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动作到底慢了些。
萧廷琛已经看见木屐上的血渍。
薄唇弧度冷冽,“疼也不知道吱声的?”
小姑娘难为情。
萧廷琛让她别乱跑,自己去给她买鞋了。
金时醒在旧院开着一家乐器坊,他趁萧廷琛不在,逗了会儿苏酒,见小姑娘不爱搭理自己,只得气揪揪地回去看店。
苏酒坐在河畔,没等多久,萧廷琛就回来了。
他在她跟前蹲下,捧起她的脚。
苏酒虽然八岁,却也知道男女有别。
她想缩回脚,萧廷琛却牢牢握着她的脚踝,“别动。”
他褪下木屐,望着小姑娘脚上磨烂的血泡,眉目深沉,“妹妹当真不爱惜自己,这不是叫我心疼吗?”
说着,在河中打湿绣帕,细细给苏酒擦拭脚上的血污。
把伤口处理干净了,他摸出一双崭新雪白的罗袜给她套上,又取出一双缀东珠的绣花鞋,握起她的脚丫子给她穿上。
“试试。”
苏酒腼腆地站起身,试着朝前走了两步。
小鹿眼中立即溢出浅浅的欢喜。
绣鞋虽稍稍大了些,但因为罗袜很厚的缘故,倒也不嫌大。
踩在地上格外舒适松软。
她走了几步,又有些纠结,“小哥哥,鞋头上面的东珠会不会掉下来?若是弄丢了,好可惜的。”
萧廷琛摇开白纸折扇,“明珠钗饰一类的玩意儿,只有戴在人身上,才算是值钱的活物。若是放在匣子里堆灰,那便是毫无价值的死物。”
苏酒从未听过这种言论。
她望向少年的眉眼。
夜风从秦淮河上吹过,和润轻寒。
青衣布鞋的少年郎,站在光影里,风流而温柔。
萧廷琛突然斜睨向她,“啧,妹妹怕是爱惨了我,瞧瞧,这眼睛都舍不得从我身上挪开了……”
苏酒脸红,急忙争辩,“谁爱惨了你?谁眼睛舍不得从你身上挪开了?!”
萧廷琛轻笑,“我说妹妹整日要我哄着,你还不信。瞧瞧,这赌气撒赖的模样,可不就是要我哄吗?”
苏酒脸颊越发红透。
她快步朝萧府走,压根儿不敢看这个少年。
回到萧府后门,苏酒听见里面传来凶狠的狗叫声。
她急忙停住步子。
“妹妹不是跑得挺快吗?怎么又不跑了?”
青衣少年慢条斯理地从后面走来。
苏酒小小声,“我,我到底是小哥哥的侍女,哪儿能走在小哥哥前面……”
“呵,怕狗又不是丑事,找借口做什么?”
萧廷琛从容进府。
苏酒连忙跟上。
踏进门槛时,她压根儿不敢看那低声嗷呜的恶犬,紧紧揪住少年的宽袖,躲在他背后亦步亦趋。
守门的司阍已经睡了,门房屋檐下的两盏红纱孤灯,在春夜的凉风中孤单摇曳。
春夜寂寂,花影绵绵。
萧廷琛侧首,望向身后的小影子,“妹妹这么依赖我,将来长大,可要怎么办才好?”
苏酒:“……”
这厮惯会睁眼说瞎话,谁依赖他了?
若非他弄来恶犬,她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