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启程,大军赶赴长沙。
三月初,春意越浓,河川的水变大,荒草绿油油。
大军所向,行人远避,唯有远远的山上,突一阵歌声隐约随风而来“惊雷势欲拔三山,急雨声如倒百川。但作奇寒侵客梦,若为一震静胡烟?田园荆棘漫流水,河洛腥膻今几年?拟扣九关笺帝所,人非大手笔非椽。楚汉分争辩士忧,东归那复割鸿沟?郑君立义不名籍,项伯胡颜肯姓刘?”
这歌颂虽然细微,却数里可闻,清晰可见,王弘毅听了,不由一怔,不知为什么,前世往事,恍然眼前。
转眼之间,却猛的想起了《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长江纵贯东西,延绵数千里,再加上其支流,将一片辽阔的地域联系起来。长江上通巴蜀、中经荆襄、东连吴越,上下游之间相互呼应,使整个南方地区的形势得以完整。另外,长江本身即发挥着阻挡北方铁骑冲击的天堑作用。
地球上,魏文帝曹丕南征孙吴,兵至广陵,面对长江,不得不感叹:“嗟呼!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魏虽有武骑千群,无所用之,未可图也。”
苻坚伐晋,以为自己拥兵百万,“投鞭于江足以断流”,但终不能越长江而灭晋。
孤欲得南方,以长江为堑,先定根基,再复北方,以挽回神洲气数。
心念到此,传下令来,片刻之后,只听军中有高歌传出。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郑国六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黄初当年,少年初领军,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郑国六郎,是这个世界英雄人物。
这修改一下,就用得上去,歌声传出,回荡在山谷之中。
此时,一处县城一个满脸胡子的人,正在禀告。
“此次蜀军出征,汉中留兵一万,连厢兵在内,还是五万正向上庸而来,明日就可达到。”
“所部,除了骑兵二千,步军三万,霹雳营五千,后勤营一万……”
“霹雳营……”这时,听的人,发出了低不可闻的声音。
此时,江陵军营冷风阵阵,就算是白天,走在外面,还会让人感到寒冷,也许是最后一场袭击了。
营地内,稍明亮些的光,只在几个帐篷里闪烁着。
扎营时,在外面点燃的火把,是难以在这样的天气下继续燃烧,除了偶尔有依旧亮着的帐篷,营地内大部分地方都黑了下来。
主营帐是荆州军主帅郑平原的临时住所,帐篷内只有一盏琉璃灯,在散发着光亮。
虽对郑平原来说,琉璃灯并不是什么价值不菲的开支,但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大战,即便是郑平原,心思也没在这里。
帐篷内光线不如家中大厅明亮,视物是足够了。
其他帐篷没有灯火,对士卒来说,油灯也是不小的开支,极个别的队正级别军士所住帐篷内,隐隐可见黯淡的灯光,在风雨中,几不可见。
郑平原的心腹将领部属虽然有着郑平原赐下的琉璃灯,可这时不曾休息的人,毕竟是少数。
这时郑平原的帐篷内,有着多个人影晃动着。
郑平原还在进行晚餐,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一处案几上,有着四人,郑平原居主席,还有荆州军的谋士纪圭,还有着一员武将,还有一个文人。
菜肴很是丰盛,在这行军途中,郑平原所带的大厨,依旧每日给他做着小灶饭食。
八菜一汤,味道非常之鲜美。
世家出身的人,都很讲究礼仪,就连平时言行粗犷的武将,此时在郑平原的面前,也都是坐姿端正,细嚼慢咽,尽量不出声音,表现出恭敬的姿态。
“张先生,你不赞同攻打夷陵?”郑平原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问着。
纪圭说着:“是啊,张先生,蜀地易守难攻,拿下夷陵和上庸,未必算他成了气候,拿下夷陵但无后续水军支援孤立无援,主公全力调集水师反击,夺回夷陵,封死三峡也是可能。”
“我军可以和襄阳孙昌联合,出步兵支援,联合攻击蜀军。”
襄阳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
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
襄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个世界也一样。
王弘毅军出上庸,是逼襄阳和江陵两镇合力抵抗。
张先生,名张瑜,此时听了这话,放下筷子,笑的看着坐在主席位置那里的郑平原,说着:“纪先生说的不错,如此一来,阻击蜀军亦非难事,可您可曾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帐篷内的几个服侍的侍从,早在郑平原说话的时候,就退了出去,这时听了,皱眉问着:“张先生的意思,是吴军?”
“现在天下大乱,各地诸侯,纷纷而起,朝廷在魏越自称吴王后,已经是空架子。吴王要坐稳吴越,就要夺取荆州,这是毫无疑问。”
“蜀地一统,又是强藩,可以说,两个都是虎狼,主公想想,如果现在西击夷陵,北援襄阳,那消耗的谁的兵力和元气?”
“就算能一时阻挡,主公那时还有余力扩大疆土吗?等魏越扫平五镇后,背后一击,主公还能抵抗?”
这话一说,郑平原顿时一惊,不由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郑平原喝完了,才发觉,不由苦笑,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举起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说着:“张先生,你说的有道理,有何奇计,还请说来!”
“蜀军在夷陵,只是偏师,绝无可能威胁到江陵,而现在之计,是扩大实力,而非是硬拼。”
“襄阳护城河宽阔,有上百米,城墙坚固无比,就算王弘毅有巨石投石机,也很难撼动,至少一时不能撼动,主公何必担忧呢?”
“为今之计,就是攻取长沙,取了荆南,荆南六郡先是野蛮之地,但是到三百年来,已经人口稠密,不下于荆北,这是帝王之资。”张瑜的声音,似乎永远从容不迫,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味道,深入人心,哪怕是在座的人中,有着脾气暴躁的武将,和善于谋划人心的谋士,可张瑜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个个都倾耳听来。
“可是张先生,按照你说,就算这样,我们能赶在襄阳城破,或者吴王扫平五镇前,夺下荆南吗?就算夺下荆南,没有一二年的时间,我们也来不及巩固消化。”纪圭问着,并非质疑,只是询问。
“哈哈,纪先生说的很好,臣有一计,就看主公能不能决断了。”张瑜说着,帐篷外,传来了呼呼的风声,仿佛是怒吼着的虎狼,在狼狈为奸的祸害尘世。
“张先生请说。”
“表朝廷,献江陵,大都督,取荆南!”张瑜一字一句的说着,眸光如电,直盯着郑平原。
郑平原大惊,猛的站起,说着:“什么?”
又立刻发觉自己失态了,皱眉度步而行,思考着这里面的含义。
张瑜投靠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气度宽宏,精于战略和奇计,多谋善断,胸襟广阔,郑平原被张瑜的才华和品德所折服,感动得说:“与张瑜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又是君臣,又是良友,这时才静下心来想着这句话,若是别人说,早就拉出去当奸细斩了——江陵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占据江陵可全据巫山之险,是荆州中枢,又是郑平原大本营,交出去怎么可能!
但是仔细一想,却又有些含义,只是一时想不透。
“王弘毅虽攻占下了上庸,可他非是急躁之人,贸然与襄阳决一死战的事情,他未必会去做,但是取襄阳或者江陵,势在必得,我怀疑还是取江陵为多!”
“吴王虎视耽耽,一旦扫平了五镇,立刻会兵压荆州,第一个也要取江陵。”
“主公,此时虎狼已到,占有江陵只会粉身碎骨,再无丝毫争霸的机会。”
“但是在这时,如果主公上表朝廷,献上江陵,求取荆南大都督之职,你说朝廷或者吴王许不许?”
“吴王现在大敌,就是蜀国公,我们上表朝廷,他必应诺,两家合攻蜀国公。”
“现在蜀攻襄阳,吴扫五镇,都顾不得我们,只要领了圣旨,荆南就能短时间内攻下,朝廷旨意,在天下人看来,还是有些力量。主公这时能借这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