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张府。
苏将军大步流星直奔一处宅院,后面的小厮俨然跟不上他的步子。
推门进去,房内张辅龄正站在一侧,脸上带着愁容。
床榻之上,有两个人不断忙碌着,不多时一个满是血水的盆子被端出来,过会儿又是一堆破烂的盔甲被搬出来。
苏将军伸手抓住那个小厮,一瞪眼厉声说道:
“这铠甲不能丢掉,也不用刷洗,就这样找个包袱皮包裹上,之后审问此案的时候,这都是证据。”
小厮吓得赶紧看向张辅龄,张辅龄朝他点点头。
“按照苏将军说的办。”
小厮一溜烟跑了,苏将军已经走到张辅龄近前,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你那护卫长张万询还没有醒过来?”
张辅龄叹息一声,朝着苏将军施礼。
“将军勿怪招呼不周,张某向陛下复命之后,也是刚刚赶回来,几个时辰了,这张万询还是没有醒。”
苏将军有些恼,“不是请来的御医?没给他缝合吗?”
张辅龄微微摇头,“说是,暂时无法缝合,有一个剑尖的碎片,卡在张万询的胸口,可是这东西取不出来,折腾好久别的伤口都处置了,唯独这个无法缝合。”
苏将军来回踱步,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哗楞楞直响,走着走着,苏将军顿住脚步不动了。
张辅龄的目光,也落在苏将军的身上,苏将军抬手指着张万询的方向。
“如若这是在清平县,我想周恒一定能救他。”
张辅龄也随即点点头,“刚刚我也想到这点,可是京城距离那清平县如此遥远,我们押解要犯一路都走了十日,如若此时派人传信过去,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二十天,我怕张万询等不到。。。。。。”
苏将军摆摆手,“你可知,我是怎么得到消息,去接应你的?”
张辅龄回忆了一下,歪着头看向苏将军。
“当时苏将军说,宁王世子传来消息,让你来接应我,似乎并未说谁传来的消息,难道不是驿站?”
苏将军摇摇头,从怀里面掏出一个一节手指长短的细小竹筒,将竹筒打开,倒出来一个小小的字条,展开不过手掌长,上面是细密的小字。
随即,苏将军递过来一个放大镜,这东西是从朱筠墨那么要的,年龄大了,看近处的字迹有些看不清,尤其这样的蝇头小字,更是费力。
张辅龄接过放大镜,学着苏将军刚刚的样子,举起来看向字条,顿时字迹变大。
上面写着,张辅龄出发的时间,带着的人员都是谁,猜测会出现什么事儿,让他收到消息,尽快派兵解救,如若无法调动兵将,就去宁王府调集,落款的时间是十月初七。
张辅龄看完用力抓住字条,没想到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世子,为了他的安全,竟然进行了如此详尽的吩咐。
从日期看,这是初七发出的,也就是说,经过几日思索或者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做的这个判断。
可是苏将军救援的时候是初九,怎么有这么快捷的传递方式,况且是如此细小的竹筒。
想到军中,张辅龄一怔,难道。。。。。。
“难道是飞鸽传书?”
苏将军仰头大笑,“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聪慧,一猜即中,对了就是飞鸽传书,老夫走的时候,给世子留下几只自幼养的信鸽,那东西聪明着呢,只用了一天时间,就从清平县飞抵京城,直接找到我在京城的宅院。”
“一天?”
张辅龄伸手抓住苏将军的手臂,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苏将军,那就现在给周恒飞鸽传书吧,让他来京给张万询诊治如何?”
苏将军想了想,别看他是大老粗,张辅龄为何被刺杀,这里面的道道他还是知晓的,抬眸眼露精光地看向张辅龄。
“让周恒来诊治不难,这个案子他本就是被牵连的人,这一路路途遥遥,张大人被众多侍卫保护,都差点儿无法抵达京城,他孤身一人岂不是要暴尸荒野了?”
张辅龄瞬间蔫儿了,苏将军说得在理,自己确实考虑不周了,可张万询要救治,总不能看着他不管啊?
“苏将军依你所言,现在如何做才能救张万询呢?”
苏将军眼珠转了转,拽着张辅龄出了房间,站在院落的树下,这里空旷,周围的人距离又远,反倒更加安全。
“张大人,你现在是关心则乱,其实想要解决眼前的危机有两条路,第一个方法,乘快船从京城出发,直奔清平县,我记得京杭大运河就途径济宁,在济宁换乘车过去不过半日就到了,这一路速度比你们乘坐马车要快一倍,五六日就可以到。”
苏将军看了一眼张辅龄,见他对这个建议并不感兴趣,随即接着说道:
“第二个方法就是,请宁王世子回京,帮着押送剩余的人证,如此一来就需要上折子,请陛下派济宁卫负责保护,只是这个方案,算是将一直与世无争的宁王牵扯进来,再者这条路线最快的速度,半个月都无法抵达京城。”
张辅龄细想了一下,从自己递折子到传令调遣卫所的驻军,然后保护世子和周恒进京,半个月都是保守估计。
张辅龄抬眼看看室内,张万询为救自己身中三十二刀,他绝对不能放弃对他的救治,请周恒进京看来有些不切实际,还是要找快船出发,这个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打定主意,张辅龄看向苏将军,抱拳说道:
“看来请周恒进京,实在是耽搁时间,我现在就上折子,求陛下准许御医跟随张万询南下,去清平县诊治,只是不知这快船何处能找到?”
苏将军一摆手,“去上折子吧,我给你找保证明天可以上船,你这边要快些准备才是。”
张辅龄赶紧躬身施礼,感谢的话不知如何说,他知道苏将军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所以才不遗余力地过来帮忙,这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张辅龄不再客套,赶紧朝着房间走去。
正好御医出来,见张辅龄进来赶紧施礼,说道:
“大人,那剑尖卡在骨缝中,似乎还戳破了他的肺部,不时有血咳出,可刀尖我们翻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现在想听听大人的意见,是取出还是保守治疗,将剑尖暂时留在肺部。”
张辅龄抬手说道:“先不要管那剑尖了,我要你无论用什么方法,保证张万询十日性命,可有问题?”
那御医抬眼看向张辅龄,似乎明白了什么,稍微想了一下,说道:
“如若不取出,只是延缓病人十日,还是可行的,只是这剑尖长时间留在体内,早晚会危机性命。”
张辅龄摇摇头,“你在此诊治吧,记住你说的话,如若保不住十日,本官的名声你也听过,我定然将你祖祖辈辈所有人都查一个底朝天,保证你的家族不得安生,可听明白了。”
那个御医,吓得腿一软,整个人堆在地上。
“大人放心,就是我死了,这十日我也能保住张统领的性命。”
张辅龄转身出了房间,直奔大门口去了,招呼着人将装着万民书的箱子,还有所有清平县赈灾的账目和诊疗卡都抬出来,跟着他一起送进宫。
苏将军站在后面看着,微微点头。
“这脾气我喜欢,是个耿直的家伙,看来我要给世子和那臭小子写封信,他们要有所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