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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尚书省内 第二十七章 流血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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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虎胆县令第五部尚书省内第二十七章流血的政治第二十七章流血的政治  八月初的一天,尚书省接到一封朝廷诏旨:迁吏部曹第六房“都事官”丁晋,为吏部曹“权行员外郎”,负责本曹及曹下第六、第七房事务,品级升为正七品上,并赐正七品“宣德郎”文散官品秩。ΖuiLu

  “权行”即是暂代的意思,也因此,他的品官只升了一级,而正式的“员外郎”之职,至少是从六品的品级。

  这个有些特殊的升迁令一下,省内众官吏为之侧目。一是因为按照正常的流程,官员升职先是要由吏部发下调任公文,再由朝廷下旨;二是因为丁晋来到尚书省,不过半年时间,便得迁官,这份升迁的速度,让那些在省内苦熬数十年的老官吏,在羡慕的同时,也产生了嫉妒眼红的情绪。

  吏部曹,为尚书省左丞部下辖一曹,原来的“员外郎”丁谭调任地方刺史后,这个位置便空了下来,眼红者、意图染指之人,不知泛泛。

  这些人中,靠山深厚、来头大者,多有其人,或者政绩卓著、才能结出之辈,同样不乏其人,还有些资历深厚、颇有声望的官员,也对此位,志在必得。

  其中,众人最看好也感觉最无奈的一位,不仅是省内素有人望的“老资格”,又是“左丞”束元嘉亲自提名,众官员虽心中虽然嫉妒,却自问与之不可抗衡。已认定这个位置必落入此人之手,万万想不到,到头来,却是被丁晋斩获。

  不过大家冷静下来想想,丁晋能揽获此位。也有其过人之点。此人虽比较同僚之辈。不过是一个名副其实地“新人”,但人缘和声望并不低,甚至,正因为他在省内时间不长,和众官员的矛盾冲突便少了很多。认真思索一番。即便是公认的“沉稳老实人”张镒都有仇人。但似乎并没有听过有人说丁都事的坏话,自然,他的声誉便很好。这是官员能升迁地一个重要指标。

  同时,丁晋此人。虽年纪轻轻,但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治政做公,即便是老资历地官员,都不敢小视于他,他为人虽低调,但作出的业绩却是逃不过众人的眼睛,连最是严肃古板、要求苛刻的“郎中”孔光,都当众称赞过他的处理公务地才能,从这方面来说,丁晋能被选授,也是情理之中地事。(歪歪吧)

  至于说,影响官员升迁地其他重要因素,如背景、靠山、关系之类,只看其能力压束元嘉提名的人选,众人都是机关中厮混多年的老鸟,一切尽在不言中,自然知晓其厉害。

  正是有了这样地心思,大多数人也就是背地唠叨几句,发泄一下心中的嫉妒和不满之意,随后,还要热情地去和丁晋道贺,以图和这个政治新星保持良好地关系;而有些人却是无法平衡心理,咬牙切齿,暗暗憎恨在心。

  不过,对于当事人丁晋来说,这份升迁令同样是出乎意料,原本他估计即便被窦刚赏识,也要在都事官一年期满时,再行调用,没想到现在便被迁任,高兴自然是很高兴,但是还有些没有准备好的突然的惶惶之念。

  丁晋是个聪明人,自然能从周围众人的神态和言行中,感觉到他们对于自己的和以往的不同,不过嫉妒眼红是人之常情,他并不能控制别人的情绪,只能在行为上更加要求自己谨慎谦虚,以谦和包容的态度,希望能和大家和平相处。

  升官了,接下来自然是免不了一番请客宴会,丁晋充分利用欢快热闹的酒宴之间,大家敞开心怀的机会,拉拢亲近领导、同僚、下属、友人等等,以化解某些人的耿耿于怀。

  在他灵活智慧的手腕下,配合平日恭敬谦和的态度,那些心有嫉妒的同僚们,至少是表面上,和丁晋保持了一种和睦友好的气氛。

  “员外郎”在吏、兵、礼、工、户、刑六部中,是郎中的副手,而在尚书左右本部,是独立于郎中,负责一曹事务的最高长官。比如丁晋迁任的“吏部曹”,便是主要负责对“吏部”事务。他是吏部曹的主官,下辖两房,分别是原来所在的第六房,和“都事官”郑可能负责的第七房,因为他是暂代“员外郎”之职,所以还暂时兼任着第六房的“都事官”。

  其实,从“暂代”两个字,也能看出,丁晋能升迁此职,或许在朝堂上,是经过激烈的争论的,而“权行”便可能是提议者最后妥协的产物。否则按照窦刚的魄力,既然决定用人,就一步到位,不可能搞些曲曲折折的玩意,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万卷书屋)

  暂时不管为此事朝臣是否有过争执,也先不讲丁晋任职后的具体工作情况,因为有一件更为重大,对整个帝国都影响非常巨大的事件,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丁晋是事件的亲身参与者,虽然他仅仅只是其中一位旁观者,但却在刀光剑影中,感受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和血腥。

  那一天,正是政府统一的休沐日,丁晋在前些天便答应了一位友人,要去府上拜访,于是一大早便启程前往友人的府第。

  及至他行到“长兴坊”附近的时候,遇到一件让人十分恼火的麻烦事情,丁晋不得不绕道而过。

  事情的原委是“长兴坊”临小街的地方,有一处道观,道观本身倒是没有什么,丁晋虽不信佛道,而且比较厌恶这些不事生产的方外之人,但还没严重到躲避绕路的程度,问题的症结是这处道观是座女观,道庵中的道姑浓妆艳抹。传说有不正艳污之风。

  丁晋本来不相信,结果这次路过这里地时候,正好赶上一位女道姑从马车下来,待看到丁晋,她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丁晋看。而且还故意让车夫将马车挡在路中央,拦住了丁晋的去路。

  这是条小街,道路并不宽,左面又是去往另一个方向的路人,丁晋如果要避开马车。就得纵马踏过街边的摊贩。因此。他礼貌地笑道:“请圣姑让一下路可好?”

  道姑露出个魅惑的笑容,如果不是身穿道袍,只怕没人会将她看成修道之人。只见这个女道士挽着最近很流行地双宝髻、脸上画着梅花妆,又点了“妆靥”。也就是在颊边画二新月样子,连嘴唇都是艳艳地红色,估计是涂抹了含铅的口脂之类。她笑道:“哎呀,郎君,你急着赶什么路呢,进来和小妹聊聊长生之道可好?”

  说着,伸出芊芊玉手,便要牵丁晋的马儿,丁晋吃了一惊,勒缰后退,这女道怎地如此大胆,不仅言语挑逗,竟还胆敢伸手牵马,也不怕被马儿踢个后脚趴。

  丁晋不欲与她废话,既然对方不让路,只好调转马头,从左面方向的路绕道而走,那女道还在身后娇笑道:“俏郎君,改日一定要来和小妹谈心哦,小妹道号妙真。(万卷书屋)。

  丁晋不搭理她,绕过“长兴坊”,从“崇义坊”出来,向友人所在的“常乐坊”行去。

  这处“常乐坊”,长安人习惯叫它“番坊”,因为据说在城内定居地四千多户番人中,有一千户是在“常乐坊”及周边地方,这些番人除外国学者外,多是经商之人,有从事从事珠宝玉器地阿拉伯人,有金银器与玻璃器皿制造技术十分高超地波斯工匠,还有垄断经营香料、异域药材生意的大食、天竺小国之人,此外,还有出卖艺术的西域诸国如曹国、康国、米国、于阗等胡人艺商。

  丁晋这次要拜访地朋友,就是一位经营药材的番人,名叫支法存,祖上是来自印度地行商,定居在广州后,因妙善医术,遂成巨富,及至到了支法存这一代,已不满足于偏居一隅,遂向京城药材市场进军,经过十多年的奋斗,闯下了很大的基业。

  丁晋和支法存结交,是在邹凤炽的宴会上。

  当时,支法存和人比富,意气之下,取出了自己的一件珍宝,这是一件佛门至宝八尺翕登,光彩耀目,可作百种佛祖形象,立即便将对方的珍物比了下去。

  那人尴尬当场,几乎要动怒,幸好丁晋出面圆场,才避免支法存和对方有了激烈的冲突,事后,支法存知道那人的深厚背景后,甚为后悔和害怕,又托丁晋代自己说和,对方才原谅了他这个番外野人不懂中原教化的粗鲁行为,由此,支法存对丁晋非常感激,遂成朋友。

  今天的约会,爱炫耀的支法存说要让丁晋见识一下,自己用香料和石灰混合,修建成的一座豪奢客厅。丁晋虽对显富不以为然,但也甚为好奇用价值连城的香料建造成的房子,又是何等模样,于是上次便答应了支法存的邀请。

  走到“安扈坊”的时候,已离“番坊”不远,丁晋正一边行着,一边寻思着支法存这个装大脑袋的家伙,又会给自己等人何种惊喜的时候,突然,前面路上行过来一队打着依仗的队伍,丁晋看到是属于宰相级别的高级依仗,连忙勒马让到路旁,恭敬地下马等候队伍过去。

  可能是哪位重臣轻简而出,整个队伍侍从人员只有十来位,前面有四人打着依仗,后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位官员,再后面又是四五名随从侍卫人员。(WJXSW)

  直到队伍行到跟前,丁晋抬眼看去,才依稀认出其中一位官员,正是在大朝会时远远见过的“副相”姜公辅,而与他并驾而行的官员,丁晋却没有丝毫印象,不过此人外貌实在不俗,英俊潇洒不在韦求德之下,而身上更有一种逼人的刚烈之气,给人很深刻的印象,如果以前见过,绝对不可能忘记。

  此人的身份似不在姜公辅之下。坐在马上和姜公辅谈笑风生,刚健潇洒,言谈举止之间,自带着一种久居高位地气势,让人看了为之折服。

  身份既不在宰相之下。又在大朝会时未见过。难道此人就是七大臣之一的兵部尚书、参知政事武元宗吗?丁晋心中暗暗猜测着。

  眼看一行人员就要走过前面的拐弯,变故突然发生。

  只见,在队伍走过的一座荒废的宅院中突然冲出十几名刺客,他们追赶上前面地人员,张弓发箭。在后面负责保卫工作地几名侍从。惨叫着摔下马来。箭矢还划破了姜公辅左臂的皮肤,血流如注。

  面对突发事件,街上的行人摊贩顿时惊叫喧哗。惊慌的逃散,有几个慌张的路人。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上刺客,立马挨了刀子,可惜这条街上人不是太多,并没有有效阻住刺客地行动。

  此时,宰相地侍从已将两位官员拦在里,一边用刀格挡羽箭,一边准备纵马狂奔,但是慌张地路人们却阻住了马儿的道路,又是一轮箭雨而下,几个侍从浑身犹如刺猬般栽下马来。

  一只箭穿过卫士们的防御圈,扎在姜公辅地马儿身上,马匹受到惊吓后本能的转身疾驰,直撞向刺客,这倒是完全出乎刺客们地预料,一个不防下,姜公辅竟然冲出重围,受伤的马儿按照本能,驮着重伤的主人,向姜公辅的宅子驶去。

  几名侍从或死或伤,另外一位官员虽惊不乱,知道坐在马匹上,跑又跑不开,完全是个显目的靶子,当机立断跳下马来,抽出腰间系着的宝剑,和幸存的两个侍从,相互依靠着,边厮杀边向后撤退。(YY吧)

  丁晋看到此情,热血上涌,光天化日下,当街刺杀朝廷重臣,这本就是对于掌控帝国的官员士大夫的最大侮辱和嘲讽,如果在自己眼皮底下,任由悲剧发生,自己如何能够心安,于是大声急呼:“众士民勿要惊慌,如有抗击刺客保护官人者,必有重赏,我大周勇士安在?可有壮士在,可有壮士在?”

  “大人,俺来帮忙。”一声大吼响起,一条矮壮大汉从旁边的房檐下跳出,手持粗大的扁担,便向刺客杀去,随即,又是几个路人,拿着铁具木棒杀向混战的人群。

  丁晋大喜,跑过去捡起一把刺客扔掉的弓箭,向前面追赶着官员的几名刺客射箭,可惜,他当官后,已多年不碰此类物事,连续数箭射去,只伤到一个刺客的大腿,还有两名刺客死盯着官员追杀。

  那名官员此时早已精疲力竭,虽然这个时代的官员多有练习武技,这个人更是其中翘楚,但人毕竟不是超人,对抗数倍于己的敌人,还能支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顿时,一个疏忽,被一名刺客砍在前胸,这一刀劲道非常猛悍,官员硬生生被砍翻到了路边的沟渠里。

  不过,这一摔,也救了他的命,另一名刺客的致命一刀落空,两名刺客正要跳入沟渠追杀,街道拐角处轰隆隆杀出一群士兵,这些士兵既不着甲,携带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原来是驻守各坊的“武铺”卫士。

  这些家伙本来可算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乌合之众,不过刺客们毕竟人少,又陷入和群众的纠缠中,他们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一声呼哨,顿时抽刀退走,翻身上了马匹,急急逃逸。

  武铺卫士们,来得虽不是最佳时候,但也不是最坏的时候,毕竟救下了官员的命。那位官员被从水渠中扶上来后,不顾胸前刀伤,踉跄着扑到几名倒地的侍从身上,翻开几个,都早已毙命,每个人无不是身中数箭数刀,拼命到最后一刻,才不得不放弃。

  官员落下大颗的眼泪,这些忠诚的部下,没有跟着自己在边疆战场上送命,却是无端端地死在了帝国的京城,怎不让人痛心彻肺,想到悲痛处,他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软软瘫倒在地。

  正给几个见义勇为的百姓包扎伤口的丁晋看到此景,急忙奔过去,让几名士兵将武铺中备着的马车驾来,抬着官员上车,然后吩咐武铺的兵头:速去向万年县衙门报案。并通知更高级别地京兆府。

  将官员抬到附近的医馆,包扎妥当后,望着官员在昏迷中依然紧皱着的眉头,丁晋心中也是无法平静,看来。这长安城将要不太平了。

  何止是不太平。此刻的丁晋还不知道的是,一场滔天大浪很快就要掀起了,而这场政治大浪,将要淹没很多人,将会使很多家庭破裂。也会使帝国这个庞然大物地脚步。偏离原来地路线。

  依靠受惊的马儿逃出重围的姜公辅。并没有持续他的幸运,另一组刺客埋伏在姜宅所在的亲仁坊坊门处,这里是姜公辅回家地必经之路。当姜公辅骑在马上奔逃回住宅时,埋伏在坊门地刺客挥起刀砍去。只是他们慢了一步,刀落之后砍断地是马的尾巴,不过,接下来刺客们射出的劲箭,姜公辅却没有躲过,身中七箭后,马儿驮着他回到了自己家中,只说了一个“恨”字,便咽气身亡。

  事件发生后,长安举城震骇,朝廷更是龙颜大怒,宣布:关闭所有城门,全城戒严,全力搜捕刺客。并紧急下令,凡宰相和大臣出入,皆须有金吾骑士护卫,全体护卫务必箭上弦,刀出鞘,严加防备,保证此类恶劣之事不会再发生。

  但是,第二日,掌管京城巡警地左右金吾卫府、长安地方当局京兆府、长安县署、万年县署内,同时发现了传单,上书八大字:毋急捕我,我先杀汝!

  观者无不失色,一时间长安城人人自危,官员未晓不敢出门,有时已到上朝时间,还有很多大臣没有到齐。小小刺客以杀宰相之威,竟然让帝国的官吏们心生畏惧,看起来很是讽刺,但自有其深层原因。

  因为,人们都很清楚,这一阴谋,应该就是和最近朝堂上争论不休地出兵淮西军镇有关,这一番丧心病狂、公然挑战朝廷威严的疯狂举动,除了那些无法无天的嚣张军阀,恐怕没有其他人敢做得出。

  在任何时候,恐怖行动总是会有正反两个结果:一方面是能震慑人心,吓唬住一些胆小之人;另一方面,却又让人因哀生怒,同仇敌忾。

  任职“左赞善大夫”的王义,上书力请搜捕刺杀姜相之贼以雪国耻,并要求追查到底,将幕后元凶正法。

  “兵部侍郎”刘嶙在朝会时大哭道:自古以来没有宰相横尸街头而让凶手逍遥法外的,这简直是朝廷的奇耻大辱,不管是否有关淮西军镇,此事必须严查。

  “给事中”扬钜愤怒当庭质问:“有人竟奏请勿查此案以安淮西镇之心,真是岂有此理!若如此,宰相威严何在,朝廷纲纪何在?”

  几位宰相更是雷霆大怒,刺杀事件,不仅是向朝廷示威,更是打破了权力场中的潜规则,宰相之尊,都可轻易杀得,开了如此坏的先例,谁又敢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于是,先前对于淮西军镇持不同态度和立场的诸位重臣,却是在这件事情上很快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追查到底,绝不姑息!

  很快,一场席卷全城的大搜捕展开。城门实行定时开放,进出人员需经由御史台、刑部、京兆府三个部门派遣的人员进行严密审查。各里坊道路,驻扎甲士,严加盘查。并开始由长安城的西面开始,自西向东,挨家挨户,入室进行搜查,发现可疑人员,立即逮捕。

  紧锣密鼓的搜捕行动开始后,朝堂上的大臣也没有歇着,关于淮西军镇问题的讨论,再次展开。而这次,人们悲愤恼怒,群情激奋,原来因为政见不同而形成的势均力敌的两大阵营,也开始了一边倒的分化。

  那么,这引起诸般争论,甚至可能是导致宰相被杀的幕后黑手的淮西军镇,又是怎么回事呢?

  事情,还要从数十年前“三王之乱”说起。

  话说,周世宗篡夺李家江山后,坐了不过两年皇帝,便因酒色过度猝死,结果既没有立下太子继承人,也没有留下明确的传位诏书,其三子:德王,文王,燕王,为了争夺皇位,展开了一场绵延十数年的“三王争乱”,其破坏声势虽不能和另一个历史上的“安史之乱”相提并论,但依然严重地消弱了继承之唐的大周帝国的经济社会基础,战争激烈的河南、淮南道一带几乎被打成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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