锐的风范,连支那的土匪都不如。
这个时候,冲锋号响起来了,漫山遍野都亮起了火把和手电筒,把炮火笼罩下的日军照的原形毕露,在八路军的炮声中、枪声中跳舞、旋转、摔倒。
森田正范照着自己的脑袋狠劲地捶了几拳,还真管用,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他给包围圈中挣扎的几个大队长发去了最后的指导电:“分散突围,回泰安集中。”然后又给正在界首车站的第56、58步兵独立大队发报:“十万火急。迅速回防泰安。”
发完电报,森田正范命令独立炮兵大队放弃大炮,跑步撤回泰安,自己一马当先,带着卫兵和参谋长,向泰安城狼狈逃窜。
等刘一民、罗荣桓率警卫团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彻底结束,战士们正在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
一见曾中生,刚刚了解了一下战斗情况,刘一民就被雷鸣缠住了。因为教一旅、教二旅、教三旅、教五旅都有了自己的炮兵团,教四旅夹在中间很不是滋味。这次缴获了一个独立炮兵大队的野炮、山炮,还有鬼子三个步兵大队的大队炮,教四旅应该有自己的炮兵团了。不然的话,教四旅会在兄弟部队面前抬不起头的。
刘一民很爽快,直接就同意了雷鸣的要求,同时收回了配属教四旅指挥的山炮团,还告诉雷鸣,在兵工厂建成投产之前,炮弹最好省着用,打完了补充不上的话,炮兵团就变成步兵团了。喜的雷鸣“啪”地一个敬礼:“谢师长,教四旅绝不给你丢人,指哪打哪”说完,又凑到刘一民耳朵边,悄声说道:“几个小弟妹都在前边,你快点赶上去,还可以在天明前睡个回笼觉。”
刘一民的脸一下子就扬了起来,眼睛象刀一样刺向了雷鸣。吓得雷敏连忙说算我没说,转身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见鬼子已被彻底吓破了胆,炮兵连炮都不要了,赤手空拳地逃回了泰安,曾中生就建议是不是趁机包围泰安,拿下泰安。
刘一民还没有回答,罗荣桓就一口回绝了曾中生:“先把坐稳再说”
见曾中生有点闷气,刘一民就告诉他:“政委说的对。拿下泰安不是不行,问题是太晚了,等我们完成部署天都快亮了,日军的增援部队和飞机随时就可以到达。现在不是考虑拿下泰安的时候,而是要组织部队快速破路,把钢轨全部运回山里,让津浦路彻底瘫痪一段时间。这样既可以为我们的军工生产提供一部分材料,还可以打乱日军部署,支援津浦路南段作战。”
曾中生马上命令教四旅、教五旅全力破路,动作要快,时间要抓紧,天亮前完成任务,转移进山。
打这么大的仗,附近的老百姓早就被惊动了。见是八路军打了大胜仗,老百姓们全部上来了,七手八脚地帮助部队破路,钢轨抬走,枕木由群众拿回去当烧柴。时间不长,津浦路北集坡与大汶口之间路段上的钢轨、枕木被扒了个干干净净,眼见短期内是不可能通车了。那些相当八路军打鬼子的后生,直接就抬着钢轨,跟着八路军走了。
森田正范少将一口气逃回泰安后,见独立第56大队和独立第58大队已经撤回来了,心里稍微镇定了一下,下令紧闭城门,严防死守。然后就给西尾寿造中将发电报,详细报告了今天夜里的战斗经过。在电报结尾,森田正范少将痛哭流涕地报告到:“独立混成第13旅团在今天晚上的战斗中,损失惨重。其中独立第56、58大队减员过半,丧失战斗力。独立第57、59、60大队和独立骑兵大队全体玉碎。独立炮兵大队丧失所有装备。唯有工兵队、辎重队由于留守泰安,保持完整。铁路守备队在界首车站战斗中玉碎300人,泰安铁路守备队铁甲车队全体玉碎,铁甲列车和铁甲巡逻车全被击毁。运载114师团先头部队的军列被毁,武器弹药和辎重被夺,车上一个大队826名皇军勇士全体玉碎,惨不忍睹。据独立混成第56大队大队长报告,偷袭者在车站留下的名号是中国宪兵。现独立混成第13旅团已丧失战斗力,成了后勤部队。请司令官阁下奏报大本营,将独立混成13旅团番号撤销或调回国内整补,并派有力部队增援泰安。否则,泰安城随时可能被中国宪兵攻破。职部决心在援军到达后剖腹自尽,以谢天皇陛下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