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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挑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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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朱氏待红药实则还算好。

  当然,背地里她是如何的,红药不知道。不过,那明面儿的“相见欢”三个字,朱氏倒是做得颇为周全,一应吃食用物等,也都十分注意。

  显然,她也知道红药的忌讳,不会去主动触及,对他们五房亦颇有避其锋芒之意。

  可红药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徐玠捏着朱氏的把柄”这一点上的。

  虽然红药并不确知那把柄是什么,也从没向徐玠打听过,可她却清楚,这情形只怕未必能够长久。

  从她两辈子的经历来看,那些被拿住短处之人,要么忍气吞声,要么伺机反咬,更有一种人,索性来个同归于尽。

  而经了这些日子的相处,红药觉着,朱氏比较像最后一种。

  这位王妃的怨气,极重。

  说句难听的,朱氏若是现就死了,原地就能化身为厉鬼。

  这谁受得住啊?

  因此,从嫁进王府的第一天起,红药便决定遵从心的意志,珍爱生命、远离厉鬼……不,远离朱氏。

  心里想着这些,红药脚下却是不停,与徐玠相携着跨出了影梅斋的院门。

  也就耽搁了这么一忽儿的功夫,那天便已然黑得透了。

  红药立在院门前向四下张了张,便见那青砖墙上一片漆黑,星月俱无。雨虽已暂歇,风拂上身时,却还是凉浸浸地,只怕过一会儿还得接着下。

  算算日子,再过几天,便是仲秋了。

  “冷不冷?”耳畔蓦地响起熟悉的低柔语声,磁沉如弦音,令红药回过了神。

  她抬头看向徐玠,柔声道:“我穿得多,一点儿不冷。”又低声问他:“你呢?方才不还说手冷么?现下可好些了?”

  徐玠朗声笑了起来:“你夫君我是那等无用之人吗?”

  那你刚才还说手疼。

  大骗子。

  红药暗自咬牙,拿手指甲尖儿去戳他掌心,却又怕当真弄疼了他,自个儿反倒还要心痛。遂半道又改戳作挠,直挠得徐玠手心发痒,又舍不得甩脱,直着脖子在那儿“嘎嘎嘎”乐个没完。

  红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忒难听。

  这笑得跟鸭子也差不离了。

  据说,在外书房的时候,五爷就时常这么“嗄”地抽抽一下,也不知到底在笑些什么。

  而更奇怪的是,王爷似乎很爱听这笑声,隔上一段日子,就要让儿子去外书房笑一次。

  这对儿父子可也古怪得紧。

  红药想得出了神,一时没留意,倒是挠得重了些,徐玠却笑得越发开怀。

  虽然这皆是藏在衣袖里的勾当,可是,在场的又没瞎?

  齐禄家的看得眼都直了,荷露等一众丫鬟婆子却是面不改色。

  呵,习惯了。

  他们五爷并五太太就是拿浆糊……不,是拿铁水浇铸的,粘得那叫一个牢,火都烧不化的那种。

  满院子的人从最初的没眼看,到如今的不想看,也是颇经历了一番心路历程的,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红药到底没敢太由着性子来,很快便收了手。

  徐玠这一通笑,直是通体舒泰,那高兴劲儿一上来,提声便道:“来人,去把那新做的荷花灯给爷拿来,爷要挑着灯笼给太太引路。”

  这话一出,齐禄家的就连连霎眼,恨不能再掏两下耳朵。

  真新鲜呐,爷给太太引路,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听见过这等奇事。

  便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小厮元贞已然麻溜应了个是,飞跑了下去,不一时,便提着个顶精致的灯笼走了来。

  一见那灯笼,齐禄家的当先便“哟”了一声,道:“这灯笼可真真新鲜,老奴从没瞧见过呢,好看,真好看。”

  那灯笼乃是以颜色极水嫩的上好粉绢糊就,形若盛开的荷花,花心处点着红烛,远处瞧来,就像手里提着一朵荷花,煞是好看。

  莫说是齐禄家的,便是荷露等见惯了罕物的,此时亦不免多看了两眼。

  徐玠将空着的手接过灯笼,另一手自然而然牵起红药,手指紧了紧,道:“走罢。”

  红药点了点头,又转向齐禄家的笑了笑:“妈妈辛苦了。”

  早在她回头时,荷露便已走了过去,此时便适时递给齐禄家的一只红封儿,含笑道:“这钱妈妈拿着买瓜子儿吃去。”

  齐禄家的忙接了,暗自一捏,只觉入手坚硬而沉,显是装着银角子,而非寻常的铜钱。

  她立时喜得眉开眼笑,高声谢了赏,便兴兴头头地在前引路,深觉这一趟没白跑。

  说起来,这桩差事还是她从别人手上抢来的。

  府里的人都知道,五爷虽然脸黑、脾气臭,出手却是极大方的,影梅斋的赏钱也是阖府最厚的,也就比王爷那里差上一筹。

  是故举凡五房之事,府中婢仆人人争先、个个奋勇,简直比服侍朱氏还用心。

  不是齐禄家的埋汰自个儿的主子,就朱氏那个抠门儿,又要下头人听话得用,又不肯给钱,谁愿意跟着她啊?

  尤其是自从来了个向妈妈,朱氏眼里更是再没了旁人,齐禄家的如今几乎捞不到什么油水了,她那一腔忠心自然也就冷了下去。否则,也不至于跟几个婆子争这传话的差事。

  这也就是徐玠嫌她嘴巴太坏、眼皮子太浅、人也不够机灵,是以不曾花钱收买。不然,他这厢只消招招手儿,这位妈妈准定就乐颠颠地弃暗投明了。

  一行人缓步慢行,约一刻后,便到了宁萱堂。

  此时,宁萱堂的管事妈妈——周妈妈,正立在门口四处张望。

  她穿着件团花黑缎袄儿,下系着黛青万字纹绫裙,收拾得十分光鲜。

  一见她,齐禄家的当即就挂下了脸。

  这周妈妈原在二门外头当差,齐禄家的从不拿正眼瞧的,也不知她最近走了那一路的好运,竟被朱氏破格儿提拔了上来。

  如今,周妈妈在宁萱堂做二管事,踩下齐禄家的一个头,齐禄家的自是又嫉又恨。

  那周妈妈却是标准的小人得志,整天在齐禄家的跟前耀武扬威,更拿着管事的架子,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地,两下里十分不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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