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流程走下来,就被人迎到里头的屋子里歇息。
这屋子里已经有不少女眷了,想来都是高家的近亲。
女眷们虽然眼圈都是红的,可神色却看不出什么悲戚来,三五个坐在一起说着闲话。
见王永珠一行人进来,只上下打量几眼,也就知道了。
有好几个女眷似乎想过来说话,只不过王永珠只低着头,带着小侯氏,还有宋重绢两姐妹选了个角落坐着。
看样子似乎并不想说话,因此也就犹豫了。
小侯氏如今心里还后怕着,王永珠做啥,她也就做啥,半步不敢踏错。
宋重绢两姐妹见王永珠这般,也都低头做鹌鹑。
反正这是丧事,这般模样也说得过去。
一时她们坐的这个小角落无人敢来。
下头人送上茶点,茶水是温的,素点心也是冷的。
也不知道这高家的管事之人太忙顾不过来,还是高家此刻是混乱的,这是极为失礼的。
这些女眷别看此刻一个字不说,可等这丧事办完了,只怕高家管家的女眷,就要成为大家嘴里的谈资和笑柄了。
王永珠只端着茶杯沾了沾唇,也就放下了,那些点心,更是无人动。
幸好如今已经二月了,虽然还有些阴冷,可屋里放着几个火盆,也勉强够了。
没过一会子,就又进来一波女眷。
这女眷一进来,倒是先殷勤的跟先前进来的女眷都打了招呼。
转过脸,看到王永珠这边,眼睛一亮,露出几分喜色来:“琴儿?”
说着还朝着这边走来过来。
一旁说宋重绢知道王永珠不认识此人,忙小声提醒道:“这是三嫂的母亲。”
王永珠立刻明了了。
小侯氏的亲娘,初二那天就没等到小侯氏回娘家,派人到宋家来问,却被宋弘给打发了,只说小侯氏大年初一到就不敬婆母长嫂,口出狂言,被禁足了。
不仅如此,大有追究侯家的家教问题的意思。
吓得侯家的人也不敢多问,灰头土脸的就回去了。
侯家的人,当初虽然高家的远房亲戚,可真正发家,是靠着宋家起来的。
小侯氏的亲爹听了这话,自然没怀疑,倒是恼怒的将小侯氏的亲娘骂了一顿,骂她慈母多败儿,没好好教导女儿。
若真是女儿在婆家做了什么错事,被休回来,侯家哪里还有颜面?
小侯氏的亲娘被骂的以泪洗面,担心小侯氏,这都被禁足了,人也不能回来,不会受什么罪吧?
有心求高家这边,婉转跟高氏求个情。
可因为荣宜县君的身体不好,高家和高氏都是心乱如麻,哪里还管得着侯家这点子破事?
这中间侯家不是没主动上门,想见一见小侯氏,都被高氏给拒绝了。
等到高氏不在家的时候,宋重绢两姐妹更是不敢放侯家人进来。
因此侯家的人,此刻算是才见到了小侯氏。
先上下打量了小侯氏一样,见她脸色发白,立刻就关切的道:“怎么了?身子不舒坦?还是受委屈了?可怜我的儿啊,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倒是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小侯氏看到自己的亲娘,那个委屈啊,一下子就涌来出来,又见亲娘这么关心自己,顿时忍不住了。
抱着侯夫人,就大哭起来。
顿时,满屋子的眼神都看向了这里。
王永珠端起茶盏,轻轻撇了一下浮沫,才扭头冲着一旁高家的婆子道:“我们家三少奶奶,只怕是想起了县君和我们家夫人对侯家的恩德了,这才控制不住自己,倒是有些失礼了!还请劳烦找间清净的屋子,让我们家三少奶奶静静心就好了!”
小侯氏虽然一面在哭,一面也竖起耳朵听着王永珠这边的动静。
听了王永珠这话,那哭声立刻嘎然而止。
一抹眼泪,推开了她的亲娘,连忙表态:“我,我现在控制住了!不用,不用静心了!”
一屋子的女眷……
小侯氏的亲娘脸色尤其难看,还没回过神来。
就听到外头热闹起来,好像是说宫里来人了。
到底荣宜县君在太后面前有体面,消息传到宫里去。
太后正抱着九皇子稀罕呢,听了这消息,倒是叹了一口气,当年的老姐妹如今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也就派了身边的嬷嬷亲自来一趟,有赐了好几眼奠仪,算也全了往日的情分。
皇后正好也在太后身边,这荣宜县君本就是宗室之女,见太后都赏赐了东西。
干脆做个顺手人情,好哄太后,也就让身边的姑姑带了几样东西出来了。
也算是让荣宜县君走得体面一点的意思。
此刻太后和皇后身边的嬷嬷姑姑到了,高家自然是感激不尽,忙忙的摆了香案迎接。
太后身边的嬷嬷先传了太后的口谕,也就怀念荣宜县君的好,然后感叹一番。
又将赏赐交割了,见跪在旁边的高氏摇摇欲坠,形容损毁,忍不住心生怜惜。
荣宜县君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小时候也是经常带进宫里,在太后面前也挂得上号。
因此也就留下来,温言宽慰几句。
至于皇后身边来的人,正是白素。
皇后和荣宜县君没什么交情,也不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因此赏赐的东西不如太后,就是说话,也有几分公事公办。
只是到底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交差去。
正好看见王永珠也在女眷里,眼睛一亮。
上前主动给王永珠行礼:“白素见过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好些日子没进宫去了!”
王永珠忙扶白素起来:“免礼!娘娘和九皇子殿下一向可好?”
白素笑眯眯的:“劳世子夫人惦记。娘娘和小殿下都好!”
一面又让人给寻了一件清净的屋子,说要跟王永珠说说话。
高家的人哪里敢怠慢,急忙去安排了屋子,将人给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进了屋,闲话了几句,倒是说到荣宜县君身上了。
白素摇摇头:“荣宜县君当年也是极为要强的人,在太后面前素有体面,听说嫁到高家后,虽然只生了卫国公夫人一个女儿,可也拿捏得高大人不敢纳妾,只收用了几个丫头,当初也还闹到了太后跟前。”
“虽然有几个庶子,可是也养得不成器。娶的几个媳妇,也都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当初是将一家子上下都拿捏得死死的,可她这人一去,卫国公夫人是外嫁女,只有哭灵的份,丧事半点作不得主。”
“看看那外头的安排,就知道这高家,也是面上热闹,里头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呢。”
白素在宫里也好多年了,不聪明机敏,不会被选到皇后身边,还成为了大姑姑。
这些后宅的曲折,她看几眼心里就有数了。
她知道王永珠没经历过这样的丧事,倒是仔细叮嘱王永珠:“世子夫人等晚饭后,就早些回府去,别在这里苦挨。我看着府里混乱的很,只怕到晚间了,热茶都捞不到一口喝,平白冻坏了。”
“明儿个也在府里吃饱了,多穿些再过来。荷包里放点明目醒脑避毒气的香料丸子,再装上一些顶饿的点心。到点跟着出去哭灵就罢了,别的也别沾手就是了。”
“按理这县君要停灵七日,等出殡了就好了。”
又悄悄的教王永珠一些哭灵的小技巧,怎么哭得好看,人还不难受。
怎么跪得能舒服一点,不伤膝盖。
这都是宫中多少代传下来的小技巧,十分实用。
王永珠表示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