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叹了一口气:“你若是个男儿身,将来必将拜相封侯,比你那几个表哥强多了,可惜了——”
王永珠十分淡定,“就算我身为女儿身,也并没有觉得有不如男儿的地方。不过是当今世道,不容女儿表现太过出色,以免让那些男人自惭形秽罢了。”
“再说了,真正有本事的人,不论男女,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活得比别人好,站得比别人高。”
“更何况,我对做官并没有兴趣,倒是觉得如今这样也挺好。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赚多多的银钱,活得坦荡明白。若是入朝为官,恐怕就不能这般了!”
越是如此,顾长卿越是觉得可惜。
看得这般清楚明白,可比这朝中大多数人强多了。
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反而说起了今日早朝的事情来。
果然如同宋弘所料,今儿个早朝,才一开始,就有御史大夫先跳了出来,称陛下对卫国公世子夫人是不是封赏太过?
就算她救了皇后和九皇子的性命,可这定国的封号,是不是也太过了些?
要知道,非对国家有特殊重大的贡献者,不能有此封号云云。
有了御史大夫打头,自然就有那各怀心思的各方人马,纷纷登场。
有支持御史大夫,说皇帝对宋家荣宠太过的。
也有跳出来反对御史大夫的,口称难道救了皇后娘娘和皇子的性命,还不算重大贡献吗?大人你是不是对皇后娘娘和九皇子的性命太不重视了?是何居心?
还有人在中间和稀泥,只说皇帝这般赏赐,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是一个诰命夫人,亦不过是多发点子朝廷俸禄的事,对朝廷大局并无影响,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当然也有保持中立,什么意见都没有的。
一时间,朝堂上吵得跟菜市场一般。
宋弘愣是被御史大夫喷成了狗,本来是皇帝的旨意,在这些御史大夫的嘴里,就都成了宋弘的不是。
都猜测是他仗着皇帝对他的信重,求皇帝给他们宋家这样的体面。
宋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大黑锅,砸得他晕头转向。
若不是上头还有皇帝坐镇,他都想上前抓着御史大夫摇醒他了,眼瞎还是心瞎啊?他真有这么大本事,皇帝对他这么有求必应,他还做啥子卫国公啊?干脆让陛下封他为异姓王,岂不是更划算?
要不给他儿子也求个恩典,这才是常理啊?
用得着折腾半天,就给儿媳妇请封一个屁用没有,就光名字好听的诰命夫人?
就是他脑子进水,也干不出这事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和宋弘还真没啥关系。
只不过,这各有各的派系,就算心里明白,可为了己方的利益,自然要咬死了宋弘。
尤其是齐国公王家,还有阮家派系的人。
宋弘也不是吃素的,他身后自然也有人维护辩解。
争辩到最后,差不多就要撸起袖子打起来了。
这个时候,皇帝才站了出来,将一个折子丢下来,让人当堂读出来。
这个折子,自然是宋重锦的那个小麦增产的折子。
折子上说,经过三年的试验,亩产能增加多少多少。
一石惊起千层浪,满朝文武都惊呆了。
要知道,就算如今大楚盛世,普通的老百姓,风调雨顺的丰年能混个七八分饱,就已经是极难得了。
若是遇到那年成不好,或者天灾什么的,流离失所,流民千里都是常有的。
如果真如这折子上所言,这以后百姓能吃饱肚子,大楚的国力也能增强不少。
和这等利国利民的大事一比,先前争论的那点子一品诰命夫人的事情算个屁啊!
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开始琢磨,怎么从这件事情里捞好处,让自家儿郎去沾光镀金了。
等到折子一念完,所有的人都有志一同的将方才的事情丢到了脑后,先前撸起的袖子也不用再撸一遍了的,深吸一口气,蓄足了体力,开始下一场。
一时从民生,到国家利益,到皇帝的声望,各方面都被人分析得头头是道。
总归就是一个字,这乃是天大的喜事,好事!
乃是楚国之福!百姓之福!陛下之福!盛世之兆!
更有那拍马迎奉之人,将这说成是上天对皇帝的认同和赐福,寓意着当今乃是不世出的明君云云。
还有比较冷静的人提出,此事是不是真的?不会是有人好大喜功的噱头吧?
更有人就提出来,这上折子的是谁?封地在哪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不要朝廷派人去亲自查看一番?
若真有此事,也好叫大司农派人去学习试验一番,确认无误后,然后再举国推广!造福百姓社稷!
一直默默在一旁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语言的顾长卿眉毛一挑,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果然,皇帝扫视了一下全场,才轻轻颔首,示意身边的人,将那折子最后一点念完。
听到臣赤城县令宋重锦敬上后,顿时满朝堂鸦雀无声,文武百官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皇帝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赤城县令宋重锦上奏,说此法,乃是他夫人,卫国公世子夫人在赤城县任内,于郊区自购的庄子内,试验了三年才成功。”
“这次卫国公世子夫人进京,就是为了献上此利国利民的良方。又因缘聚会的救了皇后和九皇子的性命。这等功劳难道还不配得封定国夫人?”
这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方才指着反对的官员脸上。
他们就算再无耻,心中再有各种打算,也说不出王永珠配不上这功劳的话来。
不说救了皇后和九皇子的性命的功劳,就只这小麦增产的法子,就足够得封定国夫人了。
这哪里是厚赏?这是人家应得的!
一时,整个朝堂除了皇帝的声音,再无人敢说话。
也有人回过神来,知道皇帝是故意来这么一手,就是为了敲打他们。
顿时心中一凛,都讪讪然的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