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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二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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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使吴宗知是章越拱手道:“原来是状元公失敬失敬。吾在西夏久仰大名!”

  殿内伴使,客省吏人皆是知章越,心底都在怕坏了差事。

  章越抱拳道:“好说,好说,贵使远来,我们当以礼待之,但贵使辱及陛下,那么则当以不礼待之!”

  吴宗上下打量章越道:“状元公,夏与宋两国之欢犹如鱼水,汝且不可以年少好名而坏国事啊!”

  国事二字吴宗加重了口气。

  章越道:“然也,宋与夏乃鱼水,不过宋乃水也,夏乃鱼也。水可以无鱼,鱼却不可无水。你们西夏民众,皆仰仗我大宋之榷场供给生计,鱼水之事易见也。”

  吴宗闻言重重哼了一声,拱手道:“状元公词锋犀利,小使自愧不如,不再自取其辱,只是试看大宋的兵马是否与状元公的文章一般了得了。。”

  说完吴宗不再言语,拂袖而退。

  吴宗走后,引伴使,押伴使都是大为慌张,一并向章越言道:“坏了,坏了,夏使震怒,必然怪罪于我等。一旦夏主兴兵问罪,我等难辞其咎啊!”

  方才与章越说话的押伴使道:“状元公你身份尊贵,出了这事大不了被罚几斤铜罢了,但是我等却要吃处分的。”

  章越安抚道:“你们不要担心,我会应对此事。”

  听章越这么说,其余人都是不信,只苦要遭朝廷处罚。

  而章越却是心道,我正愁着西夏人不进犯呢!

  正旦之日,天子太后设夜宴于天清楼,宴请侍制以上的官员。

  这是天子病愈之后第一次宴聚,在面上看来天子与太后十分和睦。

  天子制御诗之后,传示众大臣们,韩琦等与众大臣们皆争相和之。其间御诗有徘徊二字,大臣们皆以此为韵和之。

  和诗之时,自是教坊司的伶人上台表演。

  几名伶人演房客寻觅租赁之屋,他们至宅第处在,扮作牙人的伶人问道:“为何不入。”

  几名房客皆摇头道:“徘徊也。”

  意为房屋太过曲折,进去怕迷路。

  房客又至后堂,牙人问道:“为何又不入?”

  几名房客又摇头道:“亦徘徊也!”

  意思后堂也曲折太多。

  听到这里韩琦与几名大臣脸上已有了笑意。

  最后房牙问道:“是否欲租?”

  一名房客道:“可则可矣,但未免徘徊太多。”

  说完天子,太后等众大臣们既畅笑,原来伶人拐弯抹角地讽刺,众大臣们和诗时‘徘徊’太多,句句都用徘徊押韵。

  眼见伶人嘲讽,刚才以‘徘徊’和诗的韩琦不以为忤,其余大臣们也将其视作乐事,台下笑声阵起道是为伶人们的机智喝起彩来。

  韩琦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副君臣同乐的太平光景,正是他为相后一直尽力的。

  台上正在排戏时,突一名官员来至韩琦身旁耳语说了几句话。台下官员们不由侧目,猜想发生了什么事。

  韩琦闻言后点了点头,示意对方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戏。

  众官员们见韩琦自若地坐下台上看戏,也就不以为意了。

  过了一会后,韩琦方才起身挪了数步至太后与天子的面前奏道:“启禀太后,陛下,方才重元阁来禀,引伴使与西夏使起了争执。”

  天子露出关切之色,不过没有说话。

  太后看了一眼坐在看台西侧的富弼,不过却向韩琦问道:“韩相公怎么看?”

  韩琦道:“接待的引伴使高宜,押伴使张觐,陪宴使章越皆是稳重可靠,识得大体之辈,不会轻易挑起冲突。此事怕是曲在夏人。”

  “不过夏人远来贺天子正旦,又值佳节之时,若无碍国体,老臣以为还是当安慰远客才是。”

  曹太后微微笑道:“原来章三郎是陪宴使……”

  “昭文相公,此事就交你处分吧!”

  韩琦重新回到座位与一旁参政赵概商议。

  赵概道:“前岁之时夏国国主改西寿监军司为保泰军,石州监军司为静塞军,韦州监军司为祥佑军,左厢监军司为神勇军,并在灵州西平府设翔庆军。此数监军司对接的是本朝边境。”

  “其国主谅祚举措,多不寻旧规,又从去岁起西夏屡屡犯边,我看夏使如此是试探本朝虚实之意。”

  韩琦点头道:“仆亦如此主张,需多加慎重。此事就不与西府商议了。”

  赵概不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另一侧看戏的富弼。

  赵概道:“相公,我看事闹这般大,会不会是章学士挑衅此事。”

  韩琦道:“八九不离十!此子就好生事!”

  次日。

  章越得知西夏使节十分愤慨,当夜在马厩住了一晚上,次日便要返回西夏。

  司门郎中李定等官员得知此事上奏朝廷,言西夏使节觉得宋人招待不周,不称朝廷来远之意。李定请下令处罚当日陪宴的章越与接伴使,押伴使以及当日的御厨,客省吏人,唯独提及章越一字。

  为了安抚西夏使节,李定提议说是要‘当用一百万兵,逐入贺兰巢穴’的接伴使被降官一等,押伴使则延磨堪一年。

  以此给西夏使交代。

  至于官员们早知此事经过,无不愤慨,夏使侮辱天子之事,中书却半字不提。反而令维护大宋颜面的等人吃了处罚。

  不少官员都是抱不平。

  章越觉得尽管自己没遭处罚,但绝不能坐视此事,直接往政事堂要讨个说法!

  章越至政事堂求见韩琦。

  等候数人后,方才排见。

  章越至堂上后向韩琦下拜,宰相礼绝百僚,官员向他行拜礼时,宰相平立,最多虚垂双手作个样子。

  不过富弼为宰相时,改了这一套,无论是大小官员来见都是平礼相待。

  富弼都如此,韩琦,曾公亮也不敢如此托大,如今韩琦当了宰相见章越对他行拜礼,也是对等回以一拜。

  二人入坐后,韩琦道:“章贤良至此,有何见教?”

  章越因贤良方正科授予高第,故而有人称他状元,也有人称为贤良。韩琦称章贤良,也是委婉提醒,当初荐你去贤良方正可是多亏了老夫。

  章越道:“相公在上,下官至此关于西夏使之事禀告。”

  韩琦道:“那你不该来问我,但凡事政令,问集贤(曾公亮)便是。”

  说完一旁吏人即道:“相公尊重!”

  这句话一出便是送客的意思,章越正色道:“昭文相公,此事非你不可!”

  韩琦料到章越找他何事,本欲推脱,但见章越如此耿直,微微不悦于是道:“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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