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一觉睡到大天亮,沈恒叫她起床时才醒来,“善善,醒醒,不能再睡了,再睡可就要午时了。”
又把自己买的小馄饨端到她面前献宝,“我和彦长兄去买拜会黄老爷家的礼盒,见那家小店前排了好长的队,想着肯定好吃,便也跟着去排队,等排到了一尝,果然鲜美得不得了,你快起来梳洗了尝尝吧,你肯定早饿了。”
季善见那碗里的小馄饨汤清色白,个个饱满,配上翠绿的葱花儿,光看色香,便能想象得到味道一定也极好,不由咽了口口水,肚子也跟着 “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因白了沈恒一眼,嗔道:“你还知道我肯定早饿了啊,那昨晚……算了,我懒得说了,反正你现在说得再好听,回头也是白搭。且给我打水梳洗去吧,我这就起来。”
沈恒腆着脸,讪讪的,“这不是那个,那个‘小别胜新婚’吗?我这就给你打水去啊。”
一时沈恒打了温热水回来,季善梳洗毕,便坐到桌前吃起早点来,果然鲜美得她恨不能连舌头一并吞下去,接连吃了好几个,才有空问沈恒,“这家店在哪儿呢,除了卖小馄饨,还卖其他吃的吗?回头我可得都尝尝去。”
沈恒笑道:“就在前面的巷子口,不过我听说他们只卖早点,善善你要是喜欢,我明儿就带你去。”
季善点点头,“好啊,正好熟悉熟悉周边的环境,看看菜场在哪里,什么点心铺子布庄医馆书店又在哪里,问一问哪里的东西最物美价廉,省得回头做什么都不方便。”
说话间,季善吃完了早饭,就听得孟竞在外面叫了,“子晟兄,可以出发了吗?”
沈恒忙应了一声:“马上就来。”
待季善梳好头后,又整理了一下衣装,便带着她一起出了门,三人直奔黄老爷家而去。
黄老爷自家住的是一座两进的宅子,来开门的下人听得是自家老爷连日时时都挂在嘴边的孟相公沈相公来访,忙把三人让进了门里,然后飞奔禀告黄老爷去了。
不一时,黄老爷便满脸是笑的带着黄太太和小儿子接了出来,“昨儿才风尘仆仆的赶到府城,两位贤侄正是该好生歇息之时,只怕家里琐事也繁多,本就忙不过来,还特意来这一趟,实在太客气了,快屋里请,屋里请。”
待去了花厅,丫头上了茶点来后,怕季善不自在,又忙让黄太太带了季善去后面的花厅款待。
黄太太瞧着要比黄老爷显老态些,慈眉善目的,对季善很是客气,“沈娘子生得真是好,我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比你生得更好的小媳妇儿呢,真是让人见了就喜欢。”
一面说,一面褪了个镯子戴到季善手腕儿上。
季善推辞不过,且知道长辈见晚辈给见面礼,是基本的礼仪,只能道谢收下,“太太慈眉善目的,才真是让人见了就觉得亲切呢。此番承蒙黄老爷和太太照顾,以那般厚道的价钱赁了那么好的房子给我们住,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二位了。”
黄太太摆手笑道:“我也是当娘的人,儿女的年纪也都与外头孟相公沈相公和沈娘子差不多大,如何不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道理?这能帮的,自然要帮,与人为善,也是与己为善不是?”
又道:“我只得一个女儿,可惜嫁到省城去了,一年都见不到一次,如今是瞧着沈娘子,就跟见到了我女儿一般,日后还请沈娘子一定要多多往来才是。这府城哪里吃的最好,哪里的胭脂水粉布料首饰最好,我再清楚不过了,沈娘子若跟着我去逛,不敢说省钱,却一定是亏不了钱的。”
季善笑着向她道了谢,“那就真是太好了,我正发愁对府城人生地不熟的,少不得要上当受骗呢,有您指点,肯定能少走不少弯路了。”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几个回合,前头孟竞与沈恒要回去了,季善自然也只能跟着回去了。
黄老爷与黄太太苦留三人吃午饭不住,只得好生送了出去。
沈恒这才低声问季善,“善善,累不累?黄太太还好相处吧?”
季善便也低声道:“不累,两家隔得这么近,黄太太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不管黄老爷是不是想着将来,为着将来,他们一家的热情与细致都是真的,自家夫妇与孟竞主仆因此得了便利也是真的,那大家慢慢儿处着也不错,只到底能不能深交,就得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才知道了。
沈恒听得季善不累,方松了一口气,不好一直让孟竞独自在前面走,于是大步追孟竞去了,“彦长兄……”
三人很快回了家,杨大夫妇已将院子都打扫过,厨房也收拾出来了,一见三人回来,杨大便迎上前笑道:“二少爷,沈相公,沈娘子,厨房已经收拾好,下午我媳妇儿去把一应作料米面菜油的都买齐,晚上我们便可以在家里开饭了。”
孟竞很是满意,点头笑道:“那吃了饭,就让杨嫂子去买吧,听说就离咱们家不远处,便有个小菜市场。”
季善忙笑道:“那我跟杨嫂子一起去吧,晚上是咱们第一次开伙,肯定要多做几个菜,庆祝一下才是。至于往后花在吃饭上的开销,不论多少,都两家平摊,行吗孟二哥?房租我们已经占了你的便宜,这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只有一个厨房,显然往后两家得一起开伙了,虽然与她的初衷有点违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还是可以凑合的。
沈恒跟着笑道:“是啊彦长兄,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孟竞见夫妇两个都一脸的坚持,只得笑道:“那我就不与子晟兄和嫂夫人客气了啊。”
至多以后家里的粗活儿他都让杨大夫妇两个做,不让嫂夫人多受累也就是了。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已是午时,孟竞便让杨大去街上买了些熟食回来凑合一顿。
季善在屋里吃完,待沈恒回来后,才与他道:“你和孟二哥说好什么时候去府学报道了吗?秋闱只得两个月不到了,时间紧急,我觉着当然是越快越好。只是在那之前,你们要不要去拜见一下府台大人?好歹府台大人也给你起了字,你能直接就进府学念书,也是府台大人发了话,不然岂能这般容易?光凭这两点,我觉着你也该备了礼物,登门拜访一次才是。当然,府台大人日理万机,可能根本没空见你,但他没空见你是他的事,你去不去却是你的事,你的心意,你说呢?”
沈恒听得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待会儿就与彦长兄商量去。只是该送什么礼物,我有些犯难,轻了吧,拿不出手,重了吧,自家又吃力,总归且等我与彦长兄商量后再说吧。”
季善想了想,道:“叶大掌柜送我们那些绸缎我瞧着就挺不错,再加两个礼盒什么的,应该也拿得出手了,虽然在府台大人看来,可能仍算不得什么,但我们自家人知道自己事,量力而行就够了。”
沈恒忙道:“不行,那些绸缎善善你都做了衣裳自己穿吧,本来刚到府城,你也该做几身时新衣裳的。你之前那些衣裳不是不好,但在家里穿就好了,不然也太委屈你了,我心里实在过不去。礼物的事儿,我自己想办法即可。”
本来之前在黄家瞧得黄太太穿金戴银,路上遇上的年轻姑娘媳妇子们穿的衣裳,也都比季善的鲜亮,沈恒心里已经很不好受了,亏得善善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才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可也正是因为她天生丽质,他才更不能让她因为跟了他,白白委屈了,她本来就值得最好的一切!
季善已笑道:“我是打算做两身新衣裳,我现有的衣裳就算都还很新,料子也不差,到底不是府城如今流行的式样,在家穿可以,穿出门去,就怕人笑话儿土、村了,之前在路上时,我就注意到好多女子在看我,应该就是在看我的衣裳土气吧?但做两身足够了,多了也没必要,那剩余的料子便只能在家里白白放着,何不就拿去送礼呢,横竖等你将来中了举人进士,做了官,十倍都能给我挣回来了,我这也是提前投资,不行吗?”
沈恒忙道:“她们才不是觉得你衣裳土气,她们看你都是因为你好看。可我听说,府台大人家好像除了一个女儿,就没有其他女眷了,可能也用不上这些料子,我还是再和彦长兄商量商量吧。”
“可是……”季善还想再说,见沈恒一脸的坚持,只得暂时打住了,道:“府台大人那样的大官,家里怎么可能没有女眷,妻妾成群,儿女成群还差不多。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怕是错的吧?”
沈恒道:“之前听谁说过一耳朵,具体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反正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了。你不是待会儿要跟杨嫂子出门去买东西吗,那现在睡一会儿吧,省得出了门没精神。”
顿了顿,“看见什么想买的,不要委屈自己,想买就买,银子的事儿你别操心,还有我呢,我这个相公可不是摆设。”
季善笑起来,“知道,不会委屈自己的。倒是我还没跟杨嫂子单独相处过,也不知道她好不好说话相处?”
路上她已经得知杨婆子最终还是随孟太太母女去了临县的寺庙一事,还得知了因为杨婆子去了临县,杨大夫妇又随孟竞来了府城,他们的两个孩子便只能跟着爷爷留在孟家,由爷爷服侍孟夫子和做事之余,独自照管。
想来杨嫂子当母亲的因为心痛儿女,多少还是会迁怒于她吧,毕竟若不是她,孟太太母女不会被远远的送走,自然杨婆子也不用跟着被送走,就可以照管孙子孙女了,当奶奶的怎么着也要比爷爷心细得多。
沈恒已道:“她若好说话,你就跟她多说两句,要是不好说话,便不理她就是了,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了,回头我们自己再打个灶,自己开伙便是了,彦长兄那里,我自会去说的。”
季善缓缓点头,“嗯,且看吧。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问心无愧,当然犯不着委曲求全。”
小两口又说了一会儿话,季善便到床上躺下小憩起来,待杨嫂子在外面唤她:“沈娘子,可以出发了吗?”
遂应声而起,取了钱辞了沈恒,出门与杨嫂子一道上了街。
可能因为府学周围的住家户日日都受府学的熏陶,季善上午一路到黄家去那么点儿距离,都发现了路上的人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
这会儿走的距离更远些,又因不熟悉路,难免要一路打听问路,便越发证实了她这个发现没错,周围的人平均素质的确不低。
不由心下庆幸,亏得黄老爷是孟夫子的友人,不然他们可未必能租到这么好的房子,住到这么好一片住宅区来,周围的环境好坏,真的能影响人的心情,也真的能让人无形中变好或是变坏,毕竟耳濡目染。
很快,季善与杨嫂子便找到了小菜场。
杨嫂子要先买米,季善笑道:“还是先把其他东西买齐了,再买米吧,不然米那么重,到哪里都要提着,也太累人了。”
杨嫂子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说,跟着季善去了卖鱼的店家前买鱼,既然大家都爱吃她的酸菜鱼,今晚上自然少不得。
一时买好了鱼,又去买了半只鸡和一刀肉,再把各色配菜和各色作料都买齐后,季善和杨嫂子手里便再也拿不下了。
幸好杨大很快找了来,一只手便接过了季善和杨大嫂手里所有的东西,之后买的米和面也是一只手便轻松拎了起来,才让季善松了一口气,一路走走看看的跟着夫妇两个回了家。
沈恒与孟竞在家闲着无事,正在院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诗,瞧得三人回来,杨大还双手都提得满满当当的,忙上前帮忙。
弄得孟竞本来压根儿没有帮忙意识的,毕竟杨大这么多年都是他家的下人,他早习惯了,也只好上前去帮忙。
却反惹得杨大夫妇都诚惶诚恐,手忙脚乱的,只得摇头笑着,回了自己屋里去。
沈恒这才得了空低声问季善,“杨嫂子还好说话,好相处吧?”
季善低笑道:“我今儿才发现你这个人原来这么婆妈,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而已,你就一直挂着呢?没事儿,杨大嫂原来只是真不爱说话,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路上才几乎不与我说话的,其实她人挺实在的。”
沈恒就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关心你还错了呢,竟然说我婆妈,个小没良心的!不过人实在就好,做多说少,总比说多做少好。”
季善点点头,“毕竟以后你和孟二哥天天都要去学堂,还指望杨嫂子给我作伴呢。”
又说了几句话,便推了沈恒也回房间,或是找孟竞去,自己则进了厨房,跟着杨嫂子一起,处理起买来的鸡鱼肉来。
不多一会儿,整个家里便弥散开了鸡汤的香味儿。
季善让杨嫂子把火烧得小些后,开始片起鱼来,已经有了清淡滋补的鸡汤,其他菜便可以弄得浓烈火辣些了。
于是晚间开饭时,桌上除了一道乌鸡鲜笋汤,一道酸菜鱼,又多了一道水煮肉片,一道凉拌木耳,一道红油耳片,热的凉的酸的辣的香的,都齐活儿了。
直吃得孟竞是大呼过瘾,一开始还想着是他们在家里开的第一顿饭,少不得都要喝点儿酒,庆祝一下,为此还特意坚持让杨大夫妇也入了席,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却是很快便顾不得喝酒了,只顾得上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吃菜,辣得嘴里不停的“呼呼”,额头的汗也是直冒,也根本停不下来。
看得沈恒直笑,“彦长兄,你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你先喝点儿鸡汤缓缓吧,不然明儿该上火了。”
孟竞吸着气道:“是没人跟我抢,可我越辣越想吃,根本停不下来啊。你倒是吃惯了的,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心里越发羡慕沈恒的好福气了,肯定是上辈子积了大德,这辈子才能娶到嫂夫人这么漂亮通透还厨艺好的妻子吧?
季善笑道:“没事儿,我以后经常做便是,很快孟二哥也能吃惯了。”
孟竞笑道:“那自然最好了,就是嫂夫人要受累了。对了,嫂夫人这些红红的作料,叫‘辣椒’是吧?还有这个什么‘花椒’,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在酒楼饭馆吃饭时,也从来没吃到过。上次我就想问了,又不好意思,今儿却是忍不住了,莫不都是嫂夫人的独门秘方不成?”
季善笑道:“的确是我的秘方,不过却算不得独门秘方,我也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拾人牙慧罢了。”
孟竞道:“嫂夫人也太谦虚了。以后有机会了,嫂夫人想没想过开个酒楼,让你的好手艺能被更多爱好美食的人有幸尝到呢?”
沈恒忙道:“彦长兄,酒楼就算了吧,我可不想我娘子太辛苦了,且我们还要继续往上考的,也要防着万一被人说与民争利,彦长兄只自己闷声饱口福就对了。”
说得孟竞笑起来,“嫂夫人这么好的手艺,我这不是巴不得更多人能吃到吗?至于子晟兄所谓的‘与民争利’,说句不好听的,但凡做官的,哪个家里又没有明里暗里的一些生意呢,我大姐夫家便是,只不过几个店铺都挂在亲家太太的名下,说是亲家太太的嫁妆而已,不然光靠教谕大人那点儿俸禄,可养不起那么大一家子人。”
顿了顿,“不过子晟兄不想嫂夫人辛苦也是好的,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而已,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沈恒笑道:“知道子晟兄也是好意,只是我们真没那个打算。来,喝酒,杨大哥也再喝一杯吧,你可是个有量的。”
三个男人便再次举起了酒杯。
大家吃着说着笑着,到快交二更才散了席。
季善便要收拾残席,却让杨嫂子给拦住了,“沈娘子且去歇着吧,我一个人收拾得过来,方才菜就大半是您做的,我不过就打了个下手而已,如今收拾洗涮自然也是该的……不然我们家二少爷就该骂我了……”
季善见她说什么也不让自己动手,心里很是受用,遂谢了她的好意,“那就辛苦杨嫂子了。”,依言回了房里去。
沈恒见她回来,立时道:“善善,我给你打水来,你好生洗洗吧?这浑身又是油烟又是汗的,你肯定不舒服。”
季善爱洁,日日都要洗澡,搁往日早点头让沈恒快去了,今儿却是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笑道:“好啊,那你给我打水去吧。”
待沈恒出了房间,才继续思忖起来。
她能不能真如方才孟竞所说的那样,开个酒楼呢?
本来她的手艺就不错,孟竞一个从来没吃过酸辣麻辣味儿的,对她做的菜也很快便接受,且吃上瘾了,说明麻辣味型还是很易于被如今的人们接受的,那她的酒楼只要能开起来,生意应该差不了。
只是沈恒怕是轻易不会同意她那么辛苦,她如今也拿不出足够的本钱来,连想隐在幕后,不用到前面去抛头露面,以免影响沈恒的脸面名声都做不到。
看来只能慢慢儿来了,不过也的确不必急于一时,今儿才是他们来府城的第二日呢,她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翌日起来用过早饭,沈恒便与孟竞往府衙拜见府台大人去了。
孟竞带的什么礼品季善不知道,沈恒终究还是却不过她,带了之前叶大掌柜送的料子的三分之二,外加一个十二色的点心礼盒做礼品,不管怎么说,心意最重要。
余下季善把自家的三间屋子收拾打扫了一番,——至于院子,杨嫂子一早就起来扫过了,根本用不着季善操心。
便无所事事了,想了想,遂拿出纸笔,算起她和沈恒自出了沈家村至今的一应花销来。
租马车一两三钱五,在路上吃饭住客栈一共花了二两一钱,昨儿买米面菜肉那些两家平摊下来是七百五十文,加上昨儿先给出去的半年房租五两银子,还有昨儿拜访黄老爷一家和今儿拜见府台大人的礼盒共计一两八钱银子……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十几两银子就这么去了。
问题他们总共就只七十来两银子而已,就这还得连上他们临行头晚,路舅舅死活塞给沈恒的五两,若真不尽快开源,只坐吃山空的话,明年的这时候,他们只怕就得喝风了。
毕竟剩下的不到六十两还得付沈恒上府学的束脩、与夫子同窗们的人情往来,关键还包括他即将至少一次去省城秋闱的费用……
季善不由苦笑。
原来她刚才以为他们坐吃山空根本就是错的,他们哪有山吃,他们充其量只有个小土包而已,不对,沈恒如今是禀生了,每月好歹有禀米津贴,他们饿死还是不至于的……
苦中作乐了一回,季善又把自己和沈恒的脏衣服都洗了,因自家院子里就有一口井,倒也方便。
只是因为洗衣服,又是一百多文出去了,毕竟皂豆盆子都得花钱现买,顺便又买了洗澡用的澡豆,擦牙的青盐等物,——弄得季善再次暗暗呐喊,怎样才能暴富啊啊啊!
如此到了中午,沈恒与孟竞却还没回来,跟着二人一道出门的杨大自然也没回来,家里就只季善与杨嫂子两个女人。
杨嫂子因问季善,“沈娘子,看来二少爷和沈相公不会回来吃午饭了,要不我随便做点儿什么,我们先吃吧?总不能让您白白饿着等。”
季善望了望大门,“难不成府台大人不但见了他们,还留了他们用饭不成?府台大人那么忙,应当不可能吧?且再等等吧,要是还等不到他们回来,咱们就先吃吧。”
杨嫂子点头应了,与她一起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三人回来,遂做饭去了。
果然等到二人都吃完午饭好一会儿了,沈恒与孟竞都还没回来,二人只得各自回房睡午觉。
好在季善刚睡醒起来,沈恒便回来了,一回来便笑着与季善道:“我们去时,正好见到了钱先生,钱先生亲自去与我们通禀了之后,府台大人又接见了我们,还留我们用了午膳,所以现在才回来。”
季善本来还有些担心不是因为府台大人见他们,他们才耽误了没能及时回家,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总算松了一口气,笑道:“府台大人那么忙,还特意接见你们,留你们用膳,可见有多平易近人,又有多看重你们。你们回头进了府学后,可得加倍用功,不辜负府台大人的期望才是。”
沈恒笑着点点头,道:“我和彦长兄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打算明儿就去府学报到,拜见夫子们了,只是这样一来……”
顿了顿,“我答应你的带你去那家早点店吃早点,又得往后推了。”
季善嗔了他一眼,“我还当你要说什么呢,一脸的愧疚,原来只是因为要推迟带我去吃早点,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推迟就推迟嘛,再说了,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去,我大可跟了杨嫂子一起去嘛。你只管忙你的正事儿,我一起来府城,是照顾你,可不是耽误你,拖你后腿的。”
沈恒这才笑了:“那我和彦长兄明儿一早便去府学了,你在家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和杨嫂子结伴到处去逛逛,买点儿东西,不然也可以去黄太太家,等我休沐时,一定带了你各处都逛逛去。”
季善忙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太啰嗦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沈恒就压低了声音,“的确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三岁的孩子可长不成这样儿……”
季善忙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啐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了呢!”
“哪有,我脸这不是好好儿的吗……”
屋里的笑声就越来越低,温度却是越来越高了。
第二日一早,沈恒与孟竞便去了府学,却没有像昨儿那样一早出门,下午才回,而是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季善忙问沈恒,“怎么样,入学的事都说好了吗?那见过学正大人和夫子们了没?”
沈恒点头笑道:“都见过了,让我们明儿便开始上学,只是我与彦长兄没分在一个班里,不过我们的学堂就隔一堵墙,仍能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照应。”
“那就好。”季善笑着应道,“那我就能安心了,时间本来就紧,我就怕一耽误又得几日,这样说干就干最好了。”
沈恒道:“我的心也定了,打明儿起,就能安安心心念书,做什么都恢复规律了。只是以后在家陪你的时间,肯定会越来越少……”
季善白他,“你又来了。学业为重,再说你又不是晚间不回家,不休沐了,且我也有我自己的事儿,才不想你时时都在跟前儿烦我呢。”
沈恒想到她的确奇思妙想多,一有空就会充实自己,自得其乐,心里好受了些,笑道:“你能有什么事儿呢?”
季善就掰着指头数了起来,“我打算这几日做点鸡蛋糕什么的,给左右邻居们都送些,回头彼此也能有个照应。再就是我带的辣椒种子,我打算在院子里辟一小块地,再试种一季,看能不能产量高些,不然之前收的吃完了可怎么办,我还想扩大规模,回头让爹娘哥嫂们在家里都种,大家都多赚钱呢。我还得去布庄给我和你做衣裳,去逛逛天桥下,去……”
沈恒听她数来,果然忙得很,脸上的笑就越发的温柔了。
这么美这么好的善善,他真是何德何能,才能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