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王烁的刀出鞘的同时,方定远大喝一声:“保护王将军!”
“嗖嗖嗖——”
一阵箭支呼啸的飞响,那些持刀冲过来的打手当即倒下了一片!
弩和陌刀、铠甲一起,都是大唐严格管制的兵器。金吾卫执法人员的标配兵器之一,就是弩。
步兵用擘张弩,骑兵用角弓弩。两种弩都不大,易于携带和操作,最大的优点就是:精准!
王烁正想亲自动手大干一场,却还没有交上手敌人就倒了一大片,并且拔腿就跑。
真是太扫兴了!
“尽量少用弩!”王烁大喝了一声,提刀就追。
方定远慌了,大声叫道:“穷寇莫追,将军小心!”
李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容轻松,“跟上就是。”
方定远微微一愣,“有你这么做属下的吗?”
下一刻,方定远心中了然了。
王烁挥着一把刀,已经追了上那些逃窜的打手。打手们被逼急了,就地展开疯狂反扑。
王烁一把刀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打手们的残肢断骸混着血雾四下乱飞,惨叫声惊天动地。
“这就是,传说中的河西小霸王?”方定远竟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晟也提着一把刀加入了战斗。他游走在王烁的身边,是以策应和保护为主。相比之下,他的出手可就温柔多了,明显都是“抓活口”的打法。
只不过这样抓来的活口,也多半都是丧失了战斗力的残废了。
方定远和众多大角手、不良人都有点发愣,这哪里是执法和搏斗,这简直就是虎入羊群啊!
丁贵和亲卫们也迅速跟上。原本王烁和李晟两个人就有够猛了,再加上他们这些“先登死士”的强势助战,单方面的辗压式大屠杀,瞬间形成。
方定远等人真是震惊了。这些河陇来的猛将和精兵,真是太能打了,下手也真是够狠的。和他们比起来,长安的这些金吾执法者,真是有如邻家小姑娘一般温柔似水啊!
“发什么愣,抓人!”王烁大喝一声,让方定远等人如梦方醒。
大角手和不良人一拥而上,各自拿出绳索,将打残了的打手们一个个的捆了起来。
就这样,王烁等人在前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方定远等人像是一群“后勤兵”,在后面捡漏、捕俘和收拾战场。
十几个人,从袄祠大院前门口一路横扫至后院,很快就把这里涤荡一清,再也没有了反抗者。
王烁拎住一个受伤较轻的打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只问一次,崔敬在哪里?董寿在哪里?”
那打手非但不说话,怒目眦牙的态度还很蛮横。
王烁手腕一抖,这打手捂着脖子扑倒在地,像被电击了一样疯狂抽搐,鲜血四下喷洒。
方定远等人惊呆了!
博斗时下手狠也就算了,现在也这么狠辣……这绝对不是执法者的手法,而是战场军人的标准作风啊!
王烁又拎了一个打手在手上,像复读机一样,“我只问一次,崔敬在哪里?董寿在哪里?”
“在……在旧城密道!我我我带你们去去去!”
这名打手怂得不能再怂了,裤裆里都传出了一阵屎尿气味。
“你能活。”王烁随手将他一推,在他后背踢了一脚,“前提是,保持这样的良好态度!”
这名打手几乎连滚带爬,在前面带路。
“方定远,你在率大角手与不良人在此坐镇。”王烁下令,“金吾游徼守在大门口,任何人不许进也不许出。”
“喏!”众人应命。
方定远道:“将军,还是多带一点人手下去吧?”
“不用。”王烁道,“密道狭窄,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还容易误伤。”
“……”方定远只得点了点头。心想无语的想到,他这算是很客气的了。就算他骂咱们这些人是“废物”,那也得老老实实的认了。
没办法,这位顶头上司实在是太生猛了!
“再有。”王烁道,“这样的密道肯定有多个出口,你马上审问俘虏问个清楚,务必守住出口。出来一个抓一个,顽抗者格杀勿论!”
“喏!”
王烁等人下了密道,进去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激烈战斗留下的一片狼籍。有几个受伤的打手还躺在地上,都没来得及撤走。
王烁检查了一下这些打手们的伤势,都伤得不轻,基本上都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但又都不会致命。看来对方下手挺有分寸,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晟将这些受伤打手进行审问,查知了崔敬的大体去向。但是这些旧城密道和鬼市的密道是一样的,高低宽窄不规则,岔口也很多。就算是这些打手,也不清楚崔敬现在跑进了哪条道里。
一路搜查进去,太费时费力了。
王烁心中一盘算,说道:“敲起金吾铜锣,给我喊——金吾执法,束手就擒。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敲山震虎,好主意。”李晟道,“但是万一把贼人逼急,杀了崔敬怎么办?”
“要杀早就杀了。”王烁道,“你真以为,崔敬一个人能在这种地方打几十个?”
“那就干吧!”李晟道,“弟兄们,喊起来!”
一阵铜锣声响起,在这密道里真是吵得人耳朵疼,众人的呼喊声也传得也够远。
密道深处,崔敬大腿上还带着那支铁质的弩矢,浑身浴血气喘吁吁,背靠着墙,就快站不稳了。
董寿站在一群打手的后面,神色轻松,“崔敬,你确实身手一流,不愧是我父亲当年,最欣赏的心腹战将。如果你在这个密道里把血流干,我都替你挽惜。”
“董寿,你不配提起董将军……”崔敬喘着粗气,说道,“他是一名真正的将军,为国征战、功勋赫赫!”
“崔敬,你真的是好天真。”董寿大笑不已,“张守珪都已经死了六七年,现在幽州带兵的已经是安禄山。你却还活在十年前的光景。”
“你住口!”崔敬愤怒的大吼,“安禄山之流,怎能与张大帅相提并论?!”
“我知道,你和家父都曾是张守珪的麾下战将,袍泽情深。”董寿仍是笑语轻松,“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家父已经做到三品将军,紫章授带钟鸣鼎食。而你仍是一个连通贵都没有达上的六品果毅都尉,只能靠着出卖苦力为生?”
“人各有志。”崔敬咬了咬牙,“军职无论高低,皆为保境安民,守护大唐!”
“保境安民,守护大唐?”董寿仰天大笑,“哈哈哈,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蠢材!”
“真正的军人,不是你这种势利小人所能懂得。”崔敬却很平静,“人活着要是连个信念都没有,就算大富大贵,那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我真不该和你这种死脑筋,说这么多废话。”董寿道,“崔敬,你就是活活蠢死的!”
这时,一阵高亢震耳的铜锣声从密道里传来,更听到有人在大喊:“金吾执法,束手就擒。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董寿面色一变,瞬间连嗓门都变得尖锐刺耳,他怒吼道:“好你个崔敬,竟敢坑我!”
“我早就说了,我不是来送死的。”崔敬倚在墙上,咧着嘴呵呵直笑,“就算死,本判官也要拉上你们一起下到阴曹地府!”
“小阎王,快撤吧?”身边的无常急了,忙道,“现在这副模样被金吾卫抓到现行,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另一名无常叫道:“要撤也先宰了那姓崔的!”
“来呀!”崔敬举起双刀,悍然冲向了董寿等人。
“不可恋战,撤!”董寿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跑。
众无常掩护着董寿,与崔敬且战且退,往密道深处撤逃。
刀兵交杀之响,把王烁等人吸引了过来。
“将军,找到了,这里!”
“追!!”
崔敬终是力竭了,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再也起不来身。
那名无常正要上前补刀,“嗖嗖”两声,两枚弩箭齐齐的将他透脑而过!
崔敬躺在地上,侧着头,看着一双沾满了血迹的乌皮官靴停在了自己的眼前。一柄横刀的刀尖,在往下滴着血珠。
“好刀啊,滴血不沾……”崔敬用轻微的声音,发出感叹。
“祖传的宝刀,概不送人。”
王烁很小气的把刀收回了鞘中,蹲下身来,“你就是判官崔敬?”
“正是崔某。”崔敬眯着眼睛,吃力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牛气轰轰的年轻人,“你是……”
“新任,左金吾中郎将领左街使。”王烁道,“崔都尉,见了上峰,还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