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季善见沈恒脸色好看了不少,这才笑道:“夫子都已经醒了,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沈恒点头,“是安心了不少,且生气这种事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有了今日的震怒,想来回头我再与夫子说这事儿时,他便不至这般生气,势必要狠狠责罚孟太太母女一番了。”
季善忙道:“你还想着要夫子责罚孟太太母女呢?夫子都气晕了,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沈恒猛地停住脚,认真看着她道:“善善,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自己受点委屈不要紧,却不愿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这话可不只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得付诸于实际行动,不然时间一长,次数一多,你要是再不肯信我的话了怎么办?我可不想真有那么一天,所以打一开始,便得严格要求自己言出必行,这不止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季善心里霎时满满的,片刻才笑着柔声道:“我这不是怕你为难吗?你不舍得我受委屈,我又何尝舍得你为难了?不过你既然心里有数,我便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我相公案首都能考得回来,解决这些小事,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儿吗?”
说得沈恒也笑起来,“这就对了,你只管相信你相公不会让你白受委屈就是了。”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季善的头发。
却是手才刚挨上她的头,就听得后边儿一个声音道:“哟,这不是案首老爷吗,跟案首太太这么恩爱呢?”
沈恒只得忙忙收回自己的手,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过去。
却见对方是个有些眼熟的大妈,旁边是另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同样笑得简直要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大妈,只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们应该是沈家村的人。
两个大妈已笑道:“案首老爷是不是不认得我们了?我们是一个村儿的呀,只不过我们家跟你们家离得有点远,你又长年读书,所以不记得我们了,我是你七表婶,这是你九表婶啊……”
“案首老爷虽不记得我们了,我们却都认得你,打小儿十里八乡可就数你最俊,书念得最好了,那时候我就跟我们家的人说过,将来案首老爷肯定是要当大官的,果不其然现在就说中了?”
“啧啧,倒不想案首老爷如今更俊了,案首太太也俊,十里八乡我也没见过案首太太这么俊的女子,不怪小两口儿这么恩爱呢,呵呵呵……”
两个大妈说话一点也没压低音量,引得旁边的人听见沈恒就是他们都已听说过了,却无福得见的案首老爷,忙也都围了上来,很快便将沈恒与季善包围在了人墙中。
一个个还口沫横飞不住,“原来这就是案首老爷呢,果然一看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案首老爷生得也太俊了,要是我女儿能嫁个这么俊的女婿,我睡着了都得笑醒!”
“做梦吧你,就你女儿生得跟个茶壶似的,能跟案首太太比吗,你自己倒是睁大眼睛看看,案首太太这么俊,你女儿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人家……”
沈恒与季善简直欲哭无泪,混乱中,竟还有大姑娘小媳妇儿往沈恒身上塞帕子荷包的,急得沈恒只能拉了季善,一边叫着:“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我娘子快要中暑了,让一让——”
一边生生拨开人群,杀出了一条“血路”来,然后夺路而逃。
一直到跑出老远,确定八卦的群众不会再追上来后,沈恒才停下来,大口喘气道:“真是太吓人了,一个个都没事儿做不成?”
季善双手叉着腰,也是直喘气,“可不是,一个个也太热情了,没见过帅哥美女呢?”
又忍不住好笑,“好吧,帅哥美女可能都见过,这么帅的案首老爷和这么美的案首太太没准儿真没见过,也就不怪一个个都那么兴头了。”
沈恒后怕道:“早知道刚才就该走快一点儿,或者边走边说了。”
季善笑嗔道:“还不是怪你,非要停不来跟我说,还要摸我头啊,要不然也不会引来最开始那两个大妈了。不过也亏得那两个大妈,才能让我现场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看杀卫玠’,什么又叫‘掷果盈车’,是吧,案首老爷,您今儿不知道又引得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心扑通扑通直跳了吧?”
沈恒忙叫屈,“那可不关我的事儿,我连她们长什么样儿都没看清,不是,我压根儿就没想过看她们,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再说了,我可差卫玠差远了,掷果盈车也忒夸张了,不过善善你这是……吃醋了?”
“谁吃醋了,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你这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
“真没吃醋?吃就吃呗,善善你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看我多大方,直接就承认,对,我也吃醋了,那些男人都盯着你看,简直气死我了,搞清楚,这是我媳妇儿,只能我一个人看好吗?”
“哪有谁盯着我看了,分明绝大多数都是大妈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谁要看我一个同性?你凭什么也吃醋啊,这不是猪八戒抡家伙——倒打一耙呢?”
“凭什么‘也’吃醋,这不就是承认你就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承认,才没有呢……你再笑,我打人了啊,你给我站住,站住……”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吵吵笑笑的回了家,心里那点因为孟夫子晕倒的小小阴霾不知不觉间已是烟消云散。
还是远远的瞧见路舅舅路舅母已经到了,正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与沈九林路氏说话儿,这才忙都做出了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来,一前一后的走近了,笑着给路舅舅路舅母问好:“舅舅、舅母来了。”
沈恒因见只有路舅舅路舅母,还笑着问道:“怎么表哥表嫂们没来?舅舅舅母该把所有人都带来才是啊。”
奈何路舅舅路舅母站得高看得远,早看见他们一路打闹玩笑着回来的了,这会儿装得再正经也是没用的,路舅母立时笑着与路氏道:“妹妹,这老四与善善这么要好,你也该尽快把正事给他们办了才是,明年的这时候,指不定你都抱上孙子了。”
路氏一张脸早笑开了花儿,“大嫂,我正是这么想的,打算等忙过了这两日,就给他们办呢,如今我啊,就剩明年抱孙子这一个愿望了。”
路舅母闻言,就推了季善一把,打趣道:“听见没有善善,你娘都发话了,你可得加把劲儿才是。”
问题这种事儿是她加把劲儿就行的吗,该加把劲儿的人不该是沈恒吗?不是,舅母对着她一个还没圆房的年轻小媳妇儿开这样的玩笑,真的好吗,果然已婚妇女不论年纪大小,都爱开带点那方面色彩的玩笑?
季善脸红红的,余光见沈恒脸上也浮上了可疑的红色,偏长辈打趣,还是善意的打趣,除了受着,也只能落荒而逃了。
沈恒遂忙扔下一句:“舅舅舅母爹娘,你们慢慢儿说话,我们先进去了啊。”
与季善一前一后跑进了院子里去,进了院子后,都还能听见路舅母与路氏的笑声。
就见沈青抱着攸哥儿从堂屋里出来了,一见沈恒与季善就笑道:“四弟、四弟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还以为一来家就能见到四弟呢,没想到偏又去了镇上。儿子,快叫小舅舅、小舅妈啊!”
沈恒与季善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羞涩与不自然这才被冲散了,季善便上前要抱攸哥儿,“乖乖,来,小舅妈抱。”
沈恒则笑着问沈青,“二姐夫呢,我这么长时间没见二姐夫了,心里实在惦记得很,有很多话儿要与他说呢。”
正说着,就见章炎也从堂屋里出来了,笑道:“四弟,我在这儿,我也有很多话要与你说。那去你屋里,还想去我们屋里?”
沈恒见章炎瘦了一些,纵是笑着,眉头也不自觉锁着的,知道他还没从此番没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笑道:“去我屋里吧,我正好有几本书要给二姐夫呢。”
郎舅两个便勾肩搭背的,去了沈恒与季善的屋子。
季善这才问沈青:“二姐,这些日子你和二姐夫可都还好,家里也都还好吧?本来娘中途想让你们回来住两日,散散心的,怕你们不得闲,也因为我们遇到了点儿事,所以没能成行。”
沈青笑道:“都挺好的,你们别担心,总归时间一长,自然什么都好了。你才说你们遇到了点儿事,什么事啊?”
事情都快了了,季善当然不欲凭白给沈青添麻烦,便只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我们攸哥儿这程子怎么也瘦了啊,是不是天儿太热不想吃东西呢?那中午小舅妈给你做一个嫩嫩的炖蛋吃,好不好啊?”
攸哥儿便奶声奶气的答应道:“好,谢谢小舅妈。”
差点儿没把季善给萌化了,抱了小家伙儿便舍不得撒手了。
一时姚氏带着沈松兄妹三个从娘家回来了,之后沈桂玉一家也到了,整个沈家便越发的热闹了。
到了下午,借来的桌椅板凳都在院子里摆好了,沈九林怕明儿开席时太热,客人们受不住,又指挥儿子侄子们上梯子的上梯子,上树的上树,现搭了一层凉棚。
妇人们则在厨房里洗碗的洗碗,切菜的切菜,同样忙得是热火朝天。
等忙到傍晚,镇上的杀猪匠和大厨也带着徒弟都到了,杀猪匠便就在大厨房后面的空地上先杀了猪,随即烫起毛来,之后又是一通娴熟的忙活,大厨便有了晚间做菜的原材料,整个沈家也开始被阵阵香味所充斥。
次日是沈家摆酒的正日子,自然沈家上下连同来帮忙的众位亲朋邻居们也是越发的忙碌。
季善却反倒闲了下来,吃过早饭后想着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去了大厨房,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想却是刚进了大厨房的门,便让姚氏笑眯眯的推了出来,“四弟妹来这里做什么,还是回房去好生换件衣裳,好生打扮打扮,等着待客吧,今儿可是四弟的好日子,也是你的好日子,如今你可是案首太太了,这里乱糟糟的,哪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出去快出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是吧二弟妹?”
宋氏忙也笑道:“可不是么,四弟妹今儿就什么都别管了,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待客就好了,肯定待会儿要来许多体面人家的太太小姐的,除了你这个案首太太,还有谁能接待的?”
妯娌两个又推又劝的,很快便将季善弄出了大厨房,只面上虽笑开了花儿,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犯酸。
明明就是一样的妯娌,明明嫁的就是一家的兄弟,如今却如此直白的分出了个高低来,她们就得什么都做,还得一副抢着做、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四弟妹却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消待客就好,关键以后彼此的差距还会越来越大,——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季善自不知道姚氏宋氏在想什么,她又各处晃了一圈,发现的确哪哪儿都没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
路氏与沈青见了她,也是与姚氏宋氏差不多的说辞,都是催她快回房去好生打扮的,“善善你这么好看,再打扮一下,肯定更好看,待会儿与老四站到一起,管保让所有客人都要赞一句‘金童玉女’!”
沈青怕季善不会梳头,还自告奋勇要给她梳头妆扮,季善只得与沈青一道回了自家房里,换上之前新做的襦裙后,任沈青给她梳头妆扮起来。
等姑嫂两个忙得差不多了时,门外开始传来了鞭炮声,昭示着有客人开始到了。
之后三叔公和族中的长辈们也都陆陆续续到了,大门外的鞭炮声亦是不绝于耳。
沈青便拉着季善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拍手笑道:“果然四弟妹这一打扮起来,跟仙女儿下凡都没什么两样了,不行,我得去把四弟叫进来,让他看看精心打扮后的你是什么样的才是,管保他眼珠都不会动了。”
说着竟真要出去找沈恒。
身为今日当仁不让的c位男主,沈恒当然是一早起来,换上新衣裳,便被沈九林拉到堂屋里,接受亲朋族人们的道贺去了,这会儿客人越来越多,他肯定也是越来越忙,哪能特意让他回来一趟,就只是为了看她打扮后是什么样?
季善想着,忙一把拉住了沈青,嗔道:“二姐就是爱促狭,相公这会子哪里得闲?你还是别给他找事儿了,横竖我以后肯定有机会打扮了给他看的,二姐急什么急。”
说得沈青点起头来,“这倒也是,两口子还怕没机会打扮了给四弟瞧呢?再说了,你就算身披麻袋,蓬头垢面,在四弟眼里肯定也跟仙女儿一样,毕竟那啥‘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季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二姐才身披麻袋,蓬头垢面呢,我懒得理你!”
姑嫂两个说笑着,温氏小跑了进来:“四弟妹,里长太太来了,娘让你快去接待呢。”
季善这下顾不得与沈青笑闹了,县官不如现管,等沈恒和她去了府城,将来指不定还会走得更远了,回来的时候也只会越来越少后,有里长罩着沈家,沈家不知道能免去多少麻烦。
姑嫂两个便双双去了堂屋旁的正房东间,特意收拾出来今儿女客们坐的,其他村里的妇人媳妇子们不忌讳什么男女大防,就怕体面的太太娘子们,譬如里长太太之类忌讳。
就见里边儿已经坐了个四十出头、很是富态的妇人,身上的绸子衣裙、头上的双股金钗与身后站着的小丫头子无一不在彰显着她与其他妇人都不相同。
季善忙笑着上前给对方行礼:“见过里长太太,您今日能大驾光临,真是我们家的荣幸。”
早让里长太太一把给搀了起来,笑道:“这便是案首太太了吧,长得可真好,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比案首太太生得更好的呢,都叫我不知道该夸什么才好了。”
又与一旁作陪的路氏道:“您可真是好福气,儿子儿媳都生得天仙一样,看着便让人心里高兴。”
一面还硬塞了个镯子给季善,“我比案首太太年长,厚着脸皮也能说是案首太太的长辈,那长辈见了晚辈,当然该给见面礼,案首太太可别嫌弃。”
沈青也跟着沾光,得了个金戒指,毕竟章炎也是童生,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也中了秀才,让沈青也跟着当一回今日这般风光无限的秀才娘子呢?
之后镇上李老爷、邓老爷等也带着各自的太太到了,路氏比起村里其他妇人当然算见过世面、拿得出手的,却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帮着待客的路舅母也是,哪里款待过这些体面人家的太太,还是好几位?
不免都有些露怯。
好在季善一直从容不迫,话虽不算多,却都说到了点子上,让几位太太谁都不至受到冷落,再加上有沈青帮衬,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如此到了第一轮开席的时间,里长太太等几位自然要先坐席,季善怕她们受不了农村抢席的混乱,还特意让人给她们抬了席面到房间里来,就在房间里开席,又托了沈青替她作陪,才算是暂时得了空隙。
也终于有机会悄悄儿问路氏,“娘,您知道孟夫子家可来了人吗?昨儿孟二少爷说了,今儿一定回来的。”
路氏咝声道:“一直没听说孟家有人来,可能是不来了?可是恒儿昨儿去请孟夫子时,闹得很不愉快?”
季善小声道:“相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把孟太太母女的所作所为说了说,夫子就气得晕了过去,之后人倒是听说醒过来了,但后来怎么样,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气得晕了过去?”路氏变了脸色,“那可糟糕了,万一孟夫子因此有个什么好歹,可就……,不过也没事儿,错的又不是我们,孟夫子气的也不是我们,他要气也该气那做错事的人才是。善善你先别多想了,等忙过今儿个,明儿看情况再说吧。”
季善点点头,“我昨儿也是这么与相公说的,总之咱们问心无愧就够了。那娘忙您的去吧,我也得进屋继续款待里长太太她们了。”
看来沈恒与那孟二少爷做不成朋友了,本来二人既是天泉县这一科唯二的秀才,又有师兄弟的名分,是很有希望做一辈子的朋友,守望相助一辈子的,如今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有缘无分了!
路氏“嗯”了一声,正要再说,就见沈恒引着个着月白长衫,与他差不多身量,长得很是清爽俊秀的年轻人过来了。
路氏下意识看向季善,“善善,这是……”
季善也不认得那年轻人,道:“难道是相公的哪个同窗?”
说话间,沈恒已带着那人走近了,笑道:“娘,这是夫子家的二师兄彦长兄,今儿特意来咱们家道贺捧场的。”
路氏已是满脸的笑,“原来这就是孟夫子家的二少爷呢?长得可真俊!恒儿,那你快带了二少爷去坐席啊……哎呀,这会儿暂时没空位了,那恒儿你快带了二少爷去屋里坐下喝杯茶,待会儿一定要请了二少爷坐上席。”
孟竞忙欠身笑道:“路伯母实在折煞我了,您叫我彦长就好,什么‘二少爷’不‘二少爷’的,我与子晟乃是好友,那便是您的晚辈,可当不起您这么说。”
沈恒也笑道:“娘,您就别与彦长兄客气了,忙您的去吧,我还要介绍彦长兄与我娘子认识呢……娘您就放心吧,我不会怠慢了客人的,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娘子不成?”
好说歹说送走了路氏,才看向季善笑道:“娘子,彦长兄说要当面……”
话才起了个头,就被卡住了脖子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善善妆扮起来,竟是这般的漂亮,当然,她之前也漂亮,却是天然去雕饰那种纯粹干净的美,不想只是稍事妆扮后,又是另一种热烈的张扬的美。
她还簪了他之前送她的那支并蒂莲簪子,果然正如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为她戴了一定好看那般的合适,那般的相得益彰。
就是如今再看,簪子到底还是稍显普通简薄了一些,善善身上的衣裳也是,虽然她已经凭借自己的天生丽质,将她们穿戴的足够漂亮、足够赏心悦目了。
但显然,她值得更好的,首饰也好、衣裳也好,她都理当该用更好的,哪怕她自己并不在乎,他身为丈夫,也理当给她最好的。
所幸他如今已经是秀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底气,他以后也一定会更加努力,让自己飞得更高,拥有得更多,再不委屈善善的!
季善见沈恒话才起了个头,就不说了,而是一直盯着自己看,心下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呆头鹅,能不能不要随时都这么呆,没见客人还在眼前,周围更满是客人呢?
好气好笑之余,心下又禁不住几分得意、几分甜蜜,能让某个呆头鹅看呆,也不枉她方才任由沈青折腾了那么久;原来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也不止能悦到对方,还能因为悦到了对方,从而再悦到自己。
不过季善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咳嗽一声,屈膝向孟竞道:“见过孟二少爷,您能来捧场,真是蓬荜生辉,只是我家相公向来有些呆,于人情世故上更是一窍不通,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千万见谅。”
沈恒这才回过了神来,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子,彦长兄说是有些话要当面与我们夫妇两个一起说,希望我能找个清净些的地方,所以我便想带彦长兄去我们房里,可方便?”
孟竞已欠身在给季善还礼了,“嫂夫人实在太客气了,子晟兄很好,我多不及他,该我请他多包涵见谅才是。”
心里很是惊讶,倒不想子晟兄的娘子竟漂亮到这个地步!
之前孟竞就听说过沈恒的娘子虽是当初为冲喜匆匆娶进门的,却很是漂亮,沈恒简直捡到宝了,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
怕是沈恒的娘子的确生得有几分颜色,然后大家你传我我传你的,传着传着便不由自主夸大了,到最后,硬生生把个本来只有两分颜色的人,也传成了十分颜色吧?
还是昨儿得知了他们父子不在期间,母亲和妹妹的所作所为,安顿好父亲后,便急匆匆赶回自家后宅去一问孟太太,又听孟太太和杨婆子哭丧着脸骂了季善一通‘仗着有几分姿色,又认得几个字,便狂得要上天了,也不瞧瞧自己除了姿色,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孟竞恼怒母亲,对妹妹恨铁不成钢之余,才确信季善应该的确生了一副好相貌,且除了相貌,定然还有其他过人之处了。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想到,季善会漂亮到这个地步。
关键不止漂亮,说话还恰到好处,一听就是读过书,心中自有主见与原则那种人,还有她那种因为内心强大,而自然而然由内自外所散发出来的从容的、不卑不亢的气度,自家那不争气的妹子才是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好吗!
季善虽深恶孟太太母女,孟竞却来者是客,当然不能伸手去打笑脸人,笑道:“孟二少爷才是太客气了,大热的天儿,还劳您亲自跑一趟,快屋里去坐吧。相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孟二少爷带路呢,今儿家里人实在太多,也就只我们房间稍微清静一点,只能委屈孟二少爷了。”
沈恒听季善这意思,显然去自家房里方便,遂笑着对孟竞做了个“请”的手势,“彦长兄请随我来。”
季善忙也笑道:“孟二少爷请。”
三人便鱼贯去了沈恒与季善房里,总算觉得清静了不少,也凉快了不少。
待沈恒与孟竞在书案前坐定,季善给二人都倒了茶,自己也落了座后,孟竞便先笑道:“嫂夫人且别忙活了,今儿是子晟兄的好日子,宾客众多,琐事冗杂,我便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以免多耽误贤伉俪的时间了啊。我今儿来除了给子晟兄道贺捧场,再就是替家父当面向贤伉俪赔不是了,我们不在期间,家母与舍妹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令家父与我都无地自容,若非与子晟兄实在投缘,我今儿都要无颜登门了,还请贤伉俪受我一拜,聊表歉意。”
说完便起身拜了下去。
唬得沈恒忙一把搀住了,道:“彦长兄这是做什么,也太折杀我们夫妇了,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夫妇可万万当不起。”
季善也有些惊讶孟竞会给他们行此大礼,不是都说读书人都自有风骨,只跪天地君亲师么?不管他心里此刻是怎么想的,能有这样的举动,已足显诚意了。
季善因忙也道:“孟二少爷快起来,事情本就不至于此,您这样我们可万万当不起。”
孟竞却仍坚持全了礼,才起身坐回自己的凳子上,满脸羞愧的又道:“子晟兄与嫂夫人如此大度,越发让我无地自容了。但该说的,我还是要与二位说清楚,家父昨儿已经在与我和家兄商量过后,决定送家母去庙里静养了,至于舍妹,事情都是她异想天开惹出来的,自然也不能轻饶了她,所以她会与家母一起去庙里静养,直至她彻底悔悟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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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手还好吗,都还在吗?我反正已经剁得彻彻底底了,虽然现在才七点,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双十一啊,笑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