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八月九日,也就是张素素刚刚抵达的同时,在樊城的城守府上,斥候向刘备等人禀报了张素素率大批青州兵赶到的消息。
不得不说,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城守府上长吁短叹不已,即便是赵云、赵云、黄忠这等猛将,脸上不禁也露出了忧虑的神色,更别说像徐庶这等的文臣。
“那妖女既率军至此,想必来日敌军便要大肆进攻,樊城必不能保,主公需做先做安排!”参军徐庶率先开了口。
“唔,”刘备闻言点了点头,在思忖了半响说后道,“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像襄阳撤退了,即便那蔡瑁再是糊涂,眼见敌军攻到城下,想来也会选择与我等联手……”
众人一听,附和地点点头。
也是,即便那蔡瑁现在忙着为了自己的外甥坐上荆州之主的位置明争暗斗,可是一旦张素素攻到城下,再糊涂的人也应该明白什么才是当务之急。
“只是樊城据离襄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抵也有一两百里的路程,倘若敌军穷追不舍……”考虑周到的赵云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赵云所言极是,”伤势渐愈的黄忠抱拳说道,“启禀刘使君,这几日城内不稳,听闻敌军要大肆进攻,城内百姓惶恐不安,唯恐刘使君将其抛下,据末将所知,有八成百姓暗中已准备好行囊……”
刘备闻言一愣,随即顿时明白过来,想来是南阳的百姓太过于畏惧那些青州兵,以至于滋生恐惧,连带着樊城的百姓亦对那支青州兵感到无限惊恐。
可想而知,倘若这边刘备一下令,多半城内的百姓便会蜂拥跟随,虽说这不是什么坏事,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带着樊城众多百姓,又如何能逃过敌军的追捕?
还是不带?
就在刘备皱眉苦思之时,堂内有三人没有说话。
一个是诸葛亮,一个是张绣,还有一个便是陈蓦……
除了陈蓦是自觉身份不够,不便插话外,其余两人,恐怕是在估摸刘备的打算把,毕竟只有在危急关头,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而刘备显然没有注意到诸葛亮与张绣的目光,只见他在苦思了半响后,忽而长长叹道,“虽说那张素素不曾做出迫害百姓之事,可她麾下青州兵却曾在南阳大肆屠杀挡在路上的百姓……子龙,待撤军之时,你领一军在前,护送城内百姓前往襄阳!”
“诺!”赵云抱拳领命。
见刘备在这种危机关头亦考虑着城内百姓,张绣方才略显凌厉的目光顿时和善了许多,抱拳说道,“倘若刘使君不嫌弃的话,张绣愿意助我师弟一臂之力!”
这话在刘备听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毕竟张绣亦是难得的猛将,有他相助,也不至于叫赵云孤掌难鸣。
“如有张将军相助,实乃如虎添翼!”刘备大喜拜道。
见刘备如此客气,张绣心中亦是欢喜,抱拳逊谢道,“不敢不敢,张某尽力便是!”
“可是那张素素恐怕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更何况还要带上一城的百姓……”徐庶犹豫着说道。
话音刚落,便听诸葛亮微微一笑,神态自若地说道,“此事元直兄太可放心,亮昨日夜观星象,略窥得一丝天机,此战,那张素素必定捉拿不到我等,此乃定数,不可更改,即便她欲逆天而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而言之,我等大可放心!”
虽然他说得自是信心满满,可是看着他那不到弱冠的年纪,众人显然是有些难以信服。
“嘁!——说得轻巧!”坐在角落的张飞撇嘴嘀咕一句。
也只有徐庶清楚诸葛亮的本事,闻言叹息着点了点头,喃喃说道,“但愿如此吧!”
次日天明,就在刘备叫赵云准备带着樊城的百姓从南城门撤离时,张辽果然携张颌、高览、乐进、于禁等将,率数万大军前来攻城。
望着眼前樊城那高耸的城墙,张辽心中却在思考关于陈蓦的事。
据他猜测,陈蓦多半就在城内,而一旦他率军攻打,局势混乱之下,难免会牵连到陈蓦,虽说以后者的实力,自然不会有所损伤,但即便如此,张辽也不想与当初视为兄长般的陈蓦沙场相见。
显然,张辽并不清楚眼下的陈蓦已失去了所有力量一事。
而在张辽身旁,张颌与高览却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那刘备不过是无足轻重之人,主公何以对他另眼相看,交代我等定要在此将他擒杀?”
或许是想到了出发前张素素的嘱咐,张颌很是惊异,因为张素素交代时可是说过,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刘备留在这里,必要时可以不管其他人。
如此反复嘱咐,这在张颌看来,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可能那刘备是个厉害的人物吧……”想了半天,高览说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话,毕竟刘备早前在徐州时,曾被陈蓦率黑狼骑追地四处逃窜,最后还是关羽留下断后,这才死里逃生,这样的家伙,能有什么厉害之处?
想了想去,高览也想不出个结果,摇摇头低声说道,“莫要再想了,无论如何,将那刘备擒住,带回去交给主公发落也就是了!”
“唔!”张颌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一万如狼似虎的青州兵,早前心中因为张素素任命张辽为主帅的几分怨恨顿时烟消云散。
要知道临行前,鉴于陈二我行我素,丝毫不去理睬自己手下那一营万人的青州兵,是故,张素素便将这支万人的青州兵暂时交给张颌统帅,这让张颌感到莫大的荣幸与喜悦,毕竟青州兵那可是张素素的心腹嫡系兵马,以道家丹药喂养,日常加以苦练,每个士卒几乎都能以一当十,可以说,这一万青州兵的战力,即便是比起张辽麾下十万精兵恐怕也不会逊色多少,这对素来希望能够统帅一支强兵的张颌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喜讯。
正因为如此,他今日脸上的笑容颇多,连带着对张辽也客气了许多。
“张帅,是时候下令攻城了吧?”抱了抱拳,张颌春风满面地提醒到,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着实不错。
“哦?哦!”正在思考着陈蓦之事的张辽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策马上前几步,右手遥指樊城城楼喊道,“刘玄德可在城上?”
话音落下不久,城上便传来了刘备的声音。
“在下刘备,见过张文远将军!——张将军,我荆州素来安享平和、不兴兵事,何以张将军携众虎狼之师犯我荆州疆域?望张将军顾念苍生,率军撤离……”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辽打断了。
“行了,这种场面话就休要再说了,我既然率军至此,便不会空手而归,这种事三岁孩童都知道……倘若你顾及城内百姓,何以不自缚而降,如此,自可免去一场灾祸!”
话音刚落,还没等刘备有所表示,便听张飞在城楼上怒声喊道,“我降你个奶奶,要打就打,凭得话多!”
“……”原本是好意奉劝刘备投降,去没来由地挨了张飞一句怒骂,张辽倍感冤枉,待他一瞥眼看到张颌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时,不禁心生几分怒意。
似乎是注意到了张辽脸上不渝的神色,高览不想节外生枝,咳嗽一声,插嘴说道,“既然那刘备冥顽不灵,张帅又何必与他废话,攻城便是!——末将等,愿为先锋!”
只见张辽皱眉思忖了一下,忽而点了点头。
“呜呜,呜呜,呜呜……”
三声号角鸣响,这是攻城的讯号,随着张辽令旗一指,他麾下数万士卒如潮如蝗般涌向樊城城墙,除了那随处可见的云梯外,甚至还有几十座井阑与十几架冲车。
也是,毕竟张辽这段时间可不是白白在安乐整修,正是因为他清楚樊城城墙坚固,被誉为襄阳之门户,这才提前叫部下砍伐林木、打造攻城器械。
不得不说,张辽对张素素的恨意先搁在一边,首先,他是一位合格而且称职的将帅。
“云梯队,第一队,上!”
作为先锋大将,高览策马奔至城下,指挥着士卒有条不紊地进行进行攻城事宜。
而与此同时,见敌军已进入己方射程之内,樊城的守军自然也不会客气,当即用弓箭招呼。
一时间,樊城城墙箭如雨下,而张辽麾下的乐进、于禁等人自然也不会傻傻地等着对方用弓箭将自己麾下的士卒逐一射死,当即便招呼麾下部将防御并且进行反击。
“刀盾手,结阵而行!”
“弓弩手,目标樊城城上……放箭!”
仅仅是第一轮交锋,双方便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投入使用了上万箭矢,不得不说此战的激烈。
而这时,樊城的南城门悄悄打开了,赵云与张绣护送着城内百姓以及刘备军中诸位文臣武将的家眷,缓缓向樊城撤离。
“陈大哥,你说玄德大人他们会有事吗?”
与弟弟赵成同骑着一匹缰绳由陈蓦牵着的战马,赵茹怯怯地问道。
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离的樊城,陈蓦微微摇了摇头。
“陈大哥以前真的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么?”赵茹又问道,与其弟一样,眼中隐约闪动着憧憬的神色。
陈蓦闻言苦笑一声,他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明明没有见过那个陈二,却可以说出那个家伙的武魂,天,他陈蓦直到天下现在也不清楚什么叫做武魂。
还有,就好比刚才,他明明记得自己从来没有骑过马,但是刚才那翻身上马的动作,却是那样的干脆利索,别说赵云与张绣一脸惊讶,就连他自己也是非常吃惊。
搞不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难道真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什么问题么?
想到这里,陈蓦暗暗叹了口气。
在他闭眼的一瞬间,他隐约仿佛看到了一幕幕模糊的景象:燃烧的林子,战死的士卒,还有无穷无尽敌兵,这些士卒包围着一名浑身鲜血的将军……
忽然间,陈蓦仿佛触电般浑身一震,继而甩了甩脑袋。
究竟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去想……
陈蓦不太清楚,他只是下意识地,拒绝去接受那段记忆……
啊,是下意识地不愿去想。
“如果陈大哥真是将军就好了……”那边,赵茹依然说着话。
“怎么?”望着她那略感惋惜的神色,陈蓦勉强笑道,“是因为当将军很威风么?”
“不呢!”赵茹摇了摇头,用一种令陈蓦颇为惊奇的口吻正色说道,“因为这样的话,陈大哥就可以帮助玄德大人了呀,帮助他平定这个乱世,让天下的人回复以往平和的日子,不会再有人死去……”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眼眶变得有些湿润,显然是想到了他们那被青州兵杀死的父母。
“平定乱世……么?”陈蓦长长叹了口气,抬头默默地望着天空。
不得不说,赵茹的话给他的触动很大,倘若这句话从刘备口中说出,多半陈蓦也不会感到如何,但是由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却叫陈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久乱而民心思安……
陈蓦忽然想到了刘备帐下谋士徐庶所说的话。
但是这种事……
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从来没有去想过要当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
所以……
这种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那些实力强大的人吧……
陈蓦退缩了,仿佛潜意识中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叫他不要再去接触这一系列的事……
--与此同时,许都,武平王曹府门前--
“吱……”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守在门前的众侍卫一见,当即喝道,“此乃武平王府邸,闲人散开!”
话音刚落,便见车里走下一人,头戴玉冠、身着紫色儒衫,手中提着一个紫金葫芦,一看知道不是普通人。
“郭大人?”一见来人,众侍卫面色微变,抱拳连声告罪道,“小的失礼,望郭祭酒恕罪!”
来人正是郭嘉、郭奉孝,要知道整个许都,谁不知他是张素素看重的心腹之人,得罪了他,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是故,那些侍卫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反观郭嘉,却没有丝毫气恼的表情,平和地点点头,轻笑说道,“无妨无妨,诸位也是忠于职守,嘉又岂会在意?”
见郭嘉这么说,众侍卫松了口气,期间,有一人小心问道,“敢问郭大人可是要进府?”
“这个嘛,主公临走时曾嘱咐在下,叫在下时刻注意曹孟德的动向……”说着,郭嘉伸手在怀里摸了摸,随即脸上露出一副疑惑表情,喃喃说道,“咦?那张纸令我放哪里去了……”
找了半天亦没找到,郭嘉为难地挠挠头,犹豫地望着众侍卫。
众侍卫面面相觑,看得出来,他们很是为难。
本来,守在这里的都是张素素派来监视与软禁曹操的士卒,为的就是防止曹操与外界传递消息,在没有张素素与程昱亲笔所写纸令的情况下,即便是张辽甚至是郭嘉也不得入内,可是话说回来,眼前的可是张素素极为看重的朝中大臣,又说是得了张素素的嘱托……
按理来说,不会欺骗我等吧?
众侍卫对视一眼,暗自打定了主意。
“其他人的话,没有纸令不得入府,可郭大人可是主公心腹重臣,自然是另当别论,请!”
郭嘉闻言,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颇为尴尬地说道,“多谢诸位、多谢诸位,我昨日酒醉他处,醒来时这才想起主公的嘱托,这才匆匆赶来,也没在意身上丢了什么东西,若不是诸位……唉!——待过些日子,在下请诸位喝酒,聊表谢意!”
“不敢不敢!”见郭嘉对自己等人如此客气,众侍卫面色欣喜,显然他们也了解郭嘉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倒也不至起疑。
“这位是?”一名侍卫眼尖,瞧见了跟在郭嘉身后的,一位低着头做仆从打扮的男子。
“哦,此人乃嘉乡中族人,前些日子来投奔于我,暂时充当我府上书童……他啊,素来敬仰曹孟德,今日要不是他来找我,我还想不起主公的嘱咐呢,这不,为了嘉奖他,领他去见见那曹孟德……”
“这个……”众侍卫犯难了,倘若只有郭嘉一人,那自是无妨,可是再平白放入一个陌生人,那可是大大不妙,要是回头程昱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就在众侍卫犹豫之际,只见那郭忠抬起头来,诚恳说道,“老爷,仆听说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虽说老爷方才承诺了小的,可是……还是不要为难诸位兵大哥了……”
“唔……”郭嘉应了一声,却没有做出回覆,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有些不渝,这让曹府门前的侍卫心中一惊,连忙改口说道,“既然是郭大人族人,自是无妨……请!”
“不会难为诸位吧?”郭嘉的表情稍稍改善了些。
诸侍卫纷纷摇头,连声说道,“不为难,不为难……”
“呵呵,”郭嘉轻笑一声,拱手笑道,“如此,待他日嘉设一宴款待诸位聊表谢意,诸位可要赏脸哦!”
“哪里哪里……”
“郭大人太客气了!”
“这是卑职等应该的!”
寒暄了几句,其中一名侍卫带着郭嘉二人穿厅过廊,一直来到曹操主卧所在。
“郭大人,曹孟德便在屋内!”
望了一眼屋外与院内众多的守卫,郭嘉点点头,带着书童走入屋内,随即关上房门。
走前几步来到榻旁,郭嘉看到曹操依旧躺在榻上,浑浑噩噩,一副痛苦的模样,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那名书童,低声笑道,“可以了吧?公达?”
忽然间,那名书童的气势变了,再也不是方才那种作为下人的姿态,只见拱手一记大拜,沉声说道,“奉孝顾念旧情,荀攸感激不尽!”
此人竟是自张素素夺曹操之权后便下落不知的荀彧之侄,荀攸。
而与此同时,方才还在榻上一脸病态的曹操忽然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张素素,离开许都了,是么?”
“是的,主公!”荀攸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