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小桃苑中还是静悄悄的,似乎即将到来的大变与小桃苑毫无关系一般,到了下午,李破正在房中静坐,桃香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一开门便说道:“公子你真不带我去琼芳之宴吗?”
李破笑着说道:“我们昨夜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要留下稳住小桃苑。”
“可是。”桃香还想说下去,外面却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流星都丙字营营指挥使崔丽娘拜见小主公。”
李破与桃香对视了一眼,均是意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一直为李破做饭的崔婶半跪在门口,腰间还插着把菜刀。
李破忽然楞了楞,轻声问道:“崔婶,你这是怎么了。”
崔婶却大声道:“崔丽娘请求归队,请小主公应允。”
李破和桃香对视了一眼,桃香便会意的去拉崔婶,一边拉一边道:“崔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快起来说,公子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您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桃香拉了半天,崔婶竟然纹丝不动,便略略用了真气,一拉之下竟然还是不动,她心中惊讶,便走到李破身旁悄声说道:“公子,崔婶不是普通人,她的武功还在我之上。”
李破心中也是惊讶,桃香的武功虽然未入先天,可也不弱啊,难道崔婶的武功竟然是先天不成,李破走到崔婶面前说道:“崔婶,无论何事我都应了你,你先起来吧!”
崔婶大喜,忙施礼道:“遵命。”只见崔婶一站起来,竟如一把长枪般笔直,面上隐隐有杀伐之气,虽然一身厨娘打扮,身上却无半点奴仆气质,倒像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崔婶忽然说道:“小主公,流星都已经集结完毕,他们正在外面等着你,小主公请随我来。”
李破这是第二次听到流星都了,不对,不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不是自己第二次听到流星都,对了克叔,克叔曾经说自己是流星都都指挥使,难道说,崔婶以及外面那些正在等我的人,都是我爹的旧人,那为什么克叔不来跟自己说呢?
李破还是觉定跟崔婶去看看,于是对崔婶说道:“好,崔婶,啊,崔指挥使,请带我去见见流星都吧!”
崔婶大声答道:“遵命!小公子,请。”
小桃苑外,正有几个下人在那指指点点,见李破来了慌忙让开,只见那里并排站了5个人,人人站的笔直挺拔,只是身上衣服却是形形色色,说不出的滑稽。
崔丽娘来到一个中年胖子身边介绍到:“小公子,他是流星都甲字营指挥使曹通。”
只见那中年胖子,肥头大耳,肚皮比水缸还粗,手上拿着一把宽如门板的长刀,曹通似乎有点害羞,嘴巴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
这时他旁边一位算命先生打扮的汉子忽然插话道:“小公子,这曹胖子,今年找我算了命,命数说他今年犯冲,犯冲谓之破禄,贵人停官剥职,常人衣禄不足;这胖子好不容易混上了仓曹吏,正是捞钱捞的手软的时候,岂可凭白丢了官禄,便去求了什么大师给他破解,那大师告诉他,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只要一年不说话,便能躲过去,他竟然还信了,哈哈,真是好笑。”
这时曹通一张肥脸已经胀成了猪肝色,曹通一声怒吼道:“邓瞎子,你胡言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最笨笨,不会说话,怕恶了小公子才闭口不言,小公子请恕罪,通不善言辞,只会算账和杀人,嘿嘿。”
这时那算命的邓瞎子笑道:“崔指挥使,便不用您一一介绍了,小公子,我是流星都丁字营小兵邓国轩,来到幽州后,没这胖子混的好,便只好支了摊子到街上给人算命看相混口饭吃,刚刚那话乃是玩笑,这胖子生性腼腆,刚刚他说的话,怕是比他往日一月说的话还多。
他做了仓曹吏也不是为了捞钱,而是为了救济我们这些无用的老家伙。”
邓国轩又指着下一个人说道:“他是我的上官丁字营指挥使田如真,如今是个哭丧打更的。”
那田如真尴尬的拱了拱手说道:“小公子恕罪,今日接到都指挥使的流星令时,正好接了个活,流星都丁字营指挥使田如真请求归队。”
李破大声道:“归队。”
邓瞎子正要去介绍第四人,那人却如见了瘟神般,摆了摆手道:“邓瞎子,你别过来,离我远点,上次让你给我算了一命,我便倒了三个月的霉,每次和你一起都没好事。
小公子,流星都乙字营指挥使周淳,请求归队。”
邓瞎子却又插话道:“你那不是遇到我倒霉,是你杀猪杀多了,杀孽太重,天要罚你,就连我泄露了天机,也要一并受罚!跟着你一起倒霉,我就算我怎么都好几个月没开张了。”
周淳瞪着铜铃般大的牛眼,恨声道:“以后,你别去我家蹭肉吃,你这死瞎子就知道糊弄人。”这周淳一身屠夫打扮,手上还提了把杀猪刀,衣服上还沾了血迹,似是刚刚宰了头肥猪般。
李破心知他们该有几十年交情,不然说话时绝不会如此随便,李破将目光定向最后一人,只见他一身乞儿打扮,手上拿着根枯竹棍,见李破双眼盯来,身子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了。
这时,李破身后忽然传来李克己的声音:“他叫花清扬,是流星都丙字营的小兵,因故被拔去了舌头,一张脸也被化花了。”
这时崔丽娘忽然大声吼道:“所以,你便一直躲着我吗?老娘在幽州城里找了你那么多年,都没发现你的踪影,问这几个废物也都说不知道你的下落,是不是这次都指挥使不发出流星令,你便不准备现身了。”
花清扬缩着头,也看不清表情,这时崔丽娘忽然大声道:“花清扬,出列。”
花清扬忽然一个跨步走了出来,身子站的笔直,崔丽娘走到他身前与他对视良久才点了点头道:“很好,还记得自己是个兵,归队。”
花清扬脸上笑意盈盈,眼中透着精光,往后一步回到了队伍,这时,崔丽娘也站到了花清扬的旁边,一排6人,有账房先生,算命的瞎子,打更的,杀猪的,叫花子,厨娘,可6人站在那里却有一股杀气直冲霄汉。
这时李克己走到了李破身前,他身边竟然跟着范合正,范合正几日带了儒冠,一身蓝色儒袍,面上也没了平日的谄媚,他对李破拱了拱手,然后与李克己相视一眼,略点了点头,便退到了一边。
李克己走到李破面前,神色凝重,双眼犹若寒星,吐气开声样,声若迅雷,轰的一声便在李破耳边炸开。
“流星都都指挥使李克己,率流星都全体成员参见主公。”
“拜见主公。”
说罢李克己便和身后6人,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去,动作之整齐,气势之恢宏,竟让李破楞在哪里。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让自己以外了,无论是流星都的众人,还是范主事范合正的意外到来,都让李破来不及反应,李破拿眼去看桃香,却见桃香已经悄悄退到了十步之外,见李破朝自己忘来,桃香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刻李破的心忽然无比的平静,李破上前一一将7人拉起,心中叹道:“这些人都已经在幽州城中十几年,但只要李克己一个命令,竟然可以放下一切赶了回来,这样的流星都,让人尊敬。”
李克己起身后忽然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六人喊道:“流星都的誓言,尔等可还记得。”
众人皆答道:“不敢忘记。”
李克己忽然大喊一声:“流星都。”
“剑出无回。”
“流星都。”
“剑出无回。”
虽然只有7个人,但他们的呐喊便如千军万把般,呼啸而来。让李破也一起心潮澎湃,恨不得跟着他们一起呐喊。
时间的侵蚀让他们没了往日的彪悍,生活的平淡让他们脸上挂满了风霜的印记,但他们是流星都,剑出无回的流星都。快二十年了,他们没有像这样聚齐过,人一生有几个二十年呢,何况是二十年毫无希望的等待。
七人都红了眼眶,流水直直的在他们脸上划过,他们却好似未发现异样,这时崔丽娘忽然出列,然后大声说道:“都指挥使,流星都坠星营指挥使李克凡,甲字营一队队正刘承宇,乙字营二队队正杜振平何在。”
李克己强忍着悲痛,沉声道:“流星都382人,如今只有我们7人还能为主公拔剑,刘承宇,杜振平,李克凡,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邓瞎子忽然激动的说道:“李克凡怎么会死,我去年还见过他,那时他还在幽州城里卖碳,怎么会突然死了。”
李克己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李克凡,他,哎,他是病饿而死的!我收到消息时,主公的丹田正好破了,为了保护公子的安全,我一刻也不敢离开公子身边,等主公好了,在赶去见他时,他的尸体已经腐烂了。”
李破心中大惊,低声道:“克叔,是不是我。”
李克己却说道:“不,此事与主公无关,他心中郁结,终于抑郁成疾,英年而逝。”
崔丽娘忽然说道:“他还纠结于当年的事吗?可那事情与他毫无关系,老主公也从未怪过他,他怎么还是。”
李克己叹道:“他终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罢了,今日我着急你们来此,乃是要办一件大事的。今夜幽州城中将有巨变,而我们流星都今夜的目的,便是助公子登上幽州之主的大位,谁阻我,便杀谁,明白了吗?”
李破看着诸人,只见他们脸上竟然毫无担忧,害怕,恐惧,有的只有希冀和跃跃欲试,二十年的等待,今朝流星便要划过暗暗长夜,众人又怎能不跃跃欲试。
邓瞎子忽然说道:“主公,快二十年了,自老主公仙逝后,我们便一直等待着你的召唤,流星终于要在这黑暗的夜空绽放出最美丽的一剑了,哈哈,曹胖子,你的刀最大,到时候肯定又是你最耀眼了,他娘的,每次都要被你抢风头,这次你能不能让让我,我到现在还是个小兵,在不立点功能,什么时候才能升迁啊!”
曹通笑了笑不说话,可是一双手却不自主的摸着他那门板宽的大刀亦或者大剑。
李破忽然好奇的问道:“克叔,流星都不需要穿上盔甲和武器吗?他们都是军人,若没有防护,如何冲阵。”
李克己笑着说道:“无妨的,公子拭目以待即可,流星只在他最灿烂的那一刻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