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永珠唇边的苦笑,历九少本来火热的心,此刻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从上次起,他就知道,王永珠和宋重锦并没有想掺和后宫的想法。
所以才有了自己的机会,不然,以王永珠手里掌握的这些,真要跟皇贵妃搭上关系,女眷身份有时候更方便行事。
不过是王永珠刻意避开,将自己推到了前头而已。
再者,他并不糊涂,先前只是被这个盼望已久的好消息给冲昏了头脑,此刻冷静下来一想。
宋重锦如今在新一代文臣中声名鹊起,不出意料,等赤城县这边的马场能稳定持续的提供负重的骡马后,宋重锦就会高升了。
他的身后有卫国公,有顾家支持,只要立身持正,一心忠于陛下,就能屹立不倒。
实在没必要和后宫有什么牵扯。
反而是他,看起来入了皇帝的眼,又是皇贵妃颇为信重之人,人人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说起来也是花团锦簇之势。
可实则这繁华热闹,却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说不得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皇贵妃对他亲眼想看,肯参与入股他的生意,并不是因为他多能干,眼光独到,能给她赚多少银子。
或许有吧,只是这样的人,以她之尊,想找一个差不多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看中的,恐怕还是自己跟王永珠、宋重锦,或者说是跟宋重锦背后的宋家和顾家。
难怪,之前还不假辞色,对云雾茶都没动过心,怎么会参与到红袖招这个脂粉生意里来。
不对,那个时候宋重锦被卫国公认回的消息还没传开,除非——
历九少想到这里,忍不住后背冷汗湿透了衣裳,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王永珠没想到自己只多问了几句,怎么历九少的脸色就变了,忙关切的问:“怎么了?”
历九少看着王永珠关切的眼神,再一想如今他和宋重锦、王永珠夫妇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这个,他损宋重锦他们估计还能全身而退吧?
一咬牙,将自己心底的揣测说了出来。
若是当初的德妃早就知道这宋重锦是宋弘之子,早早的就起了心思,那从红袖添香开始,甚至更早,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就已经在德妃的计划中了?
现在想来,处处都有不合情理之处。
以德妃之尊,就算王永珠和杜老太医配置出的胭脂水粉再珍贵好用,真能好过宫中?
德妃当时就已经宠冠后宫,天下最好最顶尖的东西都任由她挑选。
怎么会一见历九少呈上去的胭脂水粉就会爱得不行?从来不参与外面事情的她,怎么会就那么容易答应参股?
还有麻将,敬献上去的麻将,很快就在宫中流行起来。
天工阁顺理成章的也打上了德妃的记号。
历九少先前的喜悦和志得意满,此零零看书00kxs刻全消,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
王永珠倒是没历九少想得这么多,若是以他的揣测,只怕德妃从最开始就别有用心?
王永珠倒是不这么见得,最开始恐怕德妃还只是真心喜欢自己染出来的布料,也不过是当个兴起玩意罢了。
后来云雾茶还有吉祥布料的畅销,只怕才让德妃真正上了心。
若德妃真有所图谋,俗话说的好,不想当皇后的妃子,不是一名好的野心家。
以德妃平日行事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心思缜密,谨小慎微的人。
也许有什么诱因,让她需要宫外有她的势力,或者说钱财来源。
就她来说,如同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虽然暂时合作起来很痛快,可后续麻烦太多,心思太杂不说,还不太能听她使唤。
而王永珠已经体现了她的价值,历九少年轻好把控,背后又有历家,用起来再合适不过。
偏偏历九少为了有自己的生意和退路,主动送上门去,岂不是一拍即合?
至于后来发现王永珠所嫁的夫君,乃是卫国公之子,后来又知道王永珠是顾家外甥女,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自然越发要抓紧,不肯放过了。
德妃并不是当初跟着皇帝的老人,而是后来选秀进宫的,初封贵人,颇受恩宠,三年就升为德嫔。
又过了两年,据说是身怀有孕,却为了皇帝而小产,皇帝怜惜她,又深感她一片痴心护君,就晋为德妃。
和当初皇帝潜邸老人平起平坐。
如今更是一跃成为皇贵妃,后宫第一人,还得了皇帝如此的许诺。
这样的女人,又岂是简单的?
她既然能传出这个话来,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就算王永珠她们拒绝,只怕也有后手等着他们。
不说别的,历九少如今的地位,因她而起,只要她流露出那个意思来,多少人等着将他踩下去?
更不用说历家,历九少得意时没跟历家缓和关系,等历九少落魄,只怕历家的打压会更厉害。
如今皇贵妃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更不用说还怀有龙胎,此刻得罪她,是最糟糕的。
听了王永珠的分析,历九少面如土色。
好半日,才咬牙道:“此事说来因我而起,我出面拒绝。就算皇贵妃娘娘心中不痛快,暂时也拿我没法子。大不了红袖添香和天工阁我不要了,反正如今我手头也宽裕。我且西行出关去躲上几年,等事情淡下去了,天南海北的还能没本少容身之处?”
这是要一个人硬抗了,不想拉王永珠她们下水。
王永珠知道历九少是不想牵连自己,“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是朋友,哪有出事就将朋友推出去顶缸的?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历九少苦笑:“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身为男儿身,手里有银钱,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你却不是你一个人,你身后有太多的人,太多的顾虑。”
“当今陛下正值壮年,最是忌讳后宫和外臣勾结。别的不说,若让卫国公知道此事,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出面替宋兄休了你,来以证清白!”
“还有顾家,百年的清名,到时候只怕也只能彻底跟你们断亲来自保!别人先不说,伯母大半生孤苦,好不容易才寻回娘家,若真因为这个起了冲突,伯母在中间只怕也是两难。”
“这事由我开始,也由我结束。说来你们本就和皇贵妃并无交集,不过是我因为跟你们有几分交情,你们看在我的面上才一起做生意而已。我这个中间人一消失,皇贵妃并无把柄,也就只能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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