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脸色一变,张嘴欲说什么,可他心中也明白,这事是历家挑衅在前。
历家还当王永珠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农女一般,却忘记了,王永珠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能拿捏得了。
吴掌柜不明白家主那边为何会有这样失常的命令,要知道,做生意的,一贯就是讲究和气生财。
历家能做到这般位置,和他们为人和气,轻易不与人结仇是分不开的。
他们这些历家的下属,都被要求,将和气生财四个字给刻进骨子里,怎么反倒历家主家却反其道行之?
吴掌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一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默默地起身,冲着王永珠和宋重锦行了个礼:“我也知道,说实话,我自己说出这话来,自己都脸红!简直是丢人!我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换我自己,也不能答应!”
“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话也传到了,你们的意思我也会回去转告给家主。别的我也无颜再多说,告辞!”
说着叹着气,拱手出去了。
一贯挺直的腰板,此刻也弯了下去。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着吴掌柜慢慢的走了出去,心中也是滋味复杂。
他们能理解此刻吴掌柜的无奈和颓然,还有对历家的担心。
只是,到底吴掌柜是历家的属下,他的立场能让他说出方才那番话已经是极限了。
摇摇头,王永珠道:“我猜这肯定不是历家家主的本意,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宋重锦招手,站在门外的两个亲兵对视了一眼,吴掌柜他们的谈话,虽然屏退了下人,可亲兵到底耳目聪灵,也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见宋重锦示意,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走了出来。
“京城历家可是出事了?”宋重锦开门见山的就问。
那亲兵点点头:“京中那边的消息,说是历家家主前些日子生了一场病,如今只安心调养身子,倒是将家里的大部分的生意,都分别交给了几位公子管理。”
“青州府这边以前是由九少管着,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又被家主收回,交给你大夫人所出的两位嫡出的公子。”
“据说是有人在历家家主面前说九少有外心,有那么好的胭脂方子,又能跟宫里贵人搭上关系,居然不交到公中,反而放在自己名下。说九少是白眼狼,被历家养大,居然不回报家中。”
“历家家主听了后,就将青州府这边的布料生意交给了三公子,还有那茶叶生意,据说是交给了四公子。张银保据说已经被四公子叫去谈过几次,隐约听说,好像是要买他手里的茶叶生意的份子。”
“历九少名下管理的其他生意也都被两位公子瓜分了,九少被关了禁闭,不允许出来。”
三言两语的就将京城那边发生的事情给说清楚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这才离开京城一个月,居然就有了这般的变化。
历家家主这个时候生病,将生意又分给几个儿子,还关了九少的禁闭,一桩桩一件件的,让人咂舌。
“那历九少的安全没问题吧?”王永珠回想起,她离开京城跟历九少告别的时候,历九少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自己却被关了起来。
还有张银保,若是历家四公子持续给他施压,张银保能不能扛得住?
“九少虽然被关了禁闭,可院子附近都是历家家主的人看着,想来安全是无虞的。”
王永珠想了想,让谷雨找出笔墨纸砚来,然后示意宋重锦写信。
她认字还好,写毛笔字不是她的强项,就算被宋重锦每天拉着练字,那水平上升得也有限。
一笔字实在拿不出手,她干脆有什么就直接让宋重锦代写。
先是写了一封信给顾子楷,他和历九少是铁杆损友,外人看着两人一贯不合,实际两人倒是颇为投契。
这也是和顾家相认后,顾子楷透露的。
想来,要是历九少有什么打算,或者真实的情况,只有问顾子楷才知道。
还有一封信,是给张银保的。
张银保在京城最大的靠山是历九少,如今历九少被关,历家的四公子的压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对于茶叶生意,张银保到底是何想法,她也得知晓,才好确定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宋重锦写好信,让王永珠又过目了一遍,才又重新封好,交给那亲兵:“送到京城,要是有回信,等着一起带回来。”
亲兵领命下去了。
王永珠叹口气,本来即将回家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宋重锦见屋里无人,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历九少此人虽然看着大大咧咧,自恃甚高,目下无尘的样子,其实胸中颇有丘壑。子楷兄曾经说过,历九少在历家并不算受宠,却能在一干兄弟中,受历家家主看中,又岂是无能之辈?”
“历家这么大的动作,历九少未必就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倒是觉得,他能乖乖被关禁闭,倒是不符合他的脾性,说不得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呢。”
“至于张大老板那边,他在商场这么多年,能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地位,其手段心性都不容小觑。你想他在京城这一年来,如鱼得水,很是结交了一些权贵。就知道他也不是没成算的人。”
“恐怕他早就想好了对策,不然他如何能挣下这偌大的家业。要知道,这做生意,虽然讲究个和气生财,可真正背地里的手段,未必干净到哪里去。只不过是混出头了,反倒要做出个和气的样子来。”
“与其操心他们,不如娘子多操心操心夫君,夫君这近乡情怯,越是离家近,越发的担心害怕。娘子快宽慰宽慰我——”
宋重锦开始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王永珠听着也就放松了些,谁知道听到最后,居然吃起醋来,让王永珠哭笑不得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宋重锦这话也没错,就算京中历九少和张银保真有难处,他们也鞭长莫及。
倒不如等京中的消息到来,再做打算。
如今,自然是回家才是头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