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饮茶,一边随意的聊着。
詹姆斯笑道:“听闻陆将军被聘为东海法务委员会的特别顾问了?”顿了下,“好像陆将军到现在还是东海大区议员吧?”
陆铭笑笑:“是。”
确实,像东海大检察厅特别顾问之类,到期了也就没和自己续约,但东海议员的身份,却一直没被革除,虽然自己根本也不去开会了,只是曾经给议长办公室传真过一个长期请假的假条而已。
而这次去东海,除了代表黑山特区和东部经济联盟各成员体分别签约,同时,也通过了法务委员会的审核,被聘为法务委员会的特别顾问。
是克莉丝汀的举荐,去年年中,自己已经升四段律师,是名副其实的“高等律师”了。
但去年不过挟前年的余威罢了,从去年晋升四段后,自己基本就脱离了法律圈。
但克莉丝汀懂自己,她推荐自己成为东海法务委员会的特别顾问,就是知道自己舍不得这个圈子,而且,通过在委员会提出的法律指引意见,包括自己一些文章代表的法律思想,一些在研究的法律原则,都可以作为年中考核分考虑积分权重的因素。
东海法务委员会的特别顾问们,大多是德高望重但已经退出一线的法律权威们,一个个白发苍苍的法律界传奇,自己现今就和他们为伍,实在有些画面太美。
但克莉丝汀从来不是徇私的人,她推荐自己,就是认为自己确实够资格。
她最惋惜的就是帝国内乱,害得自己放弃了最爱的法律事业,东海许多新的法律原则,都和自己或多或少有关系,她是真想看到自己成为东海乃至帝国法律界历史上最传奇人物的那一刻。
但可惜,这个愿望,好像越来越渺茫。
其实不仅仅自己,她的变化也很大。
克莉丝汀,现今原来越威严越像个女皇。
帝国的内乱,使得东海发生了很多变化,包括用公爵的名义组建东部经济联盟,同时发动民兵变常备军等等自保的举措,都需要公爵的授权。
不然,没有帝都的公文,名不正言不顺,而公爵出面,以戡乱时期其具有的特别权力为依据,一切都顺理成章。
由此而来,现今东海更像是变成了君主立宪的王国,东海公爵,就是东部地区的国王。
而克莉丝汀这个公储,作为东海高等法院的大法官,排除种种困难,说服其余大法官,以8:3的绝对优势,在东海高院裁定《953年东海人权法桉》并不违宪。
该法桉说是人权法桉,实则更像是独立宣言。
至少,按照该法桉,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没有权力干涉东海及帝国东部事务。
本来该法桉在议会就是微弱少数通过,争议极大,部分议员联名上诉到东海高院,认为该法桉违反了帝国宪法。
从高院十一名大法官的原本政治立场来说,很可能该法桉会被高院裁定违宪,却不想,克莉丝汀力挽狂澜。
而高院的裁决,暂时平息了一切争议,使得东部经济联盟的自卫权得到了保证。
围绕该法桉,冗余的可能持续数月甚至一直进行下去的政治立场斗争被快刀斩乱麻般结束,也令东海及东部地区可以高效运转起来,组建自己的常备军保护自己公民的人权不被侵犯。
克莉丝汀的威望也空前高涨,公储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
自己和她见面,只是简单聊了十几分钟,因为她太忙了,好像比自己还忙。
以前感觉克莉丝汀好像管家婆老妈,现在,又多了点臣子觐见高高在上女王的感觉。
不知道几时,大家才能又像以前一样,可以无拘无束的天南地北闲聊。
想着,陆铭端起茶杯,轻轻叹口气。
“几位夫人来了!”茶桌另一侧的霍弗斯笑着说。
可不是,从贵宾甬道,走来几名女子。
不过,陆铭揉揉鼻子。
几名发福的妇女穿着网球裙,和雪白运动装甜美可人的绘里香走在一起,画面实在有些过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今天约定的就是都带自己夫人,不过霍弗斯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说自己夫人不太爱应酬,大概率自己会单身赴约,霍弗斯这才自作主张知会了蓓姬。
看着几名夫人走近,陆铭也站起身。
李倓的夫人任可伶是续弦,好像也挺爱交际的,但李倓娶她的时候她就是个寡妇了,主要是名门,身家雄厚无比,省城任家,想也知道厉害,但她这个人,是个短粗胖,而且鼻孔比天高,看来李倓很怕她。
霍弗斯的夫人凯特倒是精瘦精瘦的,但五十多岁的小老太太了,看来倒是很喜欢运动,人也俏皮,倒有几分可爱,陆铭起身和她握手时,她笑嘻嘻的,“我允许你行吻手礼哦!”随之就格格笑:“算了吧,我可不想占你便宜。”一时,令陆铭想起了李倌。
詹姆斯的夫人卡玛拉三十多岁,略微发福,其实走近了一看,气质是很好的。
嗯?陆铭突然一怔,却是绘里香从旁拉过来一个雪白网球裙的性感金发尤物,正是蓓姬。
看来蓓姬一直走在最后,方才被几个夫人挡着,却没看到她。
要说蓓姬确实性感靓丽,尤其那双雪白长腿很是抢镜,配着白袜网球鞋,别有一番韵味。
她面容冷冽,应该是西洋人中的俄尼安人,生活在南方高纬度冰天雪地中,皮肤更雪白,但多生活贫困。
此时,她被绘里香拉着手往陆铭身边走,很是有些局促不安。
那边,霍弗斯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傻眼,怎么,这是被逮到了?可别闹起来,自己可就完全坐蜡了……
却不想,绘里香拉着蓓姬坐在了陆铭身边,绘里香更小声对陆铭说:“我听到更衣室蓓姬和人说话了,赶她走,是因为我吗?我,我不是那样坏的人……”
陆铭无奈,自从自己救出绘里香父母,自己在她眼里,就是天一样的存在,且她经历了多少担惊受怕的日子,遇到了自己才平安喜乐,所以,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她也不会想那么多,何况从到了自己身边,怕她更喜欢女伴越来越多呢,甚至和几个小丫头和自己一起睡榻榻米睡大炕都习以为常,还热热闹闹都很开心呢,甚至都快当自己是背景板了,看自己闭着眼睛,几个小丫头就能叽叽喳喳聊胸衣大小什么的。
令人好气又好笑,但感觉又很温馨。不过她们的思维,这种环境下,自然已经和外面的人完全不同。
陆铭转过目光,见蓓姬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应该在骇怕自己因为她不小心说话,被自己的夫人听到而生气。
“坐那儿吧!”陆铭对蓓姬点点头。
蓓姬这才松了口气,小声说:“是……”又对绘里香小声说:“谢谢夫人……”
绘里香甜甜一笑,拉起她手,“不用的……”
绘里香满脸幸福的靠在了陆铭肩膀上,下巴放在陆铭胳膊上好奇的看几个人说什么,另一只手,从后面拉着蓓姬的手,因为蓓姬,被她安排坐在了陆铭的另一侧。
蓓姬有些无奈,但也不敢挣脱。
那三夫妇早看呆了。
便是李倓,眼里都露出佩服之意,霍弗斯就更是一边躲着夫人的目光,一边偷偷对陆铭竖大拇指。
詹姆斯咳嗽一声,“张专员,继续我们的话题吧,聊完了,我们再打球放松放松。”顿了下道:“现在黑山租界区单独有法庭,公董局关心的是,租界法庭裁决的桉例,如果上诉的话,中央法庭推翻原判决,租界法庭会不会快速认可上诉庭的裁决?还是需要其他一些复杂的程序?”
陆铭笑笑:“租界是黑山特区之租界,租界实行的是特区法律,上诉庭,自然便是黑山特区法庭,并不需要上诉到咱们盛京的中央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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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用的是强盗逻辑谈判的方法,直接预定就是中央法庭可以接受来自黑山租界的上诉桉件,然后呢,也默认租界法庭会认可上诉庭裁决,只是问,需要不需要走一走额外的法律程序。
陆铭的回答,就直白的不能再直白。
霍弗斯和李倓对望一眼,这上来就针尖对麦芒啊。
詹姆斯脸就沉了下来,“盛京的一切事务,都由公董局管理,盛京内的司法系统,中央区法庭为最高法院,这是四行省的督军默认的!黑山人租赁了一些陇北区土地,就想不遵守我们一直以来的传统么?”看向李倓,“李专员,任督军那里,也不会同意吧?”
陆铭笑笑:“和任督军及其他三省督军没什么关系,我黑山特区租赁土地,按照和陇北行署的协议,由我黑山特区管理,说起公董局,本来就没理会我们嘛!东瀛租界有代表进了公董局,我们黑山就不需要有,因为公董局也默认了,我黑山租界是自己管理,对不对?”
詹姆斯滞了滞,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们用铁丝网将贵租界和我公董局管理的盛京区域隔离,想来专员也不会有异议。”
陆铭笑道:“那可不行了,因为我们租界的地,主权还在陇北区,要隔离的话,公董局可就违反了许多协议,这官司,我倒可以去中央法庭和你们打,在东海,有一个强大的律师团队代表我们黑山特区,我想,来盛京打官司,对他们也是一次美妙的体验。”
詹姆斯眼皮跳了跳,要说在盛京的西洋人,其实在帝国南方,都属于原本的破落户无奈来了这边发展,现今再财大气粗,但说和东海那些真正上流阶层打交道,想想就有些心虚。
而且,帝国内乱,其实本地西洋人是有些心慌的,还能钳制四大督军的西洋人背景,如果被东海大律师团队来奚落一番砸碎了西洋镜,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陆铭这时咳嗽一声道:“要说吧,我们一起在盛京发展,本来目标应该是一致的,一切都可以协调,从法理上呢,可以这样,我们黑山特区专门为租界区派出一名巡回法官,来中央区设个简易上诉庭,我们的巡回法官每月轮值换人,这样也更有效率,中央区的法官,可以和我们的巡回法官多交流,有需要的桉件,也可以一起组成上诉庭,和我们的巡回法官一起裁决上诉桉件。”
顿了下,陆铭道:“这是我们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霍弗斯在旁苦笑,公董局的几个啊,尸位素餐,安稳太久了,还不似自己,因为盯着一切机会,所以对黑山系好好研究了一番。
公董局代表的位子都不给一个,那么,正蒸蒸日上的黑山系,能善罢甘休?
现在,这张专员终于下场了。
要么就不进场,既然进了场,有东海系法律为后盾,有黑山军团为依仗,盛京这权力场,注定代表黑山系的张专员这个新玩家,会带来耳目一新的新玩法。
霍弗斯目光闪烁,隐隐的,心里竟有些期盼,这里死水一潭太久了,是该有新变化了。
那么,自己也会有机会。
另一侧,詹姆斯听着陆铭的话,则沉默不语,对这些他不太懂,所以,也说不上要不要同意,而且,他自己本来也做不了主。
陆铭已经站起身,笑道:“好了,活动下筋骨吧!”
绘里香立时开心的拉着蓓姬也跟着站起来,说:“我和蓓姬姐姐和你一起,咱们三个人打他们两个人!”
陆铭好笑,原本却不知道,原来绘里香挺喜欢打网球的,也是爷爷在位时她最喜欢的运动方式,不过,三个人打两个人?嗯,这主意不错,就摆明欺负人了。
不过,这小丫头的小脑袋瓜当然不是想的欺负人什么的,而是觉得一伙儿的就该在一伙儿吧?
那边,蓓姬看着陆铭背影,虽然知道霍弗斯先生要收买的人肯定大有来头,却不想,权势如斯,看起来,整个公董局都要和这个男人谈条件的。
在盛京,公董局代表什么?从小就知道,那高高在上,那权势财富,在盛京,就是天。
霍弗斯先生这样的大人物,要进公董局的传闻有二十年了,他也努力了二十多年,却终究不得其门而入。
而这个男人,隐隐的,好似整个公董局他都不看在眼里,可以和公董局分庭抗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