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书页

章五二 此心未曾安定,不可见明主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诗曰:

  猴娃本是兽丛亲,人事从来未五分。

  或有灵台忽骤点,终于蒙昧纵驰奔。

  如非束缚因金咒,便赖轻松是慧根。

  二路其实归共象,无非归妹泪沾巾。

  这里那两个人名字实为怪异,孙木由便疑是刻意有之,但也不屑多言,便就如是。此庄本就不在预料之内,既然叩开,要么求见,要么告辞。

  那猴娃一心要寻故迹,在这处不曾看见破庙与老孙闯,心中本已怫然,哪里肯进甚么而必庄?只是正要道别,却偏偏不知哪里来的一缕微思道:我倒要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即朝那两个门子一拱手:“两位贵人,在下两姐弟原是过路之民,欲往梅阳城探看,皆因远道惜时,一路少歇,而今早已体倦神烦,口渴腹饥,还望上人垂慈,容我等休整,囊中自然有川资奉上。”

  那两个门子听他说要入内,面露异色,似有不信,相视一眼,久而乃言:“你果真要进此?”

  这反倒叫少年难解了,能入便入,不能进便道不能,缘何要有此疑?他也无愿啰嗦,拱手再施一礼:“着实乞入,还望行个方便。”

  二人听罢,准确无疑,遂转身通报,临分时仍不忍回眸注视少年,满脸狐疑。这里孙木由便趁着他俩未察,抓过一丝风来,嗅了嗅,并无邪气,戒心已下了大半。

  不一时,两位门童归来,于门后传音:“我家主人说了,请远客入内暂歇。”

  木由两个便跟着这一对门子进那庄子,才入,但生惊异,一时眼花缭乱,且看这无名高院如何广大,正是:

  一步一换景,每景更殊异。左眼见楼阁,右眼知玉砌。

  耳畔响绝伦,鼻中兴五气。才赏小歇山,又遇琉璃壁。

  岸芷与汀兰,怪石缠薜荔。或疑作园林,远峰现关驿。

  高耸百雉城,垛口陈利器。园中盛管弦,山上鸣觱篥。

  轩台多抚掌,女墙彻声厉。入眼尽繁华,从容无边际。

  或有天人子,乃至诸凡伎。禽兽杂芳林,琳琅世无轶。

  中间藏妖魅,牡媸牝姝丽。虚空隐魙魖,亦或有冥忌。

  少年自入了庭院,顷刻间迷了眼,哪里是亭台楼阁,哪里是城池关隘,哪里是江河湖海,哪里是峰谷壁峦,此刻全然也没了分别。

  他更不晓这庄上住着好些人,似有神佛妖怪,又有凡夫男女,广见禽兽百虫,又藏饿鬼罪魄。看这里为繁弦急管,那里又是高山擂鼓,似乎小小微庄,竟真真藏了一个大千世界!

  他正分不清上下左右,忽听得一声嚎喊:“不年不节的,做什么就敢布此等的盛景?你们这些败坏头,仔细身上的皮!”

  那呵斥才罢须臾,木由遂觉天旋地转,眼前景色人物,上下万物,皆褶皱如绢,却原来此处大张着一道漫天巨幕,头顶便存宇宙盈虚。

  旁边几个畏缩缩的奴仆将帘一扯,便教一切尽皆收去,显露真实光景,也不过就是方宅数十间而已,虽在荒郊当属罕见,但毕竟才见沧海,江河亦难入眼了。

  这时二位门童前来陪笑道:“两位莫要见怪,这原是底下人不懂事,平常年景,竟虚亮着庄里的绝活,惹了我家圣上恼怒,才训斥了几声。主人已吩咐下令,叫两尊随时落座,自然有好饭食款待。”

  如此这般说了,木由也不多想,只等着瞅瞅还能见些奇观异色。他谓己曰:吾平生专爱自如,不喜安排,如今诸计尽废,且看看那些隐头头们作何演绎。

  一番酒足饭饱不提。两人遂引他们出了膳堂,来在客屋大厅之处,早已泡得了好茶相候。只是呆呆枯坐了许久,那两个憨货只一旁傻笑,并不搭话。

  女脩自入庄以来,未出一言,如同无在,这时却问那心上刃道:“你笑什么?”

  门人即言:“因有客来,心中喜悦。”

  女脩又问那而边寸:“你笑什么?”

  那厮便言:“因主人未至,替尊乐迎二位。”

  木由遂来了点点灵机,就势且讲:“非我冒昧,二位,贵主人的章程,实在为人不解,即厚待了我两个至此,为何不肯出来相见,我等也好当面拜谢。”

  他两个顿时又收敛了笑容,大张其嘴,做出一副惊态,叫木由咬牙切齿,于心中暗骂:俩撮鸟卖甚么关子?当真矫情!

  二人互瞥一眼,即问曰:

  “尔等定要见我家尊主?”

  孙木由心中拍案怒斥:有完没完!只是面上还须和善,彬彬有礼,平心气和道:“自然少不得称谢瞻仰,吾等绝非无礼之人,这荒地里能讨一口饭吃,便已谢天谢地,又蒙此般盛情,除了川资,又岂敢连面也不见便走人了呢?”

  那二位实则暗自正为难:真是的,就这么从容离开,又有谁会怪责?偏要多事!他俩再无话回木由,只得硬着头皮通报远去。

  女脩自明而必庄,隐隐有些不同,木由此行装着心事,丝毫未生察觉。这时见那两个禀告而走,她方扭头询木由:“你缘何要逆天而行呢?他这里不愿你进,你偏要进;他不见你,你偏要见,此处本有主,你来即是客,强行反客为主,或有危兆,怎可不察!”

  木由冷哼一声,连连讪笑:“这正是狗拿耗子瞎掺和,我道你这一路何等轻松?但凡能有先见,频频教俺,如今安会落此地步?现在倒晓得左支右使,大兴教化了?晚了!如今你愿随我便随,无意跟俺,趁早远离去,我也断不稀得听尔聒噪!”

  那女脩自来是不屑于恼怒的,多少显得纡尊降贵,因而仍存平静面色,缓而叹息:“我何处没有护你周全,巨檑伴汝左右,比恁亲娘还爱护些,你今日终是年幼少见识,到此仍不省得轻重缓急,你道吾心中不急?只是天地间自有其理,我又岂能宠溺过度,不然,祸即到矣!”

  少年闻她这般说,便忆起这一路上每遇魔障,总少不得擎空炼狱檑全力保卫,她的话到底有些道理,心里也被撼动了几分。然而,才过片刻,又觉终是骗他的也未可知,天地之间,凡大神明尤好耍人,这女脩原非平常人士,谁知道她说话几分真假?

  至此,他也不再同那女子争辩,只是自顾喃喃:“俺今既已到了这里,免不了随意而动。甚么而必庄,昔日从未有过,今却遇见,纵是谁设计赚吾,也认了。至于你,还是那话,一路千辛万苦我定然知晓,你若觉得我还有些帮头,便不离不弃;若非如此,又何必让自身焦头烂额呢?”

  女脩遂站起来,执他手言:“你这孩儿,我怎会同尔置气?既然你已经这般行动,那便就事论事吧。”

  他两个在会客厅又拍话了许久,本是日中,如今已到了傍晚,犹未见两个通报的回来,木由坐立难安,因疑转怒,便要出去查探。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