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仙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挣扎着要下床。
杨华忠道:“别拦他,让他自个去看,看到了就死心了。”
结果杨永仙下床后才走了几步,就摔倒在地,爬不起来。
杨华明和杨永智上前来把他重新扶回了床上:“大家伙儿咋可能骗你?烧了就是烧了,不然你爷也不可能住在你三叔家不是?”
杨永仙躺在床上,抱着脑袋呜呜的哭。
“真看不出大哥跟那三无大师感情还真深厚啊,当初修儿小哥俩夭折那当口,也没见大哥哭成这样咧。”
这种时候,说这种风凉话的没有旁人,是闻讯从庆安郡赶回来的杨永青。
对于杨永仙,杨永青可是恨到骨髓里去了。
“青小子你会不会安慰人?不会就闭嘴!”
老杨头扭头朝杨永青那里呵斥了一声。
杨永青耸了耸肩膀:“那个三无不晓得多邪门,听说从他住的那屋子里找出一堆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死了的蛤蟆,毒蛇,蝎子……正常人谁整那些恶心人的玩意儿啊?烧死了好,乌烟瘴气!”
杨永仙猛地抬头,“没错,那些玩意儿都是三无大师养的毒物,乌烟瘴气是不假,可那些玩意儿用处可大了,想当初我做生意就是……”
猛地意识到什么,杨永仙双手用力死死捂住自个的嘴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天哪,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
杨永仙被自己不受控制的语言行为吓得心惊胆战。
满屋子的人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其他人则听得满头雾水。
老杨头更是一脸困惑,“永仙,你说啥呀?你今晚说的话咋这么莫名其妙呢?”
杨永仙压根就不敢让自己的双手离开嘴巴。
他只能摇头。
杨若晴心里偷着笑,玉儿的真心蛊真是不赖呀,大堂哥这差点就跟大家伙儿掏心挖肺了。
“大哥,着火那夜的事儿你还记得不?还有这段时日你躲哪去了啊?”杨若晴也凑了个热闹,问。
这可是大家伙儿眼下最关注的,于是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盯着杨永仙。
杨永仙张了张嘴正要说,却愣在那儿,关于那夜以及这段时日的事情,他脑子里竟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三无让他护法,说村里有同行,还是高手,要斗法。
“三无大师跟人斗法,难道是输了?”
心里刚闪过那个念头,嘴里就直接给飚出来了。
“斗法?跟谁斗法?”老杨头随即问。
杨永仙眨了眨眼,正寻思着拿个谎话揭过去,嘴里却诚实道:“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人,反正是高人,察觉了三无大师做的那些勾当……”
“勾当?”杨华明挑眉,“永仙,你和那三无到底是啥关系?他做的勾当那么邪乎,你也有份吧?”
杨永仙的双手再次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牙齿把舌头都咬出血来了,才让自己没有再出声。
老杨头看出了蹊跷,心里慌慌的,赶紧对众人道:“永仙刚醒,身子骨还虚着呢,你们有啥要问的改天再问,先让他歇息,都散了散了。”
大家伙儿都散了,屋子里就剩下老杨头和杨永仙爷俩的时候,老杨头关紧了屋门和窗户,回到床边压低声问杨永仙:“永仙,到底啥情况啊?这里没有外人,你如实跟爷说,那个三无,到底是做啥的?他不是和尚吗?”
先前死劲捂着嘴巴,咬破了舌头,确实是堵住了想要喷薄而出的真心话。
可那种感觉也实在憋得难受,就像吃坏了肚子急着去找蹲坑似的,别人不问,倒还罢,别人一问,那种排山倒海的感觉就憋不住啦!
“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三无是我机缘巧合下在长淮州遇到的一位巫师,从南洋那边偷渡过来的,他会一身的邪术,会苗疆的巫蛊,还会养小鬼来帮人转运招财,一身的本领呢……”
这一番诉说,酣畅淋漓,杨永仙舒服死了。
老杨头目瞪口呆。
“永仙,你,你说啥呢?这世上还有那种事儿?你爷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听过啊!”
“嗨,爷你这就不动了,我这么跟你说了吧,”杨永仙舔了舔舌头,又开始实话实说了。
“虽说您老活了活大半辈子这不假,可在我看来,您老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村子里,你早就是一只井底之蛙了,年纪是有一大把,可见识却没多少,你没听说过的事儿多了去了呢!”
老杨头满脸震惊,声音略微颤抖:“永仙,你说啥?你说你爷我是井底之蛙?从前你不是说最敬慕的就是你爷我吗?你不是说我睿智吗?”
杨永仙一脸懊恼,正要改口赔罪,“爷,我那是哄你的,为了讨你欢心呢,说到底你就是一个老农民,能有什么眼光!”
杨永仙再次捂住了嘴,满眼惊恐。
我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吗?
老杨头的惊恐一点儿不比杨永仙少。
我这大孙子是吃错啥药了?
咋这么说话?这还是他吗?
爷孙两个突然都沉默了,大眼瞪小眼。
“永仙,你……你心里真的这么看你爷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孝顺又谦虚的孩子啊,枉费我那么疼你,护你……”
老杨头叹了一口气,满脸的落寞和失望。
杨永仙急了,拼命摇头。
“孝顺?谦虚?我那是做给你们这些傻帽看的呢,人要是有本事飘起来,谁眼里还容得下你们这群土包子老农民啊?”
杨永仙懊恼得恨不得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
越说越错,多说多错,老天爷,让我死了算了!
老杨头瞠目结舌,直勾勾看着床上抱着脑袋不敢抬头的杨永仙,老汉竟然有些不认识这个孙子了。
“永仙,爷就当你是身子不好,脑子坏了有些胡言乱语,你好好睡一觉吧,自个好好想想,明日莫要再说这些胡话了!”
撂下这话,老杨头去了隔壁屋子,跟余兴奎一块儿睡了。
杨永仙躺在床上,盯着这帐子棚顶,整个人茫然无措,失眠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