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奈隆很快就来到了摩洛哥。令人意外的是,带着大批随从的他没有在摩洛哥苏丹国控制的港口上岸,而是在已经归属东岸的丹吉港下船。
守卫丹吉港的是葡萄牙士兵。这些人穿着新军装,扛着新武器,看起来士气相当不错。可谁又曾想到,他们在与摩洛哥人的战斗中表现很是糟糕,在面对柏柏尔骑兵的冲击时损失惨重呢?
葡萄牙人,是真的过气了,已经过了属于他们的时代!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能上阵野战,当个看门狗还是很称职的。在目前兵力短缺的情况下,东岸人把守卫丹吉港的重任交给了一个自带干粮的葡萄牙步兵团,可是省了老鼻子的事了。
费奈隆一上岸就住进了一家新营业的旅馆。这是由国营东方宾馆集团投资建设的丹吉大酒店,集餐饮、住宿于一体,规模不算很大,生意甚是清淡,费奈隆一行三十余人的入住,对丹吉大酒店而言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了,因此受到了隆重接待。
“听说这家酒店有胡格诺教徒的股份?”站在窗前看了一会海景后,费奈隆问道。
“是的,先生。建造的时候没有他们的参与,但建造完成后,丹吉酒店的大股东为了降低风险,曾进行公开照顾,三名来自烈日的流亡胡格诺教徒联合出资,获得了10的股份。另外,意大利人也投资了10的股份,荷兰人投资了5,东岸本土商人获得了24的股权。是的,大股东控制着剩下的51股权,这家酒店依然是他们说了算。”一位戴着眼镜的学者恭敬地回答道。
“维克多,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费奈隆笑了,问道。
“先生,东岸人在商业领域一直自诩公正、公开。既然是公开招股,自然一切都会公之于众。而且,他们曾经在波尔多张贴过广告,我有一位做远洋贸易的朋友曾经有兴趣投资,只不过招股已经完成,他没有得到机会,因此我了解到了一些‘小秘密’。”维克多回答道。
“我一直听说新教在东岸是合法宗教,那么这仅仅是名义上合法还是真的合法?”
“真的合法。但与天主教、正教、绿教一样,被压制得很厉害,得不到任何政府拨款,建教堂的土地也很难获批,而且教会不能拥有任何财产,只能靠信徒捐赠,因此发展一直非常缓慢。这些宗教,说实话仅仅是一些花瓶,用来点缀东岸人自诩的‘宗教自由’的花瓶。”维克多用有些抱怨的语气说道:“事实上,东岸道教统治着精神领域的一切。”
费奈隆叹了口气。东岸人在宗教领域如此横行霸道,但为什么还有很多天主教或新教国家与他们眉来眼去呢?葡萄牙人与意大利人真是无耻,为了钱什么尊严都不要了,如今像条看门狗一样帮他们守卫大门,简直丢尽了颜面。
当然费奈隆此时绝不会想起为了打击基督徒,天主教法兰西与绿教土耳其之间维系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友谊’。路易十四为了对付同为天主教徒的利奥波德家族,甚至还给土耳其人送钱、派军官,这难道不是亵渎之举吗?
“胡格诺教徒来了多少?”费奈隆又问道。
“没多少,大概三千多人吧。这个数据我也不是十分肯定,还需要查证。东岸人不敢接收太多,若不是那些胡格诺教徒多是学者、手艺人、商人、军官的话,东岸人可能一个都不愿意接收。现在他们已经收住口子了,可能是怕这里变成新教徒的世界吧。”维克多说道:“愚蠢的胡格诺教徒啊,东岸人只是利用他们的金钱、手艺和知识,来为这个一穷二白的地方打下基础罢了。一旦建设完成,他们的地位将直线下降,甚至被人一脚踢走也不无可能。胡格诺教徒,已经没有家了。”
“总比留在南尼德兰要好一些。”费奈隆说道:“这帮人的嗅觉可真是灵敏,有些时候我甚至怀疑巴黎有他们的眼线,能够及时知道一些重要的决策。”
“也许是英国人或荷兰人在向他们通风报信。”维克多说道。
英格兰、联合省和德意志诸邦,不论是新教还是天主教国度,如今都在恐惧地观望着西班牙的广袤土地的归属。若落入法国人之手,那么路易十四将统治欧洲,危及新教。若落入奥地利人之手,利奥波德将取消七省联盟加诸南尼德兰十省身上的不平等协议,进而危及联合省的商业,同时他也会减少德意志各邦的自治权,从而获得更大的权力,实力暴涨。
总之,西班牙给谁都不妥,都让人觉得糟心。如果非要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话,那么还是奥地利好了,法国要是一统西班牙、南尼德兰及意大利部分领土,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啊,现在英、荷诸国对法兰西盯得最近,对任何能够给他们造成麻烦的国家或势力都会予以帮助。逃亡在外的法国胡格诺教徒有一百多万人,他们有钱、有技术、有知识,对路易十四由恨之入骨,得到反法势力的帮助太正常不过了。
“对了,意大利人还在休达或丹吉尔吗?如果在的话,我想见见。”费奈隆突然说道。
“很遗憾,已经走了。”维克多手一摊,说道。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上司为什么要见意大利人,这事说起来也和东岸有关。在1698年的时候,法王路易十四曾与英、荷、奥三国秘密商讨过一份协议,协议中规定西班牙本土、西属西印度群岛、撒丁岛、西属尼德兰委托给利奥波德的孙子约瑟夫·费迪南统治,托斯卡纳部分领土(一个港市)、那不勒斯、西西里被交给路易十四的孙子,而米兰公国将交给利奥波德的二儿子卡尔大公。
路易十四和利奥波德拒绝了这份协议,前者因为没得到南尼德兰,后者因为感觉太吃亏。于是,在1699年时,四国又商讨了另一份协议,规定托斯卡纳港市、两西西里和洛林公国交给路易十四的孙子,米兰补偿给洛林公爵,西班牙剩余的部分(包括美洲和菲律宾,不含南尼德兰)则交给利奥波德的儿子卡尔大公,南尼德兰的地位待定。但这份协议被得到消息的卡洛斯国王拒绝了,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国家被分割。
这个时候,意大利人也得到了风声,他们强烈抗议英、法、奥、荷四国罔顾意大利人的福祉,肆意瓜分半岛的险恶用心。尤其是托斯卡纳和米兰,反应尤其激烈。托斯卡纳的科西莫大公认为他们已统治著名商港里窝那很多年,这里不存在争议,米兰公国则表示不欢迎任何一方成为他们的主人。
这个时候东岸共和国成了北意大利联邦最大的靠山,蔡振国数次前往熱那亚、米兰和威尼斯,不断为他们打气,表示东岸愿意看到意大利半岛的独立自主,“意大利的事务由意大利人民自决”是他最鲜明的观点。
群情激愤的意大利人烧毁了部分法国商品以示抗议,里窝那港也一度拒绝荷兰商船靠岸,若不是教皇英诺森十二世出面调解的话,这事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但无论如何,意大利人已经看清楚了法兰西、英格兰、联合省和奥地利的嘴脸,他们根本没考虑过意大利人民的感情,以一种非常傲慢的姿态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以为自己能随便决定他人的命运,这是何等的狂妄!
北意大利联邦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可怜虫了。他们有一个议会——好吧,还有些松散,因为争吵很多,不算很和谐——有军队,且正在谈统一税率,缔造共同市场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为何法、奥等国仍然如此轻视他们呢?不行!必须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们意大利人已经站起来了!
确实,经过东岸人这么一番折腾,巴黎、维也纳、海牙、伦敦也无法真的忽视意大利人的声音了。尤其是去年意大利人派遣军队在摩洛哥作战,打破了很多固有印象,以至于路易十四也愿意派人与他们接触了,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
费奈隆临行前就得到了这样的指示,因此他想在摩洛哥观察一下意大利人的军队和官员。但很可惜,据说多利亚家族的那个倔老头保罗已经回去了,意大利军队也已经撤离,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费奈隆有些无奈,在铺满波斯地毯的屋子里转了两圈后,叹着气说道:“那就和东岸人接触一下吧。他们现在深入了地中海,意大利人和葡萄牙人对他们言听计从,已经成为牌桌上的一员了,还是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吧。接触完了东岸人,我们就立刻启程,前往梅克内斯,大胡子苏丹应该已经等急了,他现在迫切需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